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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原创]生活的意义,魔法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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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这里,发一下自己最近写的小说,希望大家会喜欢......


故事简介:
    虞俞是一个平凡的高二学生,对生活抱着消极的态度。他逝去的父亲留给他一本里里外外都是空白的书本。在他十八岁的生日里,他能力的封印解开,看见了书本中原来看不见的文字,并且得知那是一本魔法书。他的能力使他和濒临消失的约束者Pythia邂逅。他用魔法书和Pythia一起对抗力量强大的死灵Influenza。可是Pythia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们的命运将会向怎样的方向发展,虞俞对生活的态度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未来从他和Pythia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改变了。

角色设定:
虞俞:虞睿的儿子,就读高二,十八岁。性格善良温敦,乐善好施,对小动物一样很有爱心。他行事优柔寡断,对生活冷淡,认为记忆是多余的,直到认识了Pythia才改变了他的想法。他继承了家族血统中只有不到九分之一的机会获得的能力,拥有三条特殊的视觉,听觉和触觉回路,因此能够看见约束者,和约束者对话及接触。他还能够自由地操纵自身的生存之力,整体能力超越了他的父亲。

Pythia:前生是古希腊阿波罗神殿的女祭司,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大自然把她重塑成约束者对付死灵。擅长远距离攻击,有敏锐的视觉,可以操纵多个锥形武器与敌人纠缠,攻击力并不是很强。最强的招式叫做Delphi,消耗所有的约束之力和敌人同归于尽。孤独奋战的她自从和虞俞邂逅后就对他念念不忘,初生的情窦使她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她一身修女打扮,对任务带点偏执,性格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差别,容易害羞,容易吃醋,喜欢小猫。和虞俞相遇时她已接近消失,命运却把她和虞俞绑缚在一起。

白小雾:住在虞俞公寓附近的可爱女生,就读高一,原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因为父亲好赌成性,家庭遭至破裂。后来她父亲受到Influenza分身的影响,自杀身亡。她一直暗恋着虞俞,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她向虞俞告白。她性格有点害羞内向,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就表现出性格刚硬的一面。失去父亲的她害怕失去虞俞,总是担心他的行踪。

Influenza:由庞大的死亡之力积聚而成的怨念体,能够像人一样进行思考,可以使他寄居的个体不会走向毁灭。他可以掩饰自己的气息,让约束者无从凭气息搜索。他有制造分身的能力,只需要把小部分的死亡之力灵子注入人的体内,人就会像被输入病毒一样受到感染成为他的分身。他的另一个能力是可以反利用人体内的约束之力把人的生存之力转化成死亡之力。成为他分身的人受到这种能力的影响,体内的死亡之力逐渐膨胀,人就会步向自毁。战斗时,他的攻击武器是触手和斩刀,还可以制造自己的分身攻击敌人。

虞睿:虞俞的父亲,十年前还是三十六岁的他就去世了,留给虞俞五分之一的财产和魔法书Phaedo。为人善良随和,做事果断,有怜悯心,收留了不幸的杜园岚和高桐,并被她们深爱着。她与约束者Kenty之间有着一段凄美的故事。

杜园岚:原是富家大小姐,因为交男友不慎,惨遭凌辱,被逐出家门。在被死灵缠身,跳楼自杀之际,被虞睿所救并帮她安顿生活。她热衷红色,有一头染红的长发,性情温和,喜欢恶作剧。她深爱着虞睿,对他的爱达到了可以成全他和约束者Kenty的爱情的地步。

高桐:原名姚桐,虞俞宅邸吝啬的管家,接管虞睿留给虞俞的遗产,常让虞俞的生活费用陷入困境。她因为拥有一双看到灵子的眼睛而被姚家抛弃,虞睿帮助了贫困潦倒的她。她外表严肃,略带冷酷,内心却比杜园岚还要软弱。一直把对虞睿的爱藏在心里,仇恨害死虞睿的约束者Kenty。

陈维民:秘密地进行超自然研究的教授,是虞睿认识了二十年的朋友。一心投入研究,不顾仪容,魔法杖和命运之链是他的发明产品。

宜适:虞俞的同班挚友,交际面广,性格率直,把虞俞带进文学社的就是他。对白小雾一见钟情,他和虞俞的关系也因此而破裂。

崔文弘:文学社的会长,白小雾的远房亲戚。白小雾父亲的死就是他告诉虞俞的。

Kenty:约束者,拥有扭曲时间和空间的超强战斗力。前生是大哲学家Kant,Kenty是虞睿帮她起的昵称(小说中未提及)。虞睿对她的爱达到了可以与她共享生命的程度。
本主题由 见习版主 Decorated~38324 于 2012/7/23 10:10:52 执行 主题分类 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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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意义,魔法的价值


序章 白皮之书
    无所事事的时间里总是带着能令一盆冷水蒸发消失的闷气。
    此时,如果恰逢我在公寓里,我会一如既往地翻动床头的那本白皮书。
    那不仅是一本白色封面的书,连里面的纸页也是彻彻底底的白色。
    不带有任何色彩,不带有任何笑容,冷漠的它在我的手中被翻动着。
    它已经陪伴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就是那样一直保持着空白的姿态。
    它是老爸留给我的遗物。
    老爸已经过世十年了,在老爸看不见的阳光下生长了十年的我,唯一感到和老爸有联系的也只有这本书了。
    时间是一个刷子,清洗着我的记忆。和老爸有关的记忆,应该忘记的早就忘了,不应该忘记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朦朦胧胧的略显神秘的脸庞和笑容就是我对老爸一生的理解,伴随的还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生活片断。
    然后就是老爸匆匆地走了,留给我这本破书和他五分之一的庞大财产。
    财产由管家高桐帮我照料着。这也是老爸的遗嘱要求,至于老爸生前还向她交代了一些什么就不可得知了。
    我原本和母亲,哥哥,姐姐一起住在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的巨大宅邸里。我和他们的性格素来不合,繁多的家规规限总让我感到身心备受束缚。老爸似乎一早就洞察到这件事了。
    因为我得到的那部分遗产暂时的管约权并非在母亲身上,只要通过了高桐的应允,我便会得到想要的金钱,使用权自然归我了。
    于是,一上高中,我就决定搬离宅邸,过个人平静的生活。
    高桐像早就预料到我的决定一样,爽快地答应了,而且保持一贯吝啬的作风,每个月给我提供一笔数量极少的金钱用来缴交租金。这笔金钱只足以租用一间客厅和寝室共用的公寓。
    “如果知道了你乱花钱,你老爸在黄泉之下也会怨声载道的。”她总是面带厉色一本正经地说。
    托她的幅,我的生活费用也常常陷入危险的状态。如果当月我一时兴奋不考虑后果地买下相当数量的CD,DVD等消遣物,生活便拮据得只能用方便面来充肌。
    虽然出手吝啬,高桐总是每个月两三次地给我送来一些营养品和补品。
    “你呀,一个人生活也要注意饮食。有什么想吃的就开口,我都给你送来。这样瘦削的身子,男人的魅力都要降到零了。”她一如往常地唠叨。
    对于食物,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挑剔。只要口味不会过差,都能咽得下口。食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维持生命动力。一味追求口感,便是忘记它原来的作用了。
    原始人只求一餐温饱,现代人则冀求更多精神上的享受,从来不去思考它的价值。
    个中原因是现代人实在是太忙了。
    行人在路上来来往往,他们带着理解一切的面庞,从容不迫地走着,仿佛脚下的那方土地便是世界的全部。
    生存的目的是什么。
    被脚下那方土地的忙碌所笼罩的心灵,已经怠惰得连这个问题也忽略了。
    他们宁可躲在那份忙碌的毛羽中,蜷缩着身体,掩压着相耳,倒也活得安稳自在。
    既然大家都是这样,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实在很愚蠢。
    而把忽视这个问题的人看得很愚蠢的人其实比那帮人更加愚蠢。
    看来,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翻动的白皮书里,纸张正活力十足地跳动着,似乎充满着生机。
    然而入目的颜色除了白茫茫一片,还是白茫茫一片。空虚和孤寂充斥其中,这是一个空白的世界。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片空白的意义的。”老爸当年是这样和我说的,我抱持着这份信念活到了现在。
    虽然这份空白经常被我翻开,但空白始终不能拯救空白,空白的世界如何能诞生我所渴望的东西呢?我开始对老爸的话动摇了。
    不只是书的问题,生活也是一样。
    世界在变化——春去秋来,更替的四季;每天全世界在每数秒内诞生的婴儿;街上倒闭的旧店,营业的新店;女同学千变万化的服饰打扮;男同学身边屡见不同的女朋友。。。。。。这一切,无不令人感到世界在前进。
    这种变化却只是一种掩饰,掩饰着幕后空白的生活。
    生活和白皮书一样,只能是空白。
    我终于得出了结论。
    生活真的如我所想那样的空白吗?
    老爸的话像洪水一样不时冲击着我构建不牢固的防堤。但是,除了这个实实在在的解释,我根本找不出什么可以驳回的证据。
    烦死了。
    我把白皮书扔到床头,一拳头打在墙壁上,其中注入了不少的力量。
    一瞬间,疼痛的信号由拳头处迅速传到大脑,难受的感觉在鸣叫。
    也正在这一瞬间,我感受到了真真实实的存在。无法体验存在的人是无法体验到这份痛苦的。
    “也许,我现在正存在着吧。”我呢喃着。
    痛楚一过,我又跌进了空虚,眼前看到的是白茫茫一片。
    我已经很累了。
    我下意识地提醒着自己,我已经累得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
    静止的空气包裹着全身,我浑身被束缚着,不能动弹。
    放松的意识不自觉地下沉,越沉越深。
    呼噜声起,终于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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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空白的意义
                黑板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数学符号,老师好像要把黑板填满才甘心一样,不停地挥舞着
粉笔,白色的粉末雪一样地飘落下来。
    教室里一片死寂,不时还回荡着几阵熟睡时才能发出的深沉的呼吸声,夹杂在坚硬的粉笔头频繁撞击黑板的响声中,犹如不协调的伴曲一样。
    这种环境只会增添心头的阴霾。
    尽可能地让感官远离这种死气一般的氛围,这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
    漫不经心地移动视线,穿过窗户,俯瞰外面的校园,每一角落都毫不漏网地被我捕捉,这和身在校园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突然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使没有那份身临其中的实感,但那种笼络一切的明晰度,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视觉优势是切身处地所无法体会到的。
    人要这样俯瞰自己,恐怕只有老年人才能做到。
    快要走到终点的人生,没有时间去后悔,去内疚,只能默默地回望着自己经历的一切,感受其中的和谐。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关键是欣赏的过程,其价值高低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而对于现在还年轻的我,什么也看不到,零落扭曲的记忆只能充当路边的石头,除此之外就是空白。过去是这样,未来也将会是这样。尽管如是,心脏还是会继续无意义地跳动下去,而我则继续存在着。



清脆的铃声响起,驱散了学生心头的阴霾,像凯旋的号角声一样激荡着人心。校园瞬间热络起来。
    我继续呆呆地看着窗外,对此已习惯的我完全没有欢欣雀跃的必要。但毕竟铃声一扫死寂的气氛,精神也就一下子提起来了。
    松弛的意识凌空飘着,没有注入任何思考的元素,就那样飘浮着。
    “虞俞,放学了,我们一起去文学社窜窜吧。”
    被宜适这么一带,意识又被拉回了现实。
    虽然我不是文学社的成员,但由于长期和宜适在那里混的原因,不知不觉大家也把我们看成不可忽视的一分子了。其实,成为了文学社成员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文学社只是一个挂号用的幌子。大家提出比学习要高出千万倍的精神去评价金萍梅,去研究各类黄色刊物。这是文学社里男性势力的专攻项目。至于女性势力那边的情况,我从不登门拜访,详情也就不太理解了。
    我对他们研究的项目从来不感兴趣,一边佯作认真地听讲,一边自己和自己玩着手下的跳棋。
    反正放学后空闲的时间很多,况且拒绝宜适的话,他会以“今后我不会借钱给你了”进行威迫,所以我只有果决地答应了。
    文学社的所在地其实是一个杂物室,位于新建的体育馆里,在游泳池的上方。面积本来还比较可观,由于扔满了各种建筑用材,空间显得颇为狭窄,可容纳的人数不超过二十。
    在建筑用材中,各类杂志抛了一地。本来空间已够狭窄,白白又增添了拜访者的行走难度。万一不小心在某人心爱的却被遗弃在地上的杂志上踩了一脚的话,后果是可以想象的。
    在门口上别有用意地贴着“文学社——男性专用,女性禁进”的字条,似乎是有吸引女性探个究竟的意思。至于有没有女性进入过, 我就不太清楚了。
    听说女性专用的文学社地点是在教学楼里的一间堂堂正正的小课室,环境要比这里好得多,门口好像也贴着别出心匠的字条。只是非文学社成员的我没有去那里交涉的必要,情况也不太清楚。
    杂物室里只有我和宜适两个人,大概是我们来得太早了。我正玩着跳棋,宜适就在材料堆中东翻西找,不时发出物体撞击地板的声音。
    “虞俞,我运气真不错,居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了一个足球。”
    “是吗?”
    “我们到下面去踢球吧。”
    “下面?”
    “对呀,游泳池里。反正那里也没有开放,空间又宽敞,准是个踢球的好地方。”
    亏他可以想得出这样的主意。
    于是,我们两人便在游泳池里把球在脚上传来递去。球撞到游泳池的池壁发出的鸣声特别尖锐,在封闭的空间中穿梭。
    “我说呀,我们这样传过来传过去,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无聊嘛,就陪我玩玩吧。”
    “我宁可坐在一边看你自个儿踢。”
    我缓缓地走到游泳池边上,敏捷地跃了上去,坐下来,双脚不时向前荡,用脚跟敲打着池壁。
    宜适运球,面对着前面两米高的空荡荡的池壁,把球射过去,球弹回来,又继续抽射。池壁上出现了一个个灰色的球印。
    “被你这么一搞,游泳池开放前需要下相当份量的清洁功夫了。”
    “这是我的杰作,清洁工人可要记住隐身匿名的我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着,从墙上互不重叠的球印看来,他似乎是想让球印尽可能地布满整个池壁的平面空间。
    “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那是真的吗?”
    我愕然了一下。今天早上起床时,也有稍为地注意了一下这个特殊的日子,毕竟是我十八岁步入成年的生日,但很快这个信息就被生活的琐事掩埋了。现在被这么一提,自己也不禁感到诧异。
    “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生日,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今天早上,我去上学时,在校门口被一个染红发的大姐拦腰截住。她问我是不是虞俞的同学,我说是。她说今天是虞俞的生日,她已经在Sunday娱乐中心预订了一个房间,房号也告诉我了,叫我晚上把你和你的朋友都通通拉过去玩,帮你庆祝生日。钱自然是她付的了。”
    染红发的大姐?我印象中并没有认识的人是染红发的,况且比我年龄大的女性我只认识母亲,姐姐还有高小姐。莫非是有人故意借旁人来愚弄我?我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可能的。那位大姐说话很豪爽,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衣装,俨然是一个富家小姐。还说什么越多人去越好,吃多少都不成问题,只要大家高兴就是了。”
    富家小姐——这唯一的线索使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和我是有亲戚关系的。但近年来与我来往的亲戚数目是零,有谁还会想起我这个离开宅邸单独生活的贫苦男子呢?
    还是不要随便和陌生女子扯上关系为好。反正每年生日除了高桐给我买个蛋糕庆祝以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今年也不例外。
    “还是别去赴会了,那种女子心底下打什么主意,我们一点也不了解。”
    “所以说嘛,虞俞,你总是一个健忘的人,说不定过去你曾经有恩于她,她现在来报答你了。你老是把自己帮助别人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宜适确实很了解我,不愧和我做了近两年的朋友。我是在升上高中时认识他的。高中刚入学,他坐在我的邻座上。他说话很大方,一点也不俗气,我很快就和他混得很熟了。他交际面广,在学校里到处是他认识的人,把我带进文学社也是他。我的高中生活,因为他而有了消遣的场所。
    不过,有一点他还不了解我。不只是帮助别人的事,几乎是所有的事,我都很轻易抛诸脑后。原因是记忆这种东西太虚幻了,碰不到摸不着,还会随着时间而腐化枯萎。这种多余的东西实在没有任何保留的价值。
    “记忆本来就是不真实的东西,被忘记也是应该的。”
    “你这样认为不对。”
    宜适的脚凌空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受到思考的影响。
    “记忆本身就用来储存我们曾经体验过的事情的信息。这些信息都是从现实世界通过切身的接触获得的,你不能因为它可以脱离时间存在就完全地否认它的真实性。没有了记忆,你能骄傲地在别人面前说你所指的食物多么的好吃,花儿多么的芬香,音乐多么的悦耳,雕塑多么的精致吗?抛弃记忆的人不能和别人分享快乐,分担痛苦,人生将会变得多么的无味。”
    我明白宜适的意思。记忆的作用是使人能够正常地思考并与他人来往交际。我对这不抱任何抗议,我也默然认可这一点。
    但和现在脱节的记忆终究不能认为是当时的那一主观感受。人脑没有任何能力复制并呈现和当时一模一样的由客观引起的主观感受。主观感受永远和现在紧密联系在一起,记忆也不外乎是这样。现在的感受将会蹑手蹑脚地扭曲过去的记忆,本人却浑然不觉。这正是我所厌倦的。
    “记忆只不过是真实感觉的残影,一点也不能够代表当时的感受。”
    我指着墙上的球印,解释着。
    “正如墙上灰色的球印,那是刻烙在脑部的记忆痕迹。看看现在墙上的圆形印记,任谁也会猜到那是球的恶作剧。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圆形的印记不再是圆形了。受到空气流动的影响,形成印记的物质会剥落。于是,旁人再也猜不出那是球印了。他们会认为是脚印留下的痕迹,而且他们深信自己的认为是对的。真相也就永远地被埋没了。”
    “我们谁也没有能力记得过去发生事件当刻的感受。现在的快乐感会低估当时的痛苦感,相反也成立。在受到现在因素的影响下,记忆也就失去原本的真实了。真相是记忆时时刻刻地被扭曲,最后被塑造的歪歪斜斜,虚幻得令人生畏。所以抛弃记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如人们不断地歪曲记忆一样。”
    宜适的脚步显得有些紊乱。正在全神贯注思考的他无暇顾及球在脚上的受力点,球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飞出了池外。
    宜适奔上前去,面前是两米高的池壁。他尝试着攀爬上去,不成功,只好退了下来。
    “你说的不无道理。”
    他仰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但是,我们只是构造并不精确的人类。能够洞察那份缺陷是我们的特质,但却不具有修补缺陷的能力。既然缺陷已无法弥补,我们何不尝试不去执著地思考它呢?守护残缺的记忆也是一件美事。正因为扭曲了,才使它与现在的我融为一体,使它有了归属。而我们之所以认为它是属于我们的,而不是他人的,也是因为我们把它扭曲了。记忆必须被现在所改造,这是一条联结现在和过去的唯一绳索。”
    “这堵墙,我爬不上去,所以我会选择退回来。”
    他最后补充了这一句。
    被宜适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年人如欣赏艺术品般地观看自己的人生也是因为有这样一条绳索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也因此能从中体味到和谐感。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愿意抛弃记忆,因为那已成了一种习惯,我无法改变的习惯。
    我的潜意识顽固地把我意识中理解到的东西拒之门外。
    这是没办法的事,苛求不来的。
    宜适从游泳池的另一边爬上来,捡了球,走到我的旁边。
    “走吧,文学社那班人现在应该都在上面了。记忆这种麻烦的事就暂时放开一边吧,现在是咱们为你庆祝生日的时候。”
    我被宜适攥着手,拖到了杂物室,像罪人一样被众目注视。
    “今天是虞俞的生日,他决定邀请大家一起聚会,地点是在。。。。。。”
    完蛋了。万一那个富家小姐不出现的话,我十八岁未来的生活将会以贫困这个噩耗作为开端。以高桐的性格,她一定不会施舍我半分,并用轻蔑的眼光睥睨着我:“活该!这就是浪费金钱的后果。”
    叹了一口气的我,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希望大家能看出端倪吧。大家认识我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我不是一个慷慨的人吗?
    但是,眼下除了欢呼声——“小俞万岁”,“小俞生日快乐”一类的,能与我产生共鸣的人一个也没有。
    想不到十八岁的生日会这么倒霉。
    “大家不用客气,虞俞这家伙有的是钱。把你们的朋友都叫过去,人越多越热闹嘛。”
    又一次强烈遭到沉重打击。宜适这家伙原来最擅长雪上加霜,和他做了两年朋友的我居然不了解他。
    没办法了,到时如果富家小姐不露面,只有打电话叫高桐付帐。未来的事就由未来决定吧。
    就这样,大家一窝锋地散了,大概是回家换掉校服,也有说要为我准备生日礼物的。我十八岁生日居然闹得如此火热,连我也不敢相信。



宜适和大家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余时间。
    我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上学放学确实很方便,但我宁可住得离学校远一点。这样就可以把无聊的时间花费在交通工具上了。可惜我生性懒惰,搬家是件麻烦的事,倒不如就这样住下去,于是就真的住到了现在。
    躺在床上,感觉暑气逼人。想不到夏天像兔子一样眨眼间蹦到了眼前,我完全意识不到春天和夏天是如何交换的。汗水爬满了背部,形成了一张汗网,把热气都笼罩在身体内部,难受极了。
    今天是我生日,就稍为奢侈一下吧。
    我把白色的短袖校服脱了,裸露上身,开了空调,把温度调到最低,让冷气不断地往身上灌。内部的热气和外部的冷气互相交换,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快了。
    我盘着腿端坐着,让冷风吹了约摸半小时,感觉有些寒冷,便关了空调。摇摇晃晃地用麻痹的双脚站起来,一倒下便躺在床上,伸开的手触碰到了床头的白皮书。
    我像往常一样,把这件老爸的遗物拿在手里。
    咦,奇怪了。
    白皮书的白色封面像染了一层淡淡的棕褐色墨水。细察之后,不只是正面,连背面和书侧也是一样。封面的四周被一些金色的花纹围绕着,同样也是泛着淡淡的色泽。中间印着模糊不清的英文,P什么A什么的。
    我把封面摸了一下,触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异。
    白皮书的变色难道是受到温度的影响?据我所知,某些感温塑料是会随着温度变化而变色的。
    被搞得一头雾水的我随手把书翻开。
    啊!
    里面写着一些东西。纸页还是维持白色背景,但上面有一些黑色的字样,和封面一样的模糊不清。
    我逐页翻着,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一页的开头都可以见到一至两个不清晰的英文单词。其下面就有一大堆我看不懂的奇怪符号。写得密密麻麻,不像是现代的哪个国家的文字,外观上像极了古代的咒文,但我也不敢肯定。
    那些奇怪符号好像是用来解释上面的英文单词的,就如英文字典的排版一样,一个单词一段说明。不同的是每遇到一个新单词,白皮书就会选择另开一页新的。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片空白的意义的。”
    老爸曾经这样说过,看来这本书里头有着我所不知道的重大秘密。
    我英文科目不算太差,从含糊的字迹中也能分辨出几个单词。
    这个是“great”,那个是“protection”,还有“create”,“flying”。
    啊!
    我发现了一个我不懂的单词。咒文样的符号在它后面占了九页纸的篇幅,是我至今看到最长的。
    “ARMA。。。”
    我试着读出来。开头的英文字母还可以分辨,后面的就不行了。
    如此这般看了半个小时,看不出什么头绪,眼睛也被那些符号弄得有些发眩。
    我合上了书本。
    该死的老爸,明明留给我一件很了不起的东西,却什么也不告诉我,让我空烦恼。现在你去了和我不一样的世界,我该怎样才找得着你呀。
    不过,细想一下,那确实很符合老爸的性格。残破的记忆是这样告诉我的。
    正自纳闷,手机响了。
    “你还没到吗?我刚到,那个富家小姐也在这里,你不用愁眉苦脸了。啊,她说有话跟你说。”
    手机里发出了另一只手接过手机所产生的轰鸣声。我只觉得心不停地跳动,连嘴唇边也感到了跳动引发的余震。
    “小俞吗?很久不见了,还记得我这个表姐吗?从今天起你就堂堂正正是一个大男人了。要好好给你庆祝才行。穿件帅气的衣服才好过来,让表姐好好地端详一下你。”
    大男人?端详?从第一句话给我的印象,记忆就自动指向那个人了。
    我的脑袋逐渐浮现起一个叫杜园岚的残暴女人形象。
    小时候,一个自称是我表姐的女人总爱从我身上取乐,用手捏我的脸蛋,揉我的短发。一次两次就算了,她每回见到我都像猫见到线团一样,把我抓住不放,然后像猫玩线团那样不停地揉捏我。我从小就不爱哭,只能胀起肚子忍受。那时积累的仇恨强化了记忆,以致于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名字。
    可惜,面对不熟悉的人,我只会乖巧地应答。
    “嗯嗯,到时再聊吧,Byebye。”
    松了一口气,今天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
    那本谜样的书就暂时搁置一边吧,等聚会回来再说。
    穿什么衣服好呢?
    结果是选了那件高桐为我购买的自认为与我最相衬的衣服。其实,那件衣服我一次也没有穿过。原因是新的衣服要达到符合肌肤的舒适要求,需要一段的适应期。总之就是旧的衣服穿起来比较舒服。
    今天受残暴表姐一句话的影响便穿上了这件新衣服,连我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头脑发热。
    顾不得这么多了,迟到实在不太好。
    我随便选了条自认为还满意的牛仔裤,匆匆忙忙地穿上,一边整理着,一边冲出了房间。



    虽然已经六点多了,天空还很明亮。晚霞的色彩还未到能够燃烧的阶段。
    我和下班的上班族挤着巴士。巴士里的空气特别混浊,上班族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呼吸着。一下车,我就大口大口地换气,把肺里受污染的空气全部呼出来。
    在我面前矗立的是一幢名叫“Sunday”的娱乐中心。对一般家庭来说,这是高消费的场所,在这里出入的大体都是富有人家。
    表姐还挺讲气派的。
    正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预订的房间。
    一头红色的长头和一套红色的晚装,不用说她就是表姐了。她正倚在门框处东张西望。
    我假装看不见她,正步从她身边若无其事地走过。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幽香,那不是平凡的香水气味了。
    “你是虞俞的朋友吗?”
    “嗯,他还没来?”
    “没有,我等得可焦急了。”
    我心里暗自偷笑,总算把表姐耍了一番,报了儿时的深仇。
    现在,我身处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前面有一台大电视和一台机器,是唱K用的。沙发呈半圆形状摆放,能够坐下十来个人。圆心处是一张精致的方形桌子。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玻璃吊灯。华丽的气质让我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毕竟我在狭小的公寓里生活了两年,成井底之蛙了。
    大厅里有一个门口可通往另一个房间,里面传出不大的噪音。估计大家都在里面了,我便走了过去。
    “虞俞,你来得很迟呀。有和你表姐打声招呼吗?”
    “嗯,算是打过了。”
    进来时的确有和她说过话。
    “你今天这身打扮很特别,一扫往日的俗气了。”
    “有这样一回事吗?”
    “来,一起打桌球吧。”
    这个房间里有三张桌球台。宜适递给我球杆,我便和文学社的朋友打起桌球来。
    要来的人陆续到了。我感到我的人身安全感正在急剧下降,灾难随时会降临。
    没错,事实证明了我的预感。
    我被表姐从背后揪着衣服,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被拖出了大厅。大家把我和表姐围在中间。
    “想不到我亲爱的表弟如此会耍人,让我白等了半个小时。”
    她说得很平静,那是战争爆发前的平静。
    我偷瞄了她一眼,刚才一直没注意她的面容。她的眼神虽然充满着火焰,但活脱就是一个大美人。红发配红衣,没有比这更能勾起男人欲望的配搭了。
    “小俞,你还记得我名字吗?”
    “杜园岚。”
    我僵硬地回答着,表姐的凌气把我吓得变成只会回答问题的机器人了。
    “太好了,原来小俞还记得我。我也一直很怀念你呀。”
    她没有给我任何提醒便把我抱住了。体香扑鼻而来,几绺发丝轻轻拂着我的脸。在旁人看来这一切仿佛戏剧的场面一般。久别重逢的拥抱真是令人感动呀。
    大家在拍掌,在欢呼,为什么就不仔细观察一下她紧箍的双手,像钳子一样把我的身体夹住,像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才安息一样。
    我用力向外撑着下垂的双臂,以抵抗挤力。
    “你真是卑鄙,我一番好意帮你庆祝生日,你竟然欺骗我。”
    “我向你陪不是就是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这种时候,让步才是明智的。
    “我亲爱的小俞,来,表姐帮你准备了一个六层高的大蛋糕。生日快乐!”
    她向服务生示意,一个足有一米高并插了十八支蜡烛的大蛋糕便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在做梦吧。
    我第一次感到生活这张空白的纸正在被填充着颜色。
    或许是因为我正身在其中。等事情告一段落后,这段快乐的时间又会被回忆成空白了。
    大家关了灯,齐声高唱生日歌曲。这种场面令我感到周身不自在,但还是勉强地把所有的蜡烛吹灭了。愿望是在新的一岁里高桐能给我更多的生活费。
    表姐不知何时提来了几打啤酒,手里扬着几份菜单。
    “要喝啤酒就尽情地喝吧,要点什么即管点,我全包了。”
    大家以哗声回应。
    我坐在沙发上,礼物一份一份地接踵而来。最了解我的宜适送给我的当然是最了解我的礼物:“只要你还是十八岁,向我借钱的事一概成立。”
    单凭这句话,我日子就好过多了。
    大厅里有几副面孔是陌生的,都是我的朋友亲自带过来的。他们一一向我作了介绍。
    名字我很快就忘光了,只有一个女生除外。
    “她是我的远房亲戚。一听到今天是你的生日,就死要过来。”
    文学社社长崔文弘介绍着她身边的一位女生。
    这位女生一直玩着手中的一个小盒子,似乎是因为害臊而感到不安。她长着乌黑的头发,头发闪着迷人的光泽,好像有着连蚂蚁爬上去都会滑下来的光滑感。头发延伸到脖子处,把耳朵都盖住了。两只水做的眼睛大大的,柳叶的细眉向人传达一种温柔舒雅的感觉。这么可爱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对她的观察也自然细致了。
    “我。。。。。。我叫白小雾,白色的白,大小的小,雾水的雾。。。。。。”
    “真是奇怪的名字。”
    我心里的话不小心跃到了嘴边。
    她立刻羞得低下了头。背后晃动的乌发,令人联想到飘扬的丝绢。
    “我这个亲戚很内向。她好像有话和你说,我先离开了。”
    崔文弘的做法有点残忍。明知她内向,还丢下她一个。
    为了让她感到舒服一点,我请她坐到我的身边。她弯上细腰,坐了下来,和我相隔一个人的位置。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说到名字的怪异,有谁的名字还及得上我的呢?”
    我笑出声来,想热一热气氛。谁知道她一声不吭地坐着,看来我惹她生气了。
    既然这样,换个自然一点的话题吧。
    “你今年读几年级了。”
    “高一。”
    “你是怎样认识我的?”
    我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好像另有所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真傻。那还用说嘛,肯定是崔文弘向你介绍的,他和你可是亲戚呀。”
    唉,对待内向的少女,我的努力是白费的。
    之后,我们同时保持沉默。
    “这个。。。。。。”
    她终于主动说话了。
    “这份是送给你的礼物。。。。。。Happy Birthday。”
    她把手中的小盒子递给我,我接过手。轻飘飘的,里面真的会有东西吗?
    回过神来时,小雾已经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把盒子凑到耳边摇了摇。大厅里一片喧闹,根本听不清里面的声音。我随手把盒子放在其它礼物的上面。
    宜适正在和崔文弘等人一边吃蛋糕,一边酗酒,似乎还额外点了一些甜品。电视那边几个男生和女生在唱歌,桌球室里也有人影在移动,大家都各得其所。
    对于不会唱歌,不会喝酒的我的确有些悲哀。
    正准备动身前往桌球室,肩后的一股力量把我按回沙发上。
    一回头,表姐正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我,面露凶光。
    “你今天骗得我很爽吧。”
    “抱歉了,本来只想给你开个玩笑。”
    “宜适那小子给我提供的信息只是‘最俗气的那个就是虞俞了’,想不到今天你会穿成这副帅气模样。”
    “帅气就不敢当了。这件新衣服一点也不好穿,我宁可穿得俗气一点。”
    “你老爸当年也是这副模样。你们俩简直是一棵树上长出的两块树叶,只不过你缺少了一份神秘。”
    这个转折实在太快了,我消化不了。
    “这么说,你是很了解我老爸了。”
    “了解就及不上。虞睿心里想的东西我根本揣测不到,凭我这个半调子的脑袋哪能接近他的思维空间呢。”
    “他是一个神秘的人。与其说是神秘,不如说是一种魅力。他不嫌弃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哪怕是最卑劣最肮脏的人。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拥有巨大的财富并怀有一颗宽容的内心。真的没有人了,至少我现在只看到他一个。所以我一直爱着他,直到现在也是一样,无论他去了哪里,我对他的心都不会改变。”
    表姐的瞳孔一时变得很混浊。她呆滞地望着前方,这是一种伤感的表现。
    我对爱情这一套一点也不了解。虽然在学校里看到形形式式成对的男女,但我相信那不是爱情,那只是籍由人类内心的渴求所产生的对对方的依赖。那种关系犹如积木拼起来的壁垒,一推就散。
    我没有插嘴的能力,只能听着表姐继续说下去。
    “你表姐是个肮脏的人,是个被父母抛弃的人。如果没有你老爸的援手,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风光地坐在这里。高中时,我交友不慎,交了一个很糟糕的男朋友。他表面上对我很好,心底下却是在策划和我做那一类的事。你知道的,男人还不是为了做那一类的事才需要女人的吗?做过几次后,他厌倦了便对我不理不睬。我整天缠着他不放,大概是因为这样惹他恼火了。他后来找了一班不良分子,趁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把我拉到一个仓库里将我强暴了。那晚发生的事简直是恶梦中的恶梦,现在想起来都会毛骨发冷。”
    “你家和我家一样都是有财有势的富裕家庭,这种事情的发生只会败坏家誉。父母发现这件事后,毫无商量的余地就把我赶出了家门,就像赶出一只害人的野兽一样,一分钱也没有给我。他们这样做大体意味着‘请自行了断吧’。我在街上徘徊了一段时间后,饥饿的我下定决心,爬上了一幢很高的商业大厦的天台。那时是晚上,从这么高的地方俯瞰灯火通明的大地,简直是漂亮极了。有这佳景陪葬,死也死得安心了。正准备跳下去的时候,虞睿像鬼魂一样出现了在我的身后。他和我说了一些话,内容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穿着大风衣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他的话语和眼神带有魔力,我很快就舍弃了轻生的念头,走到他的身边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他和我说了一句话,我现在也常常用它来鼓励那些轻生的人——‘只要你想生存下去,总会找到出路的’。”
    “那晚之后,他帮我找了间公寓,安顿好,每个月都往我的银行户口里转入一些钱,还帮我找了份工作。你老爸是这间娱乐中心的大股东,我就在这里当服务生,生活也逐渐安定起来。”
    老爸是这里的大股东,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很爱他,虽然他已经有家庭了,并且有三个子女,我还是很爱他,时时刻刻想见他一面。不论是工作还是空闲的时间,我脑里尽是他的身影。但是像我这种被糟蹋的人,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的,尽管这样,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表姐的喉咙起伏着,正在抽噎。
    他用手摆弄了一下头发,像是在整理情绪一样。
    “像他这样富裕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够平心静气地过日子,偏偏要和那些近乎不存在的物体在一起呢?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救我。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
    近乎不存在的物体——这个线索被我紧紧抓住,说不定和白皮书会有什么关系。
    “表姐,近乎不存在的物体指什么?”
    “那是灵子,没有肉体的灵子应该不算是存在吧。”
    表姐说完后,目光变得犀厉起来。
    “那种事当成是无关紧要的事就是了,况且我不想小俞像虞睿一样涉足那个多余的世界。”
    从她的口气,我再问的话也是白问的了。
    “虞睿辞世后,他把这间娱乐中心的股份全给了我,我一夜之间成了富人。他还交代我好好照顾十八岁以后的小俞。我也打听到有关你和家人不和的事,你好像一个人搬出去生活了。”
    照顾十八岁以后的我?为什么偏偏要限定十八岁,这太令人费解了。
    于是,我略略提起了家里的情况,我现在所住的狭窄公寓,吝啬的高桐,还有学校的情况。表姐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虞睿的儿子居然会穷到这个地步,实在太搞笑了。”
    我无话可说。
    “对了,刚才在你旁边羞答答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哈?”
    我反应不过来。
    “我猜也不是了,我看她的样子可是很喜欢你呢。”
    她大概是指小雾吧。她会喜欢我?不要说笑了。
    “快了快了,像你这种富家公子,还是早早地娶个贤妻,安享生活才是正道。结婚时一定要给我请柬呀。”
    她把话扯到哪里了。
    我抬起头搜索小雾的身影,只见她正靠在有隔音效果的软绵绵的墙上,手里托着一个玻璃杯,里面大概装着冰淇淋一类的吧,正小口小口地吃着。
    宜适和崔文弘一群人东倒西歪,醉醺醺的样子。电视机前坐了一堆人,食物散了一地,鬼哭神嚎的歌声震动着我的耳鼓。
    有几个朋友拉拢我过去唱歌,我拒绝了,走进桌球室里,拿起球杆戳起球来。



时针和分针不辞劳苦地走动着,正如我不辞劳苦地戳着球一样。
    很快到了解散的时间。
    宜适和崔文弘等人被其他人搀扶着,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厅里一片混乱的景象,地上可以看到各类食物包装袋,啤酒瓶无规律地要么立着要么倒着,油腻的蛋糕被遗弃在地上。
    “虞俞,我们一起回去吧。”
    小雾用恳求的眼光看着我,像要把我的心软化一样。
    “你家住哪里?”
    “就在你家的对面。”
    她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住处了?
    可能是因为她经常看到我出门上学的原因吧。
    天黑了,一个女孩回家有些危险,如果有我陪同的话就安全了。
    “好吧。”
    “不如我载你们回家,怎么样?况且我也想去参观一下小俞的公寓。”
    “参观就不必了,那么小的地方只会被你取笑。”
    “有什么关系,跟我来吧。”
    她手里转动着车匙,我和小雾颇有同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我提起装满礼物的袋子,和小雾跟在她后面。
    她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轿车,我纳闷她为什么对红色这么衷情。
    昏暗的夜色在车窗外慢慢地后退,如出一辙的风景看了只会令人更加迷惑。
    “你叫什么名字?”
    这自然不是问我。
    “白小雾。”
    声音低得像从喉咙底勉强挤出来一样。
    “白小雾,颜色的白,雨字头的雾。”
    我帮忙答腔。
    “挺有趣的名字呀,和虞俞这个名字挺相衬的。如果我先前就认识了小雾的话,肯定会推介给小俞做女朋友的。”
    看来我和小雾在一起时,旁人的取乐点就会集中在名字上。实际上,我刚认识小雾时,也是首先针对她的名字说话的。
    像小雾那么可爱的女孩,要是当了我女朋友的话,只能算是一种浪费。
    “别取笑小雾了,像小雾那样的女孩,我哪配得上她呢。”
    我究竟在说什么,这么说就等于说我很渴望小雾做我女朋友了。
    表姐继续把话题展开,都是围绕小雾的,我在一旁附和着。
    小雾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一样默不作声。
    车子到了我家的楼下,小雾说她自己可以回去了,只留下我和表姐两个人。
    “真的很窄,比我当时的公寓还要差。”
    表姐眉头紧皱,深表同情。
    兼作寝室之用的客厅正中央的圆形矮桌上面放着一个蛋糕,蛋糕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不用看也知道是高桐送来的了。
    客厅里没有凳子,我做作业时是盘腿坐在地上在矮桌上抄抄写写完成的。表姐全然不介意,和我一起盘腿坐着。
    “还打扫得挺干净,不像是男孩子的房间。”
    “地方本来就很少。清洁起来,两三下就完成了。”
    客厅里的冷空气还没有完全去除,留有开过空调的痕迹。冷空气和外面的热空气交换,变得冷热的空气分子分布很不均匀,感觉怪怪的。
    于是,我去把空调开了,并拿来两个瓷盘,两把羹匙和一把刀子,和表姐一起分吃着蛋糕。
    “你有想过你老爸吗?”
    “偶尔有,不过我小时候和他见面不多,印象不是很深刻。”
    表姐点了一下头,以示明白。
    “你不是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吗?”
    “嗯。”
    “既然这样,我现在要求今晚在这里过夜。”
    “哈?”
    这种还人情的方法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况且我已经是成年男子,这样做实在是。。。。。。
    “我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而我们有两个人。”
    只有用这种方法打发她的建议了。
    “我们两个人一起挤吧。”
    “这个。。。。。。”
    这样做就更加不对劲了。
    “难道你嫌弃我是肮脏的女人?”
    她的双眸期待着我的回答。
    虽然我心目中并没有所谓肮脏的概念,但如果因为考虑私自的处境而说出肯定的话,那对表姐的伤害将会是无法估量的。答案明显只能回答否。
    “不是,既然你喜欢就随便你吧,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话。我们两个人都比较瘦小,挤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怎么会嫌弃小俞呢。果然,小俞在这方面和虞睿很像,都是不擅长的场面呀。”
    她的表情转入沉思,估计是在回忆以前的事。
    艳丽的头发,红色的晚装所裹着的纤细的身体。
今晚我就要和这具美丽的躯体一起睡,现实生活还真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我漫不经心地把床头的白皮书往窗台上扔去,没有投射注意力。床铺靠在窗子的旁边,我睡里侧,表姐睡外侧,我们共享一张薄薄的毯子。
    我侧着身子睡着,面向窗户。一来可以减少空间,二来可以不用尴尬地对着表姐。
    她识破地笑着。
    “你的睡相和你老爸一模一样。当年我和他一起睡时,他也这样侧着身子背对着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回忆起很多过去的事。人有记忆真是上天的良赐呀。不过,记忆也有一个坏处,它不像字典那样可以按照某一种规律一页一页地翻看。平时能够回想起来、到达意识领域的只是印象最深刻的那部分。就像字典里经常翻动的那些页。其它的就混在一大堆记忆碎片中,需要一个书签作为导引。”
    “而你就是那张书签。”
    记忆,早就是我厌倦的东西。虽然曾一度讨厌自己这样想,但是心灵深处无法抑制的顽固力很快就把它压制住了。
    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准备和她对峙。
    “记忆太虚假了,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固执地抱持那种东西。你可以很甜蜜地回忆过去老爸如何帮你租公寓,帮你安顿生活。没错,在现在的你看来真的很甜蜜,但那都是建立在你认清了老爸为人性格的基础之上,并不能代表你当时的感受。你当时可能会认为他是不是为了得到我才这样做而诚惶诚恐。不能说明事实的记忆有什么值得保留的价值?”
    “的确,我当时有那样想过。”
    侧身的表姐把眼珠滚向天花板的一边,好像在整理即将说出口的话。
    “人类是喜欢幻想的动物,记忆某种程度上就是幻想。脱离了现实而存在的记忆参差不齐,并且复杂程度很大。幻想的作用就是把复杂的记忆简化,重新编排整理,让它融入大脑这本字典里。被简化的记忆的提取效率自然也提高了。要幻想,就意味着要改编事实,这是在所难免的事。就像虞睿帮我租公寓那件事,我当时的心情已经被遗忘了,留下的只是数幅图片。我用现在的眼光审视着这些图片,并加入幻想,自然就成为美好的回忆了。”
    她的说法和宜适的不同,但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反正,生活本身就是一片空白,任何回忆都没有根本的意义。”
    我坚定地强调自己的观点。
    “我过去也曾经这样认为,是虞睿改变了我的想法。小俞还年轻,这个道理会逐渐明白起来的。”
    她半眯着眼,神情诡异。
    “难道今晚你和我一起睡的事就只能当作空白,不值得回忆吗?”
    “这种事回忆了只会增加我的罪恶感。”
    我被她半眯着的眼睛看得不自在,迅速把身子转向窗户。
    “小俞也长大了,说话有大人的口吻了。今晚和你共度的时间我会好好珍藏的。需要的时候还会搬出来让你未来的女朋友吓一跳。”
    原来为了这个目的才珍藏,太毒辣了。
    我看着窗外并不广阔的天空发呆。表姐有节奏地在我背后如兰地呵气,她已经睡着了。
    这个晚上的事恐怕就要这样埋进我的记忆时,想甩也甩不掉了。
    也许表姐和宜适都说得很对,不对的只有我一个。
    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将来。。。。。。
    意识一放开,就越来越模糊,正如模糊的将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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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邂逅的意义
时针指着五点半,窗外的天空微微地泛着白光。
我醒过来时,表姐已经不在身边了。
矮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有空我再来探望你,Byebye.”
想着昨天一天发生的事,头脑根本吸收不了。
百无聊赖地躺着,没有任何的睡意。
不小心眼光停留在窗台的白皮书上。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白皮书了。
因为书本中的字迹已经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
虽然有些讶异,但受到昨天发生的事的影响,这份心情很快就能够接受了。
书本的封面呈鲜明的棕褐色,边缘处有些古老的金色花纹,中央写着黑色的英文“PHA
EDO”,后面的几个字母现在可以看见了。
    “PHAEDO”估计就是这本书的名称,今后不能称它为白皮书了。
    书中的内容和昨天发现的一致,而且所有的文字都能分辨,我一页一页地翻着。
    有些英文单词比较困难,我不知道它的意思,就只看比较容易的。
    “Protection。”
    我低声念着。
    在我念完的瞬间,Phaedo居然闪起了白光。接着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半透明圆盾。直径约一人高,把我前面的视线完全挡住。
    光圈维持大约五秒多后,便消失了,Phaedo的光芒也收起来。
    我的心血正在膨湃。Phaedo明显是一本魔法一类的书,虽然学校学习的科学知识证明了它的不存在性,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只要读出书中的英文,便能发动与之对应的效果。老爸留给了我一件很了不起的东西。
    受好奇心驱使,我尝试读出其它的英文,便翻到了下一页。
    “Arch Protection。”
    前面出现了一个比刚才大一倍更亮的光盾,但发动时间有点慢,同样维持五秒多就消失了。
    Arch Protection是强力护卫的意思。从外表看来,这次光盾的威力要比前一次更加强烈。
    又遇到不懂的单词,跳过。
    这一页的,我懂。
    “Energy Vortex。”
    一个巨大的漩涡像要卷走一切般地向前面移动,我顿时感到不妙,可惜已经太迟了。漩涡把矮桌卷到了天花板上又摔下来,矮桌上面吃剩的蛋糕和瓷具跟着节奏飞舞起来,然后在地上留下不堪入目的场景——散布各处的蛋糕和“咣当”摔碎的瓷具。矮桌也像被挤压过似的变了形。
    这就是魔法的威力和使用之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打扫房间吧。
    Phaedo里面咒语一样的英文不能乱念了,说不定哪个魔法发动起来会“砰”的一声把我所住的整幢楼炸垮。
    无奈地挥动着扫把无奈地打扫着。
    老爸说的空白的意义,总算有了眉目。但是那些魔法真的存在意义吗?用来破坏倒还说得过去。老爸所指的肯定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不纯粹是指突然从书中冒出来的文字那么简单。
    不如去请教表姐吧,她可能会知道一些什么。
    我这才想起没有表姐的手机号码,这种情况令我心急如焚。
    既然这样,只好亲自去Sunday娱乐中心找她了。
    今天还要上课,放学后再去吧。
    时针指向七点半,我把Phaedo塞进书包,照常去上学。
    被Phaedo的事附了身的我早上的课一点也听不进耳,不断地看着手机,期望时间快点过去。
    很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宜适找我一起吃午饭,我正在整理书包。
    他看到了我放在书桌上的Phaedo,我正想阻止,他已经拿起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呀?书本,笔记本,草稿?里里外外都是空白的。”
    他随意地说着,我瞬间凝结。
    “你怎么了,表情很奇怪,病了吗?”
    “你肯定它是空白的?”
    “你的问题和你的表情一样奇怪耶,不是空白的话那是什么?”
    他把Phaedo举起来,仰着头,用不同的角度去看。
    “分明就是什么也没有。走吧,去饭堂吃饭。”
    我把Phaedo塞进书包里,对情绪稍作调整,一个答案萦绕着我的思维。
    并不是书本中的文字显示出来,而是我有能力看到书本中的文字,其他人就看不到。昨天看到的模糊字迹,恐怕是从看不见到看见的一个过渡。
    我的眼睛以致于整个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奇怪的变化,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尽管这个推测有点不合符逻辑。
    这个答案令我萌生莫名其妙的恐惧感,额头上和背脊上冒着冷汗。
    对我的影响是没有任何胃口吃饭,买了一块干面包,干巴巴地啃着。
    “你真的没问题吗?”
    对于隔了十几秒才回答“没有”的我,宜适条件反射地摸我的额头,试图探探我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就不可能了,发冷还差不多,冷汗使我的体温骤然下降了二至三摄氏度。
    “虞俞学长,你生病了吗?”
    后来传来一股柔柔的声音。
    转过头去,原来是白小雾。
    “我没事,只是精神有些恍惚,可能是昨晚玩得太疯狂了。”
    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
    “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请坐吧。”
    “你昨晚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可爱的学妹?太不讲义气了,隐瞒着想一个人独吞吗?”
    宜适用手背圈着我的脖子,把嘴凑近我的耳边说。
    昨晚他只顾喝啤酒,理也不理我,是谁不够义气了。
    于是,我把他们互相介绍给对方。
    坐在我前面的小雾用发夹把前面的刘海夹起,乌黑的头发便像瀑布一样沿着耳边倾泻而下,有着和昨晚不一样的另一番风味的姿色。
    “虞俞学长只吃面包吗?”
    “嗯。今天胃不太舒服,随便吃点东西就好了。”
    “对了,那个。。。。。。”
    “嗯?”
    小雾好像要急切地从我身上知道一些什么,胸前校服的缎带晃动着。
    “没什么了。”
    宜适只管一个人在那里高谈阔论,口沫横飞。那种为了吸引异性注意而投入大量语言工夫的行径实在令人钦佩。但也不至于贬低我,把我的陈年旧事通通搬出来,让正在吃饭的小雾含着饭掩着嘴笑个没完,而我就在旁边尴尬地啃着面包。
    “你知道吗,虞俞这家伙有忘记拉裤链子的怪癖。每天我都要监督他,以免败坏风气。”
    越说越离谱了,那种事在我身上仅仅发生了一次。当时也很感激宜适及时发现,救了我一命。现在他把这种事吹得气球一样大,明显是要把我置于死地了。
    偏偏小雾又用“有这样的事吗”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好摇摇头,用“根本没有这样的事”的眼神回答她,她似懂非懂地点了头。我的形象看来要被毁掉了。
    “那个。。。。。。”
    吃完饭临走时,小雾把我叫住。和上次一样像有什么要问,然后又以“没事”作罢,真令我搞不懂了。
    午休结束,下午的课比上午的课更难熬。
    知了在外面叫个没完,被太阳晒得炙热的地面所升腾起来的热气让教室变成了蒸笼,风扇的转动几乎是空转。不停地看着手机时间的我准备一放学立刻冲出去找表姐。
    虽然是顺利到达Sunday娱乐中心了,但表姐不在。她的秘书给我的表姐卡片上的手机号码又打不通,提示对方已关机,我只好把我的手机号留下。屡遭挫败的我只有一个人在街上晃,在公园里晃,在河边上晃,晃到了晚上九点。期间打过不少电话,最后专程到Sunday娱乐中心找了一次,全部宣告失败。



回家吧。
    街上的行人很稀落,这种稀落的景象更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昏黑的环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归我所有一般,那种强烈的支配感和存在感是不可分割的。
    走在巴士站往公寓的路上。
    回公寓就是我唯一的目标。
    存在的我为什么就只有这么单调的目标,这种层次的目标就连低等生物都可以具备。
    我需要更多的目标。
    但是不管我怎么试图去制造,成品永远是空白。
    我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连自己也开始憎恨自己。
    路灯在晃动,时间在流逝。
    等等。
    路灯和时间倏地被我静止了。
    街上横躺着一个黑影,从背面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人。
    得赶快过去。
    受本能驱使的我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严重吗?我送你去医院。”
    那个人把身子转向我这边,是个女人。
    年龄和我差不多。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和裙子,裙子很长,直达鞋尖,有几分修女衣着的味道,没有束起来的黑长发零乱地散落在地上。
    她一看到我,脸上有一瞬间的惊异,很快就平静下来。
    “这个世界还真有人能看见我的。”
    她感慨地说。
    即便是没有被我看见,其他过路人也会发现吧。不过在这种时间里过路人确实少了点。
    “能起来吗?我叫一辆taxi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我只不过是觉得很疲倦而己。”
    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
    应该遵循一下病人的意愿吧,但是她总不能一直那样躺着。
    “要来我家吗?我家就在附近。”
    “嗯。但是我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你能抱我去吗?”
    “只要是不重的话。”
    我承认我的身体并不壮硕,但是总不能丢着一个病人不管,况且她的身子很纤瘦,把她搬到家里,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我的手指和她的衣服接触的瞬间——
    “啊!”
    我叫出声来。她的身体冷得和冰块一样,即使是隔着衣服,我的手指还是像被什么咬了一下般地疼痛。
    “你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冷?”
    “是吗?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命不长了吧。”
    她说得有够轻松的,还眯着眼睛,很可爱的笑容啊。
    第一个要解决的难题,恐怕不是抱不抱得起她的问题。
    “你是着冷了。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拿件衣服。”
    超乎常人的低体温,用我的常识判断只能是着冷一类的。
    我以极快的速度奔上公寓拿了冬季的羽绒外套,又以极快的速度奔回来,用羽绒外套把她裹着。
    “这样就不会冷了。”
    “你这个人真是有趣。”
    平生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有趣。
    “我要抱你上去了。起!”
    出奇的轻。我说了多余的话。
    这种轻也太不正常了,估计只有十公斤左右,那真的是人的重量吗?
    抱着她的我居然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走,太夸张了吧。
    这个问题估且稍后再想。
    我的公寓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里。爬上楼梯,十来步左右就到了。门没锁,刚才上来拿羽绒外套时,故意打开的。
    我把她放在床上,她一动不动的,像极了等待宰杀的羊崽子。
    我从衣柜的最上面拖出一张冬季用的厚棉被,散发着陈旧的气味,把它盖在女孩身上。
    “感觉怎么样?”
    “还是动不起来。”
    “要喝点热水吗?”
    “那种东西我喝了也没用。”
    从她的体温,她的体重,还有她说的一大堆莫名奇妙的话,让我逐渐萌生她不是人类的念头。
    但是她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女孩。
    白皙的皮肤,细细的眉毛,呆滞的双眼,还有耳朵,嘴色,鼻子,这全是构成人类的元素。
    “我还是第一次和人类说话呢!”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终于问出口了。
    “你可以叫我做约束者。”
    “约束者?”
    “大自然的使者,大自然派来消灭死灵的工具,大概就是这样一回事吧。”
    说着我听不懂的东西,她真的不是人类了。
    “那么,你每天都是干消灭死灵一类的事?”
    “嗯。那是命令,我必须无条件遵守。”
    “再说你怎么倒在地上了?”
    “最近我在追杀一个力量强大的死灵,我称它为influenza。它拥有把人类身上的生存之力转化为死亡之力的能力。它制造分身依附在人类身上。很不容易才找到了它的本体,可惜我残余的存在之力不多,几个回合就败下阵了,庆幸能够成功逃脱,现在就成了这副频临死亡的模样。反正,跟你说了也没有用处,倒是说说你的事,你可以看见我,听见并且触摸我。很了不起的人类呀。”
    她的眼睛直盯着我,在等待一个确切的答案。
    “也就是说,普通人看不见你?”
    这样“这个世界还真有人能看见我的”就能够理解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难道你现在才察觉自己的能力?”
    “差不多吧。”
    虽然对自己的能力有些怀疑,但既然非人类的女孩也这样说了,就大概是那么一回事吧。
    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翻开书包,拿出Phaedo,它正闪烁着强烈的光芒,和当时发动魔法时一样。顾不上这个了,以下的问题才是关键。
    “你能看见封面的文字吗?”
    我指着封面中央的“PHAEDO”问她。
    “当然能看见了。”
    我跺了一下脚,心中的云雾总算驱散了大半。
    宜适看不见Phaedo的文字,女孩看得见,我也看得见,准确说是昨天傍晚才开始逐渐看得见的。说明那女孩所说的,我的眼睛拥有看见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的能力是的的确确的。这种能力是在昨天也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里获得的。为什么我会突然拥有这种能力令我很在意。
    “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能看到你吗?”
    “不只是看到,你还能听到,摸到。大自然造人时给予了人类大部分他自身所具有的能力。但是他又故意把人类身上的部分能力隐藏起来,就像把它锁在盒子里一样,没有钥匙的人是没办法解开的。”
    “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得到钥匙解开它?”
    “单纯要获得一个回路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最出色的魔法师用尽一生去研究最多只能获得一条回路,而至少拥有三条回路的你,不可能是从无变成有的。”
    “视觉,听觉,触觉至脑髓的三条隐藏回路,你已经拥有了。你身上这么出色的血统只能是最古老的血统了。大自然造人并隐藏人类的能力时难免会出现差错,最初代由于差错而拥有这些能力的祖先生出的后代会成为这些能力的继承者,但是能力者和非能力者不断通婚,他们生下的后代只有极低的机率是能力者。这样的话,能力者不断流失,寥寥可数了。我开始也认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想不到能碰到像你这样的血统继承者。”
    她看着拿着Phaedo的我,脸上带有悦色。
    按她的说法,我的眼睛从一开始就能看见Phaedo中的文字,但是我只不过是昨天才看得见的,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正想问时,女孩抢先开口。
    “你手上的书,不是一本简单的书,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递给她,她哆嗦着手接过。她的体力还没有完全回复。
    “这本书太奇怪了,书中居然储存了能让人类生存几千年的存在之力!”
    她翻开书,逐页认真地阅读。
    “你懂古希腊文吗?”
    “古希腊文是指英文下面的符号吗?那些符号当然看不懂了。”
    “也难怪,你是现代人,不懂很正常。”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问。
    “你懂最上面的那些文字?”
    “嗯。那叫做英文,学校有教的。”
    “学校原来还会教这种东西。”
    兼作客厅之用的寝室里静悄悄的,女孩在专心阅读Phaedo。我不好打扰她,盘着腿坐在地上想我为什么昨天才拥有能力的事。
    “你知道吗,我是古希腊女祭司Pythia的化身,所以我懂古希腊文。大自然把我重塑成约束者真不能让我理解,我的约束之力根本就不强。”
    她的身世说明只会令我更加一头雾水。
    “这些古希腊文,原本是把生存之力转化成魔法释放时需要朗诵的咒文。咒文有一定的长度,发动一个魔法需要朗诵一篇咒文的时间。这本书却神奇地把咒文都写在上面,省去了朗诵的时间。发动魔法的话大概就只需要念出最上面那些叫英文的文字了。利用书中储存的庞大生存之力,叫英文的文字一念,咒文自动启动,魔法也就启动了。”
    “这么说的话,我当时。。。。。。”
    我把当时如何发动魔法的情况大致说了,和她所说的全部吻合。
    她把Phaedo还给我。
    “这本书你是如何得到的?”
    “是我去世的老爸留给我的遗物。”
    “这么说,你是从你老爸那里继承了他的能力。”
    “大概吧。之前我看这本书时一片空白,开始出现字迹是昨天傍晚的事。”
    我把情况向她简略地说了,并说昨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有为了获得回路而存在的魔法师,同样也有为了封印回路而存在的魔法师,你的回路是被封印了。”
    “为什么昨天又解开了?”
    “或许是因为昨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吧。你长大了,能力也会随着增强。封印的力量被超越了,封印当然会自动打开。”
    封印我能力的人无疑是老爸了。他心里可能认为如果我随时在别人面前显露能力的话,会被当成是异类,与世人不容。
    他早就预料到封印解开那一天的到来。封印一解开,我便看到了Phaedo中的文字,明白了空白的意义,再说要驾驭Phaedo也不是太难的事。老爸把Phaedo留给我,大概就是想我利用这本书活出不平凡的人生之类的吧。
    虽然我的感官和Phaedo给予了我一个不平凡的机会,但是未知的事情太多了。而不论我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生活还是如出一辙的空白。与其涉足那种不明确的境地,不如心平气和地享受空白的生活。
    老爸,请原谅我这个背叛的儿子吧。
    女孩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蓄备体力。
    我突然想起Phaedo中有治疗一类的魔法,搜索地翻着,果不其然。
    “喂,Phaedo中有治疗的魔法。我从未用过,说不定会对你有用。”
    “喂,很无礼呀。叫我做Pythia吧。”
    “是了,Pythia大人。”
    “嗯,这就对了。”
    她像个得到糖果的小朋友一样高兴地笑着。
    “那些魔法反正对我无害,你就试试吧。”
    “Great Heal!”
    我拿着原本就发光的Phaedo面对写着Great Heal那一页默念着,Phaedo变得更亮了。Pythia所睡的地方笼罩着霓虹灯一样艳丽的霞彩,停留几秒后就消失了。Phaedo恢复了原来的光亮。
    “真的有效,我的体力全部回复了。”
    Pythia从被窝中跳了出来,轻轻地落在床边,比一般物体的下落速度明显要慢。
    “多谢你了。”
    “不用,反正又不是什么难事。今晚你就留在这里过夜吧,地方虽然窄了一点。”
    “我要走了,我还要去杀Influenza。”
    “才刚回复不久,这种身体能支撑得住吗?”
    “那是我的使命,况且我的生存之力也快用尽了。呆着的话只会白白地浪费生存之力。消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消失了,大自然又会派新的使者下来履行使命。”
    “这样啊。”
    她的眼神好像带着几分悲伤,是我的错觉吧。
    她把黑色的长发一甩,背对着我,浑身上下一片黑色。
    “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你保重了。”
    我拿着Phaedo也没有用,不如就送给她吧,魔法对她或者有用。
    “你觉得人类看到一本书在半空中飘动时会有什么反应?”
    “说得也对,我一时也忘了。”
    迟疑间,Pythia像烟一样地打开门溜了,远远地传来“再见了”的声音。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呀。
    我关上门,走到床边,躺在厚厚的被子上面。
    Pythia,Pythia,Pythia。。。。。。
    重复地念着她的名字。
    相信她一定很孤独吧。没有人看见她,没有人和她说话,一个人寂寞地对抗死灵,最后没有人记住她,从世界上消失。
    不,至少我还记住她,可惜我已经和她无瓜葛了。
    那纤细的黑色身影,飘曳的长头发,动人心弦,这么弱质的女孩怎么看都不是战斗的材料。
    记得她说过她的约束之力并不强,大概是说她的战斗力不强吧,战斗对她来说应该很痛苦吧。
    虽然很想帮她,但是她和我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再说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比如说明天要交的功课。
    这是一件令人战栗的事情。
    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皱着眉头拿起笔杆摊出作业本在矮桌上写起来。
    被魔法损坏的矮桌不时摇动着,发出令人难受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只好拿几本书垫着桌脚。
    实在没有任何的心情写功课,精神变成了负值。
    如果有魔法可以提升精神的话——
    记得Phaedo里有个热情的英文单词——
    我像找秘宝一样快速翻动Phaedo。
    啊,找到了。
    “Fervor!”
    顿时觉得有股热气要从体内爆发出来一样,四肢百骇都兴奋起来。
    好,凭着这股冲劲一口气把功课写完。
    自己也为自己如此灵活运用魔法感到可笑。
    要是被老爸知道的话,他肯定要吼死我了。
    做功课的时候,手机响了,表姐来电。
    “找我有什么事吗?”
    “现在没了,事情解决了。”
    “嗯?很可疑呀,今天和白小雾发展如何?”
    一开口就干预我的私人生活,表姐有够婆婆嘴的。
    找几句话搪塞过去,然后就挂了。
    白小雾,真是一个怪人。
    今天早上,把乱糟糟的客厅清理以后,便把昨天收到的生日礼物打开。有吃的,有玩的,有摆放的,最后都被我当成杂物处理了,但是除了一件。当晚小雾不是把一个轻得离谱的盒子给我吗,里面原来只装着三张纸,一张是普通纸,上面写着:“白小雾祝虞俞学长生日快乐。”第二张是电影票,第三张也是普通纸,用来解释电影票的:“请一定要去看电影,这是一部非常非常好看的电影。”没有必要用重叠的非常去形容一部电影好看吧,真搞不懂。电影的播放地点是在中央影院,播放时间是晚上八点。既然小雾也说了非常非常好看,那就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我把盒子中的电影票拿出来夹在Phaedo中。
    做完功课,洗了个澡,兜头淋下的水令我睡意倍增,说明我今天已经累到极限了。
    穿好衣服,头发还没有干,一躺下,就在没有收拾好的被子上睡着了。



    放学了。
    昨晚和一个叫Pythia的非人类女孩邂逅,今天仍然和平常一样上完了枯燥的课程,自己在两天内就经历了两个不同世界的生活,真是做梦一样。
    宜适一放学就大喊“今天是我人生转折点的决定时刻”,然后冲出教室门口。人影消失得真快。
    离晚上八点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回公寓的话又会闷得透不过气来,去文学社的话又没有宜适陪伴,干脆到游戏中心打游戏去。
    我打游戏就很烂。虽然曾经一度花了一笔钱用于练习,但是能力并没有提升多少,连机器的角色也打不过,和别人打更是被秒杀。现在钱包快要见底了,只得站在一旁欣赏别人玩,这样也消耗了我不少无聊的时间。
    快八点了,在街头买了个热狗,狼吞虎咽地吃了,到达中央影院。
    等待的人还真多,看来“非常非常好看”是名符其实的了。当中有不少挽着手的情侣,由此推断上映的是有关爱情的片子。看看也有益处,十八岁成年了,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就要落伍了。
    正四处张望,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说“非常非常好看”的主人。自己也这么说了,不来看就有点说不过去。
    “哟,见到你了,小雾。”
    “学长,你终于来了。”
    这终于好像暗示着等了很久的样子。
    “这电影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看吗?”
    “嗯,各类杂志都是这么形容的,其实我也没有看过。”
    她微笑着,可爱得连我的心都要被夺去。
    还有她这身打扮,是不是有点用错场合了。
    粉红色的带蕾丝花边的华丽连衣裙,没有袖子,简直是像为了奔赴某一隆重宴会而特别准备的。锁骨外露,完美地衬托着她纤细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犹如翡翠。她的发夹位置比平时的要往后挪了点,微微露出耳朵,有够诱人的。
    再看看我,黑色校裤,黑色校衣,破旧的皮鞋,背着同样破旧的书包,标准的学生打扮。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话,早就回家换套像样的便衣了。现在的形势相当严峻,自惭形秽的我真想就地挖个洞子钻进去。
    “学长没有回家吗?”
    像是在审问我一样。
    “没有,就只我一个人住,回去的话会闷死的。”
    之后,小雾就没再说话了。
    我不敢主动攀谈。我的这身打扮强烈地反对着,连瞅也不敢瞅她一眼。
    上一场的戏结束了,退场的人流逐渐散开。
    我从书包里拿出Phaedo,取出夹在中间的电影票。
    “学长,我们进去吧。”
    “你坐哪里?”
    “当然是你旁边呀。”
    电影票是一起买的,当然是坐在一起了。
    在电影即将开始播放时,小雾主动说话了。
    “学长,你能够来,我很高兴。”
    “是吗?不接受别人生日礼物的话,不太好吧。”
    电影的内容很无聊,感到无聊的人应该就只有我一个。故事发生在十八世纪的法国,讲述男主角和女主角曲折的爱情经历。用曲折来形容应该很贴切吧,因为男女双方每次见面时都几乎会出现流眼泪的镜头。不单是他们,我的眼睛所能看到的观众也有不少在低泣。小雾手上已经握着几块湿成一团的纸巾了,用力挤的话恐怕会挤出几碗水来。不懂爱情的男人真是悲伤,完全无法和大家的心境融合。
    既然再怎么看下去我都是无动于衷,干脆找个理由早点离开,但是丢下小雾一个人又不太忍心。
    怎么办呢?
    眼前突然亮了几十倍,放在大腿上的Phaedo正在发光,周围的人当然看不见。
    记得遇到Pythia时,Phaedo也是这么光耀夺目的。难道说Pythia就在附近?
    虽然她也说过我们不会见面了,但是每次想到她,就下意识地感到有一种痛苦涌出。现在也是这样,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
    这个离开的理由对我极有说服力,应该说是完全征服了我。
    我对小雾说去洗手间,拿着Phaedo,匆匆忙忙地奔出去。
    到了大堂,第一眼就辨认出了Pythia,第二眼就是她前方的一团黑色的雾状物,雾状物中间站着一个男人。
    “Pythia!”
    我大叫。这一叫吸引了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但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别过来!”
    Pythia回应着我。她像受了重伤一样,躬着身喘息着。
    蓦然地,她直起了腰板,身体周围出现了很多锥状的物体,大概是武器吧。她的手在空中划动,锥状武器也跟着划动,仿如被几根看不见的线操纵着一样。
    Pythia喝了一声,似乎要拼尽全力发动致命的一击。无数的锥状武器以黑雾为中心从不同的角度向它飞插过去,在这种密度的攻击下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隙。男人和黑雾却纹丝不动,在锥状武器到达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黑烟弥漫着四周,接着是无数金属物体跌落的声音。
    “你的力量又变弱了,Pythia。”
    远雷一样低沉的声音,是黑雾那边发出的。
    “是你的力量变强了。”
    Pythia半跪在地上,随时会倒下。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奔到Pythia身边搀扶着她。
    黑烟慢慢散开,映入眼帘的是散了一地的锥状武器和碎石四散的凹下去的地面。
    “我们不是说好以后不见面的吗?”
    连声音也是沙哑无力的。
    “这种时候看得见的我哪有放下不管的理由?”
    “对方是Influenza。你不走,会被杀掉的。”
    我直视着黑雾。没有任何形态在空中诡异地浮动着的它比墨水还要黑,像沟渠里的污水一样,光看外表就觉得很臭,令人呕心。
    Pythia的身子比昨晚我接触她时更要冰冷,这场战斗她一个人是没办法取胜的。
    “Great Heal!”
    七彩的光芒包围着Pythia,给她注入体力。
    “你堕落了,Pythia。找人类这种垃圾来帮忙。”
    “我不认识他,是他擅自走过来。你就放过他吧。”
    Pythia把我扶着她的手推了一把,我向后退了一步。
    “小子,你也够厉害的。看得见我们,还会魔法,是魔法师吗?”
    过份低沉的声音只让人再度作呕。
    现在硬拼的话,虽然有Energy Vortex的攻击魔法,但不保证有胜机,Pythia又无法战斗。得想个主意让敌人离开,避免战斗。
    “没错,我是魔法师。今天我来这里看电影就碰上了这桩事。我和你没有结怨,希望你能暂时慈悲为怀,放过Pythia。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战斗,有话好说。”
    和恶心的黑东西说慈悲的道理,我的口材是无药可救了还是值得大赞一番。
    “魔法师中还有像你这样凭心情战斗的,相信也不过是半调子的魔法师而己。”
    话一完,一条硬化的尖锐触手迎面而来。
    Pythia惊叫一声,像是在提醒我。
    这种程度我还是反应过来的。
    “Protection!”
    光盾展开,和触手互撞发出巨响,把触手隔在另一边。
    黑雾收回触手,黑色的外表如散开的波纹一样动荡得更加快了,像是在大笑一样。
    “还不赖的反应速度,这次来真的了。”
    在黑雾说这句话之前,Pythia已细声跟我说下次的攻击由她来承受,但我还是不忍心看到她受伤。
    这次来的是无数支硬化的带刃的尖利触手。
    “Sanctuary!”
    一个保护罩把我和Pythia包在里面。触手尽管是从四面八方攻来的,但是在保护罩面前全部失去作用,撞击的声音如无数碎石落地一样响彻。
    黑雾收起触手,像是发狂一样愤怒地怒吼着,吼声中带着某种形式的破坏力。
    我再用Sanctuary保护着。只见大堂里所有的玻璃制品全数化成碎片掉落,电灯也难逃一劫,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我今次是第一次败给人类。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虞俞。”
    我故作趾高气扬地说。
    “年轻的魔法师,下次碰到你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黑雾和男人同时向大门处移动。我和Pythia呆在原地看着,直到它们消失。
    战斗期间,为了壮胆,我从鼻子和嘴巴外吸入了不少空气,现在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全部从口中吐呐出来。
    “原来你叫虞俞。”
    我没有向Pythia说过我的名字。
    “还是叫我小俞好了,你的‘虞俞’发音很怪。”
    “小俞。”
    变成了小狗一样听话的她令我感到诧异。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用说,冰一样的寒冷。
    刚才发生了那么惊心动魄的战斗,现在还可以这么轻松地开玩笑,自己也觉得奇怪。
    不过,在心中洋溢的那种满足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的。
    是因为击退了Influenza?
    还是因为救了Pythia?
    两者都有吧。
    Pythia在黑暗中,Phaedo的光芒照射下,用难以名状的眼神瞪着我,瞪得我的脸都发痒了。
    “Pythia,你别老瞪着我,好吗?”
    “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现在应该先想想周围的情况。别人看不见你,你没所谓。但是职员看见我的样貌了,万一抓住我把我认定成破坏这里的元凶,那就糟糕了。”
    “不用害怕,大自然会自动地调用自身的生存之力来合理调整因果关系。你的样貌,他们很快就忘记了。”
    “那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这里会被当成是恐怖袭击一类的事件,和你勾不上边的。”
    “虽然是这么说,我还是早点离开好,警察的车辆很快就到这边了。”
    “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但是以后我也不需要你帮忙了。”
    “你一个人不行吧。”
    “不行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消失。”
    和Pythia见面只有两次。她每次谈到消失时总是故意说得很轻松,好像不把它放在眼里一样,其实她心目中并不想自己这么快消失吧。
    “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对,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也不想见到你。”
    她把脸庞转开一边,我仅看到她在空中飞舞的黑色长头发。
    总觉得我们这样一问一答很搞笑。强烈的预感告知我,我和Pythia还会相见,就如今次一样。再说我有Phaedo,只要它发光,Pythia一定就在附近了。
    “那我回去看电影了,Byebye。”
    “Byebye。”
    她不回头地走出了大门。
    当我重新回到座位时,Phaedo的光芒收起了,Pythia已经走远了吧。
    值得安慰的是,我所处的房间没有受到Influenza吼叫的影响,观众仍然专注地欣赏电影。
    至于小雾,对我长时间的离开颇有微言。
    “你这么久才回来,把最精彩的部分都错过了。”
    眼里还噙着泪光。
    “不好意思。男洗手间全部禁止使用,我好不容易才借到了职员专用的洗手间。”
    我撒了个谎,小雾似信非信地点头。
    这个谎言很快就败露了。大堂里到处的玻璃残骸,中间下凹的大坑和络绎不绝而来的警察认证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件大事。
    退场的观众议论纷纷,话题都是围绕着恐怖袭击,和Pythia说的一样。
    警察逐一询问着从大门离场的人,我当然回答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不诚实的表情在小雾面前更加肯定了我看到事情经过的事实。
    “学长那趟洗手间去了很久,是不是看到案发现场了?”
    “可以这么说吧。当时只看到一个黑漆的人影从大门溜走,不久大堂就爆炸了。”
    我搔着头。
    “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小雾从刚才还是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你不在的时候,电影的发展可精彩呢。”
    “怎样精彩?”
    知不知道我也没所谓,纯粹是顺水推舟。
    “女主角最后不是被人救了吗,这个部分你也有看。在这之前,男主角和女主角在森林中迷路了,他们身上唯一的粮食就是一条面包。如果两个人分着吃的话,一个人吃的份就少了,生存的机会也会减少。所以。。。。。。”
    小雾稍为停一下,以便强调后面的内容。
    “所以女主角选择在男主角睡着时离开他,把面包全部留给了男主角,自己一个人孤身离开。这个地方让我哭了很久。可能是因为女主角的行为感化了苍天,女主角在行走时不慎跌入山谷被人救起,男主角也凭着那条面包走出了森林,结局得到了完美的收场。”
    “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学长也会这样做的,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来得太快了,小雾又用迷幻的目光看着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我已经注意学长很长时间了。学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帮受伤了的小猫包扎,扶抓拐杖的婆婆过马婆,还帮邻居修理坏掉的门。你还帮过我呢,那天我上学时走路走急了,摔倒在地上,是你扶我起来的。”
    做那些事情是存在私心的,毕竟可以用来消磨时间。心地善良一词不可能会和我挂上勾的。
    帮过小雾一事,我不记得了,正如宜适所说的我是善于忘记的那一类型人。等等,小雾竟然记得连我都记不起来的事, 我被监视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这个奇怪的女人?
    “所以,虞俞学长。。。。。。”
    声音越来越低,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很喜欢你了,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这个。。。。。。我是不是听错了。
    只见她满脸泛着红晕,瞳孔中闪着喜欢一个人所特有的温柔光彩,同时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电影票的用意总算明白了,原来是实行告白的重要一环。
    小雾那天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原来就是指电影票的事,现在她那身华丽的衣裳也能理解了。
    但是,我真的能当他男朋友吗?
    看看我现在这副德性,和眼前仙女一样的女孩完全是相斥的,相斥程度高如大厦。
    我真的没问题吗?
    于是乎——
    “我真的没问题吗?”
    本能地把心中的话说了。
    “学长的话当然没问题了,只要你答应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方面的事我还没试过,不太精通。”
    “这么说,你答应了?”
    “算是吧。”
    小雾高兴得像只快乐的蝴蝶。
    我们是徒步走回去的,我们的家离中央影院只有几站巴士的路。
    小雾以“小俞”称呼我,一路上和我说了有关她的事。她是独生女,爸妈都是上班族,她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温馨。而当我说出我的事时,她暗暗咋舌,我略说了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宅邸的事和过身的老爸,Phaedo的事没提。听到我提及继承的巨笔遗产和高桐的吝啬时,小雾暗自好笑:“想不到我的男朋友是一个贫穷的富家公子。”
    到了我家楼下,小雾和我依依不舍地道别。



    公寓里亮着灯光,手中的Phaedo闪着,我已经知道什么事了。
    “拜托,你不是说过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吗?而且你也不想见到我。”
    我推开虚掩着的门,Pythia端正地坐在我的床上。
    “Influenza说下次见到你就不会放过你,我中邪一样心里总放不下这件事,所以就来找你了。”
    “有这本书Phaedo的帮忙,Influenza要杀我还得费一番功夫,况且我也不一定会遇见它。“
    “别把自己抬得太高了。Influenza当时没有出全力,出全力的他会变成完全体,那种强大的力量不是你几个防御魔法可以抵御的。所以为了使你更好地掌握对魔法的控制,我决定对你进行特训。”
    “特训这种事不需要了吧。”
    “走吧,现在就去。”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喂,喂。。。。。。”
    Pythia攥着我的手腕往外拉,手腕上的血管冷得要凝结了。想反抗,却被抓得牢牢的。
    从我认识Pythia以来,我就觉得她是一个正经的女孩。如果她到我学校来就读的话,准是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好榜样。现在她一本正经的说话语调没有改变,只是她的行为实在令我不解。
    被狠狠地拖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那就是学校的操场。本来学校的大门已经关闭了。Pythia抱着我的腰轻轻一跳,我和她就到了门的另一边。
    如果我被路人看见的话,绝对会被当成是小偷。一个可疑人在这种时候爬进学校除了干这档事还能干什么。
    我提出要换地方,Pythia一口拒绝,说特训不能讲究场所的优劣。
    首先,她叫我把曾经用地的魔法都使一遍。Great Heal,Protection。。。。。。依次向她展示。轮到Fervor时,我的内心瞬间充满了热忱,特训也有干劲了。
    “你使用的魔法大致能分为攻击魔法,防御魔法,心境魔法。你还有很多魔法没有使用。你试试使出来,不懂的话我帮你解读。”
    “其它的魔法有辅助魔法,陷阱魔法,反击魔法,只要照着字面念,就能使出来。但是也有例外的,像Cancellation。”
    Pythia夺过Phaedo,埋头阅读Cancellation下面的古希腊文,良久才抬起头来。
    “Cancellation的作用很大,可以看成是辅助魔法。有些魔法如Protection在出招后有固定的维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不会消失。当然你可以强行发动其他的魔法来使它消失,但在结束时会出现时间滞留。也就是说魔法消失完毕后,新魔法不会即时发动,而是要经过某一很短的时间间隔才能发动。在激战中,这很短的时间将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而用Cancellation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毛病。念出Cancellation的同时再念出新的魔法是最节省时间的组合了。一些持续时间无限的魔法也需要用Cancellation取消。”
    除了上面的魔法,还有一些魔法是比较有趣的。Incognito可以把人变装成想象中的对象,外貌焕然一新。Flying Fin会在我背后生成一对白色的翅膀,让我有空中翱翔的能力。Creat Illusion可以随意让想象中的物体实体化,但只能是一样物体。
    魔法中也有令人惧于发动的魔法——Sacrifice。Pythia再三提醒我不能使用它。
    “对于具有固定发动时间的魔法,如果想延迟时间的话,可以使用Sacrifice,但是那会牺牲自己的生存之力。Sacrifice的作用就是从人的体内夺走生存之力并把它转化成魔法动力使魔法得到延长。如果要使魔法威力变强的话,同样可以使用Sacrifice,用Cancellation进行取消。生存之力的量度决定了人的基本寿命,Sacrifice的使用就等于为自己减寿,你不会蠢到莽然使用吧。”
    Armageddan是有最长古希腊文解说篇幅的魔法。Pythia说它的力量可以毁灭大地,威力强到什么程度她也说不准。
    想起还没完全看清Phaedo中的文字时,我念着Armageddon前面几个字母的情景,不禁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
    这个魔法没有理由在学校操场上尝试发动,搞不好会在操场上炸下个大坑。暂时当成没用的魔法处理吧。
    Pythia提醒我不能因害怕伤害Influenza附身的男人,而使攻击犹豫。
    “对寄居体的伤害便是对Influenza直接的伤害,所以Influenza会优先考虑保护寄居体。再说只要消灭了Influenza,寄居体受的伤害也会由大自然的生存之力治愈。对他的安危可以置之不理。”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累得眼睛发眩。
    “明天继续吧。”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你说的明天该不会是指今天吧。”
    “那就是今天吧。”
    “魔法我都学会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毫无使用经验的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抗Influenza?太天真了!”
    回去时,相信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路人了。我使用Flying Fin展开双翼飞向公寓。Pythia在我旁边伴飞着。
    在这样的高度看着昏暗的大地,平生还是第一次。
    只有路灯,还有几幢大厦在黑暗里散射着并不怎么强的灯光,柔弱得随时会被黑暗吞噬,却仍旧毅然地抵抗着。
    这份抵抗是有价值的。
    黎明来临的时候,旭日从地平线升起,被旭日所占领的大地逐渐明朗。这一切都是那些并不怎么强的灯光的努力,它们的努力换来了崭新的一天。
    每天都循环演绎着这样的故事。生活在光明中休息在黑暗中的人们会忽略这个故事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这样的话对努力的主角是不是凄悲了点。
    Pythia正是这样,生活在另类世界里的她为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战斗着,她就不觉得孤独的吗?
    “孤独的话有时会有的,但都是一瞬间的事。我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吸引人类耳目,这个道理早就埋植在思想之中了。我的任务是消灭死灵,因为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而且是我生存的一切。小俞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只是觉得Pythia一个人就能承受那么深重的孤独有点不可思议而已。”
    “孤独的话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有看得见我并和我说话的小俞,我很快乐。”
    和我并列飞行的她向我这边投来目光,明眸流转,看得出她真的很高兴。
    她把我送到了公寓的门口。
    “要进来吗?”
    “不了,睡眠对我是没有意义的。与其呆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如在外面飞来飞去。”
    说了声再见,Pythia重又落入空中,风一样地飞走了。
    她远去疾飞的身影总令人有种说不出口的滋味。
    那就是叫孤独吧。
    不过,我和她的邂逅对她的孤独应该已经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改善。
    凌晨两点再度警告着我,再不睡觉的话明天又会无故旷课了。
    特训的疲倦迅速蔓延全身每一个角落。
    调好闹钟,穿着沾满灰尘、被汗水湿透的校服的我没有脱鞋,像块站不稳的木头,一头载到床上就睡着了。
    最近几天都一直是这个累坏的样子。
    于是,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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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法的意义
叮当。
门铃的声音。
闹钟还没有响,这么早会是谁呢?
家里没有订报纸和杂志,想必是推销员。现在这么早就登门拜访,推销员也太卖力吧。
眼皮勉强才睁开来,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热热的,有夏天的味道。
    身上穿着校服的我整了整蓬乱的头发,鞋还穿着,这样应该不会失礼来访者了。
    一边打哈欠,一边把门打开,脑中浮现着一个标准推销员的形象。
    “啊!”
    和想象差了几十万光年距离的面庞迫使我向后退了一步。
    “小俞,早晨!被我吓到了?”
    第一次在我家门口出现的小雾把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早呀,你的出现太唐突了。”
    “对女朋友这么说话,还摆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太失礼了吧。”
    小雾是我女朋友的事差点就忘记了,原来女朋友的作用就是每天早上把熟睡的男朋友叫醒。
    “小俞在这里向小雾女友道歉了。”
    我故作幽默躬身欠礼。
    “好像有股怪异的气味在飘来飘去。。。。。。”
    “有吗?没有呀。”
    “昨晚我记得小俞的袖口是缺了一颗钮扣的,现在也是一样。难道你回来之后没洗澡就穿着校服睡觉?”
    铁一样的证据,还有那带着荆刺的语调把我瞬间击溃。
    “这个嘛。。。。。。回来太累了,一时忘记了。。。。。。”
    小雾瞪视着我,温柔易害羞的她居然会露出这种杀人的眼神。我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成了我女朋友,人格内外都焕然一新了。
    这杀人的眼神明显在说“还不去洗澡,愣到何时呀”。
    “呜。。。。。。”
    急忙转身,从衣柜里拿出洁净的校服,逃避恶魔般地闪进浴室里。
    哗啦哗啦的水轰鸣着耳膜,疲倦的感觉也顺着水流窜进排水口里了。
    小雾在外面等着,把大叫的闹钟摁停。
    我走出浴室时,小雾递给我一条从阳台衣架上取来的毛巾,我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
    “吃早餐了吗?”
    “我早上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也是节省时间的方式吧。”
    “一个人住不吃早餐也太勉强了。你等等,我去帮你买来。”
    这就是身为女朋友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份关心同时瓦解了我随心所欲的生活,还会带给我无法诉说的痛苦。
    小雾两手捧着比两手还大的巨型菠萝包,这是开玩笑的吧。
    “早餐来了。你的肚子也在叫饿了,吃吧。”
    她天真的口气中听不出任何开玩笑的迹象。
    还有,肚子的叫嚣不是想进食,而是拒食。
    听别人说,爱情能使人长大。眼前这个人未免进化得太快了,蝌蚪变成青蛙,怎么看也不像我初次认识的小雾。
    在她严峻如铁的监视下,我哽下了巨型菠萝包。
    接着在她的陪同下上学,我把扔在床上的Phaedo塞进书包里。
    “我记得昨天看电影时你也带着这本书,那本书很重要吗?”
    “嗯,是我老爸留给我的遗物。”
    怕触到我的痛处似的,小雾立刻住口。
    这是无关痛痒的事,反正我和老爸的感情一直都是靠Phaedo维系着。
    倒是像中了老爸的陷阱一样,自从看见Phaedo以来,不幸的事接二连三降临。
    连爱情这种被男人捧上天堂的东西也成了我不幸的遭遇。
    现在,小雾又嚷着要拉我的手。
    “可以是可以,但是当我见到熟人时,我会倏地收回来的。”
    “被人见到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小俞是我的男朋友。”
    都说了,那个女人进化了。
    不问一下的话总不甘心。
    “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如果惹了你的话,请息怒。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转性也太快了。”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不就是这样的吗?”
    看来她连自己的事都不清楚了。
    一踏入校门,我即时甩开小雾的手,她不满意地嘟囔着。
    她的课室在二楼,我的在三楼。和她在二楼走廊分手后,她给我的压迫感一消失,我又累得变成了布娃娃,从头到脚软绵绵的。
    教室里人影稀松。在这种时间到学校真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最难受的还是今后将要维持这种生活模式。
    宜适这个时候居然在教室里。这家伙和我是同一路在迟到边缘徘徊的人,他的出现有够我吃惊的。
    他正坐在椅子上,把头埋进臂弯中,不像他的风格。
    “宜适,这么早呀,怎么一副颓丧的样?”
    他抬起头,眼圈发黑,明显彻夜未寐。
    “大家彼此彼此,你能听听我的苦衷吗?”
    “当然了,说吧。”
    “我被彻底地拒绝了,这叫我以后哪有生存的动力?”
    “被谁拒绝了,这种小事怎么会介怀呢。”
    “被一个我一见钟情的女生。昨天放学后,我请她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拒绝的话下次可以再来,在这方面我有永不放弃的精神。但是她告诉我,她当晚已约好一个人看同一部的电影。我说也算我一份吧,多一个人不碍事的。她一下子变得神情奇怪了,说那是她千载难逢的时刻,我不可以来捣乱。我敢肯定她约的那个人绝对是男的,而且她一定喜欢上了那个人。可恶!”
    宜适龇牙咧齿,被仇恨充斥着,恨不得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我本来想去影院看看那个人的庐山面目,可惜提不起勇气,心里抱着他可能是女的的想法不放。”
    “那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好,有你的支持我决定了,中午我去问她。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稍稍有了点精神的宜适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揣测对方回答的可能性而烦恼。
    教室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大家好像都在凝重地讨论着新闻。说昨晚有十几个人意外身亡,出事的人数未免多了点之类的。
    更有甚者说他目睹意外的经过,大谈特写现场的场景。脑浆如何迸发了一地,身体如何不正常地扭曲,周围的人听得兴致勃勃的。
    这种事至少比上课的事更有趣吧。
    宜适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连上课时也和我一起被老师责骂。
    困极的我趴在桌上睡觉,受未来不确定因素影响的宜适也趴在桌上发愁。
    大家同病相连就是了。
    上午的课在责备声中度过,又到了午休的时间。
    铃声才响不久,就见到小雾在窗外朝我这边挥手。
    这明显是在向大家宣布:“我来了,男朋友”。
    宜适一下子像坐在弹簧上一样从椅子上弹起。上午的阴霾荡然无存,一脸看到希望曙光的微笑。
    一见钟情,千载难逢,看电影——难道说,宜适喜欢的是小雾,而那个令他张牙舞爪的人就是我?
    完了,如果不阻止拥有口无遮掩新人格的小雾的话,我和宜适的友谊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和当时被Influenza袭击,在Pythia面前展开防护罩一样。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和这件事毫不相干的Pythia?
    Pythia。。。。。。
    她现在在哪里游荡呢?
    思维在无限展开时,我迟疑了。
    而小雾缓缓地走过宜适身边,一边向我挽过手来,一边用满溢欢喜的声音和宜适宣布。
    “小俞已经允许我做他的女朋友了,我们是不是很相衬?”
    友谊霎时瓦解。
    宜适握紧拳头,虎视着我,周围的空气几乎要使我窒息。
    “你还真会骗人!”
    “那个,其实是。。。。。。”
    丢下一句话,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爱情带来的原来只有灾厄,那种误会恐怕不是请吃几餐饭就可以弥补的。
    “宜适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
    和小雾粗略地说了我和宜适的事。她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小俞喜欢上了我的朋友,我大概也会像宜适一样和她断绝关系吧。”
    和小雾两个人的午饭很平静。宜适的事我早就置诸脑后了,小雾则好像做了错事一样内疚着。
    “那不是你的错。宜适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很快我们就重归友好了。”
    “上天保佑是这样吧,其实我更担心一件事。。。。。。”
    她的神态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如果小俞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的话。。。。。。”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别想太多了。”
    与Influenza为敌的我泰然自若地安慰着小雾。
    受到安慰的小雾慢慢地恢复了神采,把吃剩的饭菜叫我全部吃掉,说我肌肤发黄,营养不良。
    早上的巨型菠萝包还未来得及消化,现在又有一大盘饭菜混进胃里,恐怕在被Influenza杀死前就先撑死了。
   


下午的课进行着,宜适不在,打他手机又不接,心都要凉了。
    转念间,一个不速之客从窗口处跳进来,轻盈地落在宜适的座位旁。
    “小俞,你有办法出来吗?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Pythia的话正合我心意。我借故去洗手间,把Phaedo藏在衣服背后逃出了教室。
    她把我带到操场无人的一角里。
    “你们人类有发达的传媒。有注意到么,昨晚有十几个人自杀了。”
    早上班里的同学都在谈论这件骇人听闻的新闻,但都说是意外。
    “对外宣称意外只是用来削弱公众反响的手段,实际上是自杀。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自杀的原由。人体内有三种力,生存之力你早就知道了,和它共存的还有死亡之力和约束之力。它们都以灵子为介质存在。死亡之力所具有的能量一旦超越了生存之力,人就会步向自毁。约束之力的作用是用来压制死亡之力的增长,以保证人类的生存之力在体内占有绝对的优势。”
    “用人类能理解的话说,就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生存的本能,与此同时也有死亡的倾向。普通人都有很强的生存意志,主要是因为生存本能远远大于死亡的倾向。约束之力的作用相当于人类的理性,人脑中一旦萌生死亡的念头,很快就会被理性压制下去,因此人类能够正常地生活。”
    “Influenza拥有不会令他所寄居的个体走向自毁的力量,而且能够自由地操纵个体。个体大概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人类了,成了一个对死亡过分执著而失去自我的精神病患者。Influenza的力量在不断增大,他具有三种能力。能力一是掩饰气息,让约束者找不到他。能力二是能够反利用人体内的约束之力,把人的生存之力转化成死亡之力。能力三是制造分身注入人的体内,以使人体感染,像病毒一样。他的分身具有本体的能力一和能力二。能力一加大了我的搜索难度,单依赖对气息的感觉已经无效,只能用目视。能力二逐渐酝酿人体的死亡之力,使人迈向死亡深渊。在遇见你前的一段时间里,我忙于消灭Influenza的分身。虽然分身都很弱,但这样折腾也耗费了我不少的生存之力。很不容易找出了他的本体又被击败,结果就倒在街上与你邂逅了。”
    “从被Influenza击败并和你认识的那时候开始,意外地完全看不到Influenza的分身。我以为他已经罢手了,事实上不然。我逐一细察了昨晚自杀的十几具尸体,身上都带有Influenza特有的极其微弱的死亡之力气息。我估计分身学会了使用一种类似海市蜃楼效果的能力,把黑雾状的外表隐藏起来。目视失效,我当然无从找不到分身的踪影了。”
    “所以,能够帮助我的只有你了,小俞。你的魔法书中有驱魔的魔法,用它的话应该能够解除分身的视觉屏障。”
    “话是这么说,但是地方太大了。Exorcism有效的范围是与发动者相距一千米,不能覆盖所有的地方。再说人这么多,找到什么时候呀。”
    “Exorcism可配合那个可放大十倍范围的魔法使用。这样就有十千米的距离了。多换几个地方发动就能覆盖这个小城市,Influenza的分身只局限于这里。我的眼睛和你们人类的不同,只要集中精神,就能穿透一切障碍物看到一切,什么异状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原来你有这么厉害的眼睛,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首选发动魔法的地点是学校。
    发动Exorcism并用Magnifier扩大范围。Pythia高高地飘浮在湛蓝的空中,用看透一切的视力搜索分身。
    想不到在离学校十千米的范围内就出现了两个分身。Pythia疾赴目标,不花多少时间就回来了。
    “分身易对付吗?”
    “太容易了。因为刚附身不久,轻松秒杀。”
    接下来遇到的是换地点的难题。
    Flying Fin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是不能使用的,乘坐交通工具的话又浪费时间。最后我想出了一个巧妙的方法,用Incognito把自己的外表变成一只鸽子,实体却没有任何变化,由Pythia背着飞行,这样在人们的眼中就只看到一只翱翔的鸽子了。
    靠着这个方法快速转移场所。到夕阳燃烧西边的时分,前前后后共消灭了三十七个分身。Pythia喘息着,我用Great Heal帮她恢复体力。
    “在你脊背上的时间是过得最缓慢的了,就像抱着一块人型冰雕一样,寒冷直窜全身。”
    我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诉苦。
    “如果我有人类女孩子柔嫩温暖的身体,小俞一定会抱着不放下了。小俞很讨厌我的身体吧。”
    Pythia斜视着我,被夕阳染成一片绯红的她有点沮丧。
    “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本能地应避则避。不过,现在习惯了。睡在冰冷的石头上面可以治病,被你背着的话对我身体的器官也有帮助吧。”
    “今天辛苦你了,晚上的特训就停止一天吧。能陪我四处晃晃吗?”
    “像现在这样在角落里聊天的话没所谓。和你一起在街上走就有点顾忌了。别人听不见你说话,我说话的话就成了自言自语的疯子。不过要是你答应不和我说话。。。。。。”
    “果然,不是人类的我不行呀。”
    我立刻警觉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我这样说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的面子没有考虑Pythia的感受。
    Pythia其实一直很在意自己不是人类的事,我到现在才发现。
    她的肩膀抽搐了一下,裙摆被流动的空气撕扯着。这样失望的她,我还是第一次见。
    得做点什么事,直觉警告着我。
    至少说句安慰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Pythia就是Pythia,即使Pythia不是人类,Pythia还是Pythia。走吧,我们到处去逛逛。我陪你说话,别人当我是疯子就任由他们。”
    “小俞的心地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着想,对动物也是一样。那天,帮受伤的小猫包扎伤口的人就是你吧。我是昨天才想起的,当时还唾骂了一句,‘世上还有这么愚蠢的人类去帮助非同类’。现在你帮助了非人类的我,我就自打嘴巴了。人类和非人类是不能相容的。相信那次你帮小猫包扎以后,你和它就没有来往了。那大概就是我和你的结局吧。”
    原来不只小雾在监视着我,连Pythia也一样,这么不足挂齿的事真的值得一提吗?
    Pythia好像又要说和我不再见面的话了,这次是来真的感觉。
    “只要消灭了Influenza,我和你的羁绊就结束了,我欠下你的也还清了,能够安心消失了。再见了,小俞。”
    她跃进灼热燃烧的晚霞中,晚霞逐渐地把她吞没。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身影。
    四肢没有任何想动的倾向。
    依依不舍追逐的只是眼睛。
    想起Pythia独有的那份正经总是令我心里某处隐隐作痛。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应该动身子。
    这样僵直着的我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回应。
    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抱定了不再和她见面的信念上了回程的巴士。



    手里拿着不再发光的Phaedo,后背被风吹着,凉飕飕的,平时这种时候总会背着书包,现在书包落在教室里。
    明明变轻了的身体却变得意外的沉重。
    支撑身体的双脚由于负荷增大而逐渐疲倦。
    但我相信那不是Pythia的离开造成的。
    我对记忆从来不关心,和Pythia共享的那份记忆早就被我抓成一团扔到大脑的某个角落里了。
    我现在脑中只有回家,回到熟悉的狭隘空间里。让熟悉的一切麻醉我,肢体便可以在麻醉中得到活力。
    有人站在公寓的门口,Pythia吗?
    怎么可能是她,我的脑子肯定是坏掉了。
    粉红色的蕾丝花边连衣裙,耀眼的华丽。这衣服的主人是小雾,不是Pythia。
    所以站在那里的只能是小雾。
    “小俞,你一个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时候要旷课?”
    小雾半提着我的书包,凶神恶煞地质问,那种气势居然对我丝毫不损。
    “不一定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才可以旷课,我的事不用你管。”
    “啪”的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记。
    用手一摸,有点灼热。这种打击理应疼痛,神经却像长了屏障一样把疼痛都过滤掉了。
    “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办呀,你说我怎么办。。。。。。”
    小雾激动得连声音也变得嘶哑,泪水断线珠般地顺着脸颊淌下。
    搞不懂她流泪的原因,并且没有心情知道。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回到房间里,睡觉也好,发呆也好。
    “感谢你帮我带来了书包,你可以走了。”
    夺过她手中的书包,打开锁着的门,走进公寓里。
    准备关门时,小雾卡在门框处,懒得去理她,把书包和Phaedo往地上一扔,躺在床上。
    什么也不去想。
    让一切保留空白一片,这才是生活的本质。
    虚假的记忆我通通不要,像现在这般让精神在空白中游动,生命就会感到完整。
    小雾为什么还不走?
    她要守护我吗?别傻了,守护我这种连记忆都抛弃的人值得吗?
    到最后,我还是把有关她的记忆像纸屑一样扔掉。
    既然她喜欢,就由得她吧,我的冷漠会把她赶走的。
    很累了,睡一会吧。
    合上双眼,漆黑的空间里没有落足点,我无定向地飘浮着,感受不到自身的重量。
    Pythia,我还是看见了Pythia。
    不是说了再见吗,为什么还会。。。。。。
    是梦吧,除了梦没有别的解释了。
    。。。。。。
    重叠的记忆会吞噬人的意志力,无论是多么顽固的意志力。
    叠加在一起的一幅幅熟悉图片,构造了一个令人陌生的世界。
    黑色的丝绢般的长头发,正经的但不严肃的脸容,庄重的黑色修女打扮,寒冰冷度的肌肤——被分离而单独成一体的元素不断呈现,消磨着我的意志力。
    昏厥的感觉益显强烈,不起来的话就要永远起不来了。
    睁开双眼,全身麻痹着,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
    旁边坐着一个人。
    小雾还没有走,盘腿坐在矮桌旁边,矮桌上放着饭和菜。
    “你终于醒来了。”
    “为什么你还不走?”
    麻痹的感觉在消退,勉强能撑起身子。
    “我到便利店买了些菜,帮你做了晚饭,饭和菜都凉了,下来吃吧。”
    闹钟显示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自己不知不觉就睡了三小时。
    不能推辞小雾的好意,况且肚子也饿了。
    移动着残留麻痹感的身体到矮桌边,坐在小雾的对面。她精神有些恍惚,见我下来,连忙递给我饭碗和筷子。
    冷却的菜味道不差,热的时候绝对是更美味,如果我早点起来的话就有机会品尝了。
    “吃慢点,我烧的菜怎么样?”
    “很好吃,麻烦你了。”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都做给你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这种交易不能妄下定断,小雾的可怕我是见识过的,巨型菠萝包可能隐藏着是巨型晚餐的原型。
    不过,暂时眼前晚餐的量还是可以接受的。
    吃完晚饭,小雾收拾好碗碟后,我们两个人并列坐在床上。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家里人会担心的。”
    “小俞,你心里其实有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听到我的问话。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虽然小雾的行径有些邪门,不过都是出于对我的关怀。这份感情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真挚地流露着,不论我受了怎样的待遇,要讨厌她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不是讨厌的话,那就是喜欢吧。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自然是喜欢你了。”
    “真的吗?”
    “嗯。我心情不好,对你说了些粗暴的话,抱歉了。”
    “虽然我不知道小俞心情不好的原因,也很想知道,但是我明白你有苦衷,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对我无礼的事,我不介意,原谅你吧。”
    “小俞,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你一直对我很好,请继续维持这种态度,不要对我时冷时热。第二件事——不要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丢下我一个不管。”
    很普通的两件事,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只要不是吞巨型波萝包一类的事,我诚然接受。
    “我答应你。夜深了,虽然你家就在附近,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第二件事你已经做不到了。”
    小雾的思考回路看来和我的有很大出入。
    “小雾,那个第二件事。。。。。。”
    “只有今晚,今晚而已,我希望留在小俞的身边。”
    她望着我,和我的视线相交,有触电的感觉。
    她从床上弹起来,跳到我的跟前,背着手,脸颊红得胜于朝阳。
    “所以今晚。。。。。。我的一切都是属于小俞的,我要你以后和我的关系撕不断扯不开。。。。。。明白吗?”
    不明白!
    不明白她的手为什么把肩膀上承受衣服重量的两侧往两边拉。
    难道说。。。。。。
    白晳的肤色越来越多了,占据了我大部分的视野。
    白色的有鱼尾条纹的胸罩。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口水不断咽下胃去。
    “小雾,你。。。。。。你在做什么?”
    “小俞,我必须这样做,对不起了。我要制造我和你的羁绊。”
    对无法理解的话,只有默然以对的份。
    连衣裙滑落在地上,小雾把手伸到背后,开始解开最后的那两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解开了,润泽诱人的向前隆起的乳房。
    手顺势如下,开始解开第二道防线。
    虞俞,你千万不能看,即使下面如何地要努力捅破裤子,你都要坚持住。小雾还有美好的将来,这将来的事不能由虞俞一个人妄自占有。
    把头和身子面向窗户一边躺着。对了,就是这样了。眼前只窥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没有那动人的身段。
    “你很害臊呀,我也猜到你有这种反应。”
    猜到就好了,放过我吧,为什么还要躺在我的身边,把手搭在我的身上,并且让手在我腰间匍匐。
    能够感觉到身后柔软的隆起的女性胸部,闻到散发的淡淡香水气味,一切都勾魂夺魄。如堕火窖的赤热感遍布全身的每一条血管。
    意识重复地警告着自己,本能残酷地驱动着身体。
    犹如被攻破的城池一般,我转过了身,紧紧地搂住了小雾。两条湿润的舌头在两张贪婪的口中搅动。
    柔嫩光滑的肌肤感触,迷人勾心的身体曲线麻木了我的思维。我脱光了衣服,用尽一切本能的方法对待小雾的身体。我蹂着她的胸部,蹭着她的身体,疯狂得像只交配的野兽一样。
    “啊!”
    窗口处一声惊叫,把我召唤回来了现实世界。那里没有任何人,我呆呆地望着窗外。
    “有事吗?”
    小雾诧异地问着,是没有听见惊叫的反应。
    床上的Phaedo放射着光芒,像电流一样冲击着我的中枢神经。
    “Pythia!”
    那个被我忘却在远方的熟悉的名字。
    一个想法在扩散。
    Pythia看到了一切,她看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
    不行了,我不能和小雾再这样下去,放荡的本能瞬间瓦解。
    小雾正为我的大叫不解。
    “对不起,小雾。我糟蹋了你的身体,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是我自愿的,我欢喜得很呢。”
    “我先去洗个澡。”
    “我和你一起吧。”
    “不,小雾在这里呆着,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洒下的冷水一着体,混沌的意识立刻澄澈起来。
    真搞不懂自己,明明把和Pythia有关的记忆扔掉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历历在目,真实得感觉不到任何伪装的成分。
    “空白吧,记忆!空白才是你的本性!”
    我一个人对着排水口大喊。
    空白不起来的记忆被Pythia的形象所充斥,想甩也甩不掉。
    就如头发上的水珠一样,不管怎么卖力摇头,头发还是湿的。
    宜适和小雾都说得对,记忆不是空白的,但我无法认同那个事实。
    小雾洗完了澡,和我一起躺在床上。
    “呐,小雾,我在你的记忆中究竟是怎样的位置?”
    “当然是一切啦。怎么说呢,不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想到你,像呼吸一样的频繁。当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时,我还以为自己疯了,原来不是,这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小俞也有这种感觉吗?”
    “嗯,有。”
    不是对小雾,而是对Pythia。
    我爱上Pythia了吧。。。。。。
    人类的我居然爱上非人类,世界上还有这么荒谬的事。



    次日,小雾回家换了校服,和我一起上学。宜适对我仍然不理不睬,中午饭只有我和小雾两个人吃。
    她很高兴地谈论她爱吃的东西和想吃的东西,我说有什么想吃的,我下次带你去就是了。
    下午的课程开始前,崔文弘主动找我谈话。
    “你和小雾的关系不赖呀,好好对待她吧,她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嗯?”
    “她原来有个很好的家庭。后来父亲烂赌成性,把工作辞了,把家里的钱输光,整天在外面赌博。每次回家都是伸手要钱,她的家境一日不如一日。”
    小雾向我描述她的家庭时是用温馨一词的,那个原来是过去式。
    “她的父亲也在前晚意外身亡了。”
    “前晚?难道说是那个一夜间十几个人自杀的事件?”
    “是不是自杀我不清楚。媒体都用意外来对外宣称,周围有许多人质疑。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虽然她的父亲死了对她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相信她心里也受了不少的打击,身为男朋友的你应该好好安慰和照料她。”
    小雾的父亲是给Influenza的分身杀死的。
    那天早上小雾的转性原来是受了她父亲身亡的影响。
    还有昨晚她要我答应的两件事,其一要好好对待她,其二不能无故消失,也是受了身亡的父亲影响。破裂的家庭令她把所有对父亲的爱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她愿意为我负出一切,哪怕是身体的温暖,只祈求我不要走上她父亲的路。对于这么可怜的她,我还粗鲁地和她说话。虞俞呀,你还有良心吗?
    每个人都背负着命运中无法违逆的事,哪怕是在那身华丽的连衣裙背后的小雾。
    Pythia ,你也是这样吧。
    我懂了,完全懂了。
    如此痛苦的你却还要面对Influenza。那不是受任务的束缚,你只是一心想为我做点事,即使是消失了也无所谓。
    而我却空抱着魔法书Phaedo,什么也做不了。
    Pythia,你等着,千万不要在我找到你之前消失,Influenza的事我们一起解决。
    “文弘,拜托你告诉小雾,我下午有事要回本家,不上课了,叫她不要等我。”
    便拿起Phaedo,背起书包,冲出了学校大门。



    搜索范围有点大,先乘着巴士在城里兜一圈,Phaedo一发光就下车,Pythia必然在附近。
    可是事与愿违,转乘了几趟巴士,把城市都历遍了几次,Phaedo仍然暗淡无光。
    夕阳从西边落下,天色渐渐转暗。
    在街上徘徊的我,重复着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Pythia已被Influenza击倒而消失了?
    我的行动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念头是错误的。
    从大街小街走到斜巷僻巷,皎洁如银的月亮见证着我留下的足迹。
    晚上十点了,没有收获的我像游魂野鬼一样在街头飘动。用飘动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空无一物的胃里充满了空气,氢气球般地把我举了起来。
    漫无目的地步行到一幢摩天大厦底下。大厦还在建筑中,周遭密密麻麻地竖满了棚架。
    当我走近时,Phaedo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因为是在黑暗中,微弱的光线一眼就能辨认了。
    Pythia还没有死,她就在那上面!
    Flying Fin!
    高高地腾飞在空中,月色下大厦顶端有个站着的人影。
    我飞了过去。
    那是。。。。。。
    是Influenza——
    裹在男人四周的一团黑雾。
    在他的前面咫尺处有个身影趴在地上,脸朝下,长头发向前方散落。
    轮廓颤动着,身影在挣扎。
    就将要接触大厦顶端的地面时,我咒念魔法——Energy Vortex。
    漩涡向Influenza方向移动,卷起地面的泥沙漫天飞扬。
    我飞奔到挣扎的人影前,抱起那个我为了证明其存在性而找寻的身影——Pythia。
    “振作点,Pythia!Great Heal!”
    “你。。。。。。为什么。。。。。。来。。。。。。来这种。。。。。。地方。。。。。。咳咳咳。。。。。。”
    Pythia在咳嗽,我找个干净的地方让她坐着。一手扶着她的颈部,一手捋她的背部,以此来减轻她的痛楚。
    漩涡对Influenza没有效,他稳稳当当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寸步没离。
    “真是有趣的邂逅呀,年轻的魔法师虞俞。今晚我的猎物又多一个了。”
    像含着痰说出来的声音一样,令人恶心。
    “要我做你的猎物,那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我佩服你能把我隐藏了外表的分身找出来的本事。战斗方面的话,你还嫩得很。今次我要出真本事了,倒看看你能有多少能耐。”
    话一完,无数致命的触手向我和Pythia这边直刺过来。和上次一样,我用Sanctuary展开防护罩抵挡。
    触手像不绝的炮弹一样攻击着防护罩,防护罩有固定的持续时间。时间一完,魔法收起,我和Pythia就葬身于此了。我急速翻阅着Phaedo,寻找有效的魔法。
    “Cancellation。Agility!”
    Agility是提升个体敏捷度的魔法。在Sanctuary消失的瞬间,我看准触手间的空隙抱着Pythia逃了出来。我只在Pythia的指导下使用过几次Agility,现在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使用存在着危险性,失败逃脱的话就意味着会丧命。
    “Divine Blast!”
    一束粗大的耀眼光束射向失去目标而停滞在半空的触手,毁灭性的光束把一切吞没殆尽,触手瞬间熔化。光束偏向地面,屋顶上留下了大大的圆形窟窿。
    “小俞。。。。。。”
    “你别说话,这种事我应付得了。”
    Pythia有气无力的。
    与Influenza对视,他收起触手,触手溶解一样地化成黑雾的一部分。
    黑雾的中心无规则地运动着,现在运动得更加剧烈了。空气突然变得凝重,像随时会爆发的炸弹一样,危机感在逼近。
    Influenza怒吼,声波震慑着屋顶。我用Sanctuary隔绝吼声,透过护膜,看见了Influenza正在发生变化。周遭稀疏的黑雾不断向中间聚拢,压缩成一个黑色的球状物。球状体表面动荡不安,仿佛里面栖息着一只欲要破蚕而出的动物。慢慢地球体向外长出枝叉,黑色的枝叉由模糊转为清晰,逐显人形形态。黑色的表面开始出现纹理,越来越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身覆盖着奇怪花纹的人型体,深红色血一样的眼睛带着杀戳的饥渴。人型体正伫立在附身的男人旁边。
    “那是。。。。。。Influenza的。。。。。。完全体。。。。。。”
    Pythia抓着我的手腕不放,好像在叫我不要应战。
    事到如今,不杀只有被杀的份,与其等待敌人攻击过来,倒不如抢先攻击。
    “Divine Blast!”
    耀眼的光芒充满了眼前的视野。一声雷鸣巨响,光束消失,Influenza的四周黑烟弥漫,我静观其变。
    一根硬化的触手再度从黑烟中卷出。我用Agility再次抱着Pythia躲闪。
    背上的书包加上对Pythia的照顾令我战斗处于劣势,只要攻击是冲着Pythia来的,我就不能不采取防御或闪避的架势,情形不利。
    于是,我扔下书包,无畏地走到离Influenza前面不远的地方。他好像明白我的心意,没有攻击,目看着我走到他跟前。
    和Influenza说话尽可能用傲慢的语调以激发他不服输的心态。
    “你的攻防都不赖,咱们来场正式的比试,如何?”
    “魔法师呀,我看你只不过是想救Pythia罢了。即使我不杀她,她也离消失不远了。”
    “护着她是我的乐趣,与你决斗是另一回事。”
    “与我决斗?别说傻话了,我承认你有战斗力,可是你知道Pythia为什么叫我做Influenza吗?”
    像是给我答案一样,Influenza水平地伸开两手,一股黑雾由他的指尖处钻出,向两侧流动,并迅速地化成人型体。于是——
    在Influenza的两侧各出现了十二具与Influenza一模一样的人型体,开始时站立不动。当Influenza大吼:“上吧,猎食吧。”
    十三双赤红的眼睛紧盯着我,向我的方向扑过来。
    Phaedo中没有这么大范围的攻击魔法,这种情况下只有使用陷阱魔法了。
    “Spell Shakle!Magnifier!”
    Spell Shakle的作用是令敌人身受束缚,不能移动。被扩大了十倍范围的束缚魔法让十二个人型体定身,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一动也不动。可是还缺了一个。
    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到我的肚子上,触感并非平坦,而是带有凹凸不平的棱角。肚子内部一阵剧痛,内脏如失去秩序的人群般地骚乱,像要随时都要从伤口处流泻出来一样。
    身体在空中飞翔。受到空气的摩擦,背部微微发热。紧接着就是脊椎断裂的声音,我的背部撞到了屋顶的栏杆上。
    背部灼热的感觉在加剧,被冷风吹着,益感强烈。血腥的味道扑鼻,我用手捂着腹部,手上都是血液的粘稠感,里面大概已是一片溃烂的光景。疼痛激荡着我的中枢神经,神经逐渐承受不了沉重的负荷,开始麻痹,肌肉痉挛,意识在模糊化。眼前,Influenza在悠哉地走近Pythia。
    Pythia,我要死了吗?
    这种感觉比那晚的要剧烈千万倍。
    摆着一副正经模样的残暴Pythia——我看到了那晚的她,虽然有很多纷飞的羽毛状物体在飘扬阻碍视线,我还是看到了。
    “小俞,这魔法很有用。不过,在尝试之前,你需要承受小小的痛苦。可以吗?”
    “既然是小小的痛苦,当然没问题。”
    “好,把手给我。”
    我乖巧地把手递给了Pythia。
    Pythia抓住我的上臂和前臂一言不发,气氛有点诡谲。
    我正感到不妙时,Pythia两手用力一掰,清脆悦耳的一声,我的手肘关节就断了。
    “痛死了,Pythia。。。。。。你做什么呀。。。。。。”
    “还能三百六十度转呢,那就说明已经彻底地断了。”
    “。。。。。。”
    为什么扭断了我的手还能一本正经地分析断臂的状况。。。。。。
    痛死了,挖心的痛,手好像已经不属于我的了。
    “按照下面的古希腊文,这句魔法大概是用来让肉体重生的。虽然不太肯定,你念念试试。”
    不太肯定却毫不犹豫地扭断我的手,这是什么道理了。
    万一解释错误的话,我的手岂不是废了?
    不过,Pythia很认真呀,她认真的模样很可爱,让人不惜一切去守护那份认真。。。。。。
    哪怕是代价是我的生命。。。。。。
    只要能再见到那份认真的话。。。。。。
    “Resurrection!Sacrifice!”
    背部的灼热,腹部的疼痛在消失,凉丝丝的,像被一股清凉的泉水滋润着一样,伤口在愈合。
    “Great Heal!Sacrifice!”
    四肢内部流动着精力,我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受了这样的重创还能站起来,服了你。为濒死的她有必要这么卖力吗?”
    Pythia被Influenza揪着衣服的后背提了起来。
    Pythia正望着我,没有一丝恐惧,深情地望着我。
    “快放下,Pythia。”
    “你的陷阱魔法对我无效的,凡是籍由生存之力所驱动的陷阱对我本体通通失效。Pythia在我手上,攻击魔法无法使用的你已经输了。”
    “有听见吗,快放下,Pythia!”
    愤怒充满了胸脯,把理性吸收了。
    Influenza的另一只空闲的手化成触手向我攻击过来。
    这种老掉牙的攻击,笑死人了。
    我报以讪笑,嘴角向斜上方翘起。
    “Armegedden,Sacrifice!”
    这是Phaedo中最强的魔法,至今一次也没使用过。
    屋顶在剧烈地摇憾,龟裂的声音震天,摩天大厦要解体了。
    Influenza脚下不稳,身子左右摇摆。Pythia一挣便挣脱,跌落到地上。我冲过去搂住了Pythia,从她胸前紧紧地搂了过去。
    这样,我们就永远离不开了。
    对,永远离不开,死也要死在一起,生也要生在一起。
    但是,我们还想生存。
    大厦化成无数的巨大碎石向下坍落,我和Pythia的身体也在下坠。
    “Flying Fin!”
    下坠力减缓,我和Pythia停留在半空。
    “终于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我淡淡地说。
    “回去哪里?”
    “当然是我家呀,难道Pythia不喜欢来我家?”
    “不是。只不过,Influenza怎么办?”
    “他大概死了吧。”
    “那种程度的坠落,不足以令他死亡的。”
    “不管他是死了,还是没死,现在我们侥幸逃出来,他的事就暂时撇开一边吧。”
    “告诉我,小俞。。。。。。你为什么要使用Sacrifice,还使用了三次。。。。。。我警造过你多少次不要使用。。。。。。”
    “用我的小部分生命就可以救你,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交易了。”
    Pythia没出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好像在思考。
    “经历了这么多事,今晚的月色还是一样美丽。”
    “嗯。如果可以永远这么美丽的话。。。。。。”
    我明白Pythia的意思。但是只要是有一丝希望存在的话,我一定要找到方法不让Pythia消失。
    月亮一如往常冷酷地照射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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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共存的意义
    窗户被拉开,两个互抱着的人影钻进窄小的公寓里。
    “Cancellation。”
    轻盈着地,我把Pythia放在床上。
    “里面有人吗?”
    房门敲动,门口有人。
    “Pythia,你先躺着,我去看看。”
    打开门。一副愁帐若失的脸容,被发夹固定的楚楚动人的头发,樱色的短袖上衣搭配樱色的短裙——原来是小雾。
    “小俞怎么突然出现在屋里了?我在这里站了几小时,敲过门了,没人应,还以为你不在家。原来一直躲在里面,让我白等了几小时。”
    “不是这样的,我才刚刚回到家里。”
    “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我刚从窗口爬进来,算是一种很有创意的入屋方式吧。”
    “很可疑呀,你家可是在二楼。”
    小雾大步走到床前,想要探身到窗外看个究竟,而床上正躺着Pythia。
    这样的话,小雾就会压到Pythia身上了。
    但是,小雾裸露的膝头奇迹般地穿过了Pythia的身体,端正地跪在床上,仿佛Pythia的身体是空洞的影像。
    小雾缩回了外伸的颈部,用半信半疑的语气说:“墙上只有一条细长的水管,看上去滑溜溜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抓着爬上来的样子呀。”
    “反正就是抓着爬上来的,信不信由你了。”
    “有大门不进,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艰苦的方式?”
    “因为我的钥匙掉了。”
    这个借口足够充分了。
    “你本家的情况怎么样,出了什么大事吗?”
    “说大事也不算是大事,总之家规规定要全员出席。”
    “你家规还挺严的,果然是富家公子。”
    小雾突然转身,抿嘴一笑,天真无邪。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上学。”
    “早餐就不必了,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小俞这么说我就这么做了。”
    和小雾道别后,我关上门,和Pythia说话。
    可是不管我怎么唤她,她都默不吭声,脸面向窗口一侧,只看到她纤瘦的背部。
    “Pythia,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我做错什么事了?”
    半晌,她才冷冷地开口了。
    “那个女孩,你很喜欢吧,昨晚你还和她做了那样的事。”
    “不是的,Pythia,你听我说。昨晚的事的的确确有些突然,但是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在这个世界已经存在半年了,人类的事多少我还是有点了解的。男人和女人之间做那种事,一般情况下都要以男女各方都深爱着对方为前提,当然也有不负责任的男人存在,那只是少数的例子,相信小俞不是那种人。所以小俞就肯定是深爱那个女孩了。”
    昨晚,我和小雾赤身裸体在床上时被Pythia看到了。Pythia的叫声唤起了我的罪恶感,结果不得不停止。
    Pythia很在意这件事令我感到很高兴,虽然有点对不起小雾,但是从昨晚开始我就明白了自己心底里真正的想法,那是一种不能籍由身体接触所获得的思念的感觉。
    “这么说,Pythia是吃醋了?“
    “哪有这样的事。。。。。。我早和你说过了,我不是人类,非人类和人类是不能结合的。”
    “还记得那只受伤的小猫吧?它的伤是我包扎的。你曾经说过我和它不会再有来往了,其实不是这样的,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探望我,在我公寓门前‘喵喵’地叫,我会拿些食物来招待它。人和动物之间还是能够产生奇妙的感情的。你正像那只猫。”
    “我哪里像猫了,我又不会‘喵喵’地叫。”
    “昨天傍晚你不是下定决心不再和我见面了吗,为什么又到这里来找我了?”
    “我只想偷偷地见你一面。。。。。。”
    “其实只要你在旁边,Phaedo就会发光,我也是靠着这条线索才在摩天大厦顶端找到你的。”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Pythia的两肩在耸动,好像在哭泣。
    我走过去,轻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的身子转过来朝向我这边。
    那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深深地拨动了我的心弦,我伸开双臂轻轻地搂着她。
    两人就这样搂着,时间像停止了一样,呼吸也是,心脏也是,世界就因为这一搂抱而凝结了。
    “对不起,我和你们不同,我没有眼泪。”
    声音带着抽噎。
    “为什么要道歉呢,你冰冷的身体我还不是照样搂着。与Pythia有关的全部非人类特性我都接受了。”
    “你搂着我是因为对身体的器官有益。”
    两人同时噗哧地笑了。
    “Pythia,我们明天早上约会吧。”
    我把搂着Pythia的手松开了,在相隔一指不够的距离内望着Pythia。
    “明天你不是约好和那个女孩一起上学吗?我哪里比得上她了。”
    Pythia脸上生愠。
    “我偏要约你,你答应吗?”
    迟疑了片刻,Pythia眉开眼笑。
    “当然答应了,昨天傍晚你拒绝了我,我到刚才还很生气,现在你要约我,我很高兴,就当是一笔勾销吧。”
    Pythia很高兴地和我继续聊天,聊些无关紧要的事,谈她过去曾经打倒的死灵,说话不间断,滔滔不绝,像是要把在肚里积聚了许久的话一下子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毕竟我是她第一个能对话的人类。
    听说她还有同伴,他们是邻近城市的约束者,各人管理一个区域,很少会面,说话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轮到我时,我谈了家邸的事,自己搬出来的事,吝啬的高桐,还有如何和小雾认识。
    “原来她叫小雾,她长得有够可爱的,完全配得上小俞。”
    话里带着利刺。
    “如果她真的配得上我,就不会带给我这么多麻烦了。”
    我苦笑着把小雾的巨型菠萝包和她造成我和宜适友谊分裂的事向Pythia说了,她笑弯了腰,说是红颜祸水。
    我和Pythia畅谈到深夜一点,我渐感倦意,眼皮下垂,做了点梳洗工作,准备睡觉了。
    “在我睡觉期间,你不准擅自离开这里半步。明天清晨我一起床,我们立刻去约会,逃避小雾的魔掌。”
    “你对小雾真够狠辣,我不离开就是了。况且我也想看看小俞的睡相,一定很有趣。”
    有Pythia守护在旁,犹如一个温暖的太阳在身边一样。我体内充满了暖意,那是温馨的感觉吧。
    我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如现实的写照一般,我在梦中看到了躺在床上打呼噜的自己和在床边托着腮眯着眼认真观察我的Pythia。
    梦里到处是甜丝丝的感觉,被那份感觉所包围,我睡到了天亮。
    闹钟指向六点三十分。
    我分秒不差准时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小雾恐怕七点就光临寒舍,得赶快逃离这里。
    “小俞一整晚变换了十六次睡姿,各有千秋,可爱极了。”
    “现在不是谈‘可爱’的时候,小雾一出现,约会就泡汤了。”
    光速地梳洗完毕,光速地换好衣服,是时候光速地闪了。
    一手拉着Pythia的手,一手拿着Phaedo,像凶徒逃离案发现场般地神速离开,并且不忘在房门上贴上昨晚准备好的纸条。
    “小雾,管家高桐一早来找我,恐怕是本家的事。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上学。以表歉意,下次我请你去吃你想吃的东西。”
    如果不用食物来利诱,小雾肯定会起疑心,并且用巨型菠萝包一类食物来残害我的消化系统。
    出门时,我遇到了来探望我的小猫。
    Pythia“喵喵”地用猫语言与猫对话,猫当然听不到她说话了。我问她猫在说什么,她像听明白地说它肚子饿了。
    没办法,顺便也让小猫加入我们俩的逃跑行列。
    我到附近的便利店帮小猫买些食物。便利店并不在从我家到学校的途中,所以不用害怕会撞见小雾。
    小猫乖乖地呆在我搁置它的地方。我帮它买了罐头鱼。它用舌头舔着,然后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样子很讨人喜欢。
    “如果可以摸到它就好了。它毛绒绒的,感觉一定很舒服,不像小俞的皮肤那么粗糙。”
    确实,到现在为止,我是唯一Pythia能够摸到的生物。
    突然,我灵光一动,想起了魔法Incognito。
    “如果说让小猫看到你的话,应该可以做到。记得当时我使用Incognito变成鸽子时,我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有多大变化,外表和平时一样,而且我还可以爬到你的身上让你背着。但是你说我变成了鸽子,这么说Incognito是一种能够在使用对象身上产生海市蜃楼效果的魔法,让观察者看到披在使用对象表面上的虚假影像,这个影像由施法者想像所产生。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
    “Incognito!”
    施展魔法同时,让脑中浮现Pythia现在的修女打扮形象。
    对我来说,Pythia没有任何外观上的变化。吃罐头鱼的小猫则感到了周遭不速之客的出现,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尾巴上的毛也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Pythia眯着眼笑着,掌心朝上,前后来回摆动着手指,示意小猫走过来。小猫大概是感觉到了Pythia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尾巴上的毛松弛了,慢慢地移向Pythia。
    Pythia拿手去摸它,手穿透了小猫的身体,什么也摸不到。小猫继续吃鱼,Pythia无奈地唉叹了一声。
    “还是摸不着小猫的身体,很想摸呀。”
    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朋友一样的沮丧。
    “你把我当成小猫吧,我让你摸个够。”
    “我才不要呢,小俞的身体和树皮一样。”
    “男人的皮肤都是的,不能抱怨。”
    吃完罐头的小猫肚子圆鼓鼓的,像个皮球,还用手小心翼翼地清洗嘴部。Pythia看得眼睛都要发光了。最后小猫舔了舔我的手指,当作是款待的谢礼,然后悠哉地走了。
    “小猫走了,电灯泡消失了,我们约会吧,Pythia。”
    “真想摸一摸小猫呀,啊呜。。。。。。”
    Pythia摆着一副没有熟透的大朋友模样。在她庄重的黑色修女打扮衣饰衬托下,显得非常滑稽,我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人家真的很想摸呀。”
    说是约会,却一点计划也没有。时间还很早,商业大街的商店还没开始营业,还是先到处走走吧。
    现在,在Incognito的作用下,普通人也可以看见Pythia了。只要她不去和行人碰撞摩擦,旁人只会当她是陌生的过路人。
    “Pythia,你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的吗?”
    “公园,离这里不远,那里有千秋,还有滑梯,我平时战斗之余常常到那里消遣娱乐的。”
Pythia把秋千荡得高高的,在滑梯上抱着双脚不厌其倦地滑来滑去,活像淘气的猴子。
    后来,我也在她的怂恿下以大孩子的身份登上了小孩子的娱乐设施。和Pythia一起嬉戏,呵她痒,看到她快乐的样子,我顿觉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接下来,有什么好玩的,我想不出来了,小俞带路吧。”
    “要说好玩的,倒有个我想去的地方。”
    那当然是游戏机室了。
    现在才早上九点,游戏机室里很冷清,人不多,我拉着Pythia走到一台机器前。
    “这就是我常打的游戏,叫Fighter of Kingdom,简称FOK,王国勇者的意思,格斗类型的,就让我表演一下我华丽的连招吧。”
    我投进了一块硬币,游戏开始的提示在喇叭里一响,摇杆和按钮就开始被我无情地虐待了。
我不时回头看看Pythia,她胸前抱着双手,眼睁睁地瞪着屏幕,像是在揣摩招式一样。
既然她看得这么认真,我当然不能懈怠了。
在攻击敌人时,尽可能地使用最强最难操作的连招。
话挂在嘴边很容易,心一急就心忙脚乱。才刚连到第三或第四下,手操作不当,连招立马中断。在我操作的角色僵直期间,机器的角色便来势凶猛地攻击过来,挨不了多久,屏幕上便显示“Game Over”字样了。我气愤填膺,发泄地拍着操作面板。
“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我虽然不擅长近身格斗,但是也给了我不少启发。像和你对战的第四个人,也就是最后的那个,他在空中的下捶拳很强,几乎没有破绽。”
我承认,我就是给那招整死的。没接触过这游戏的Pythia也能分析得如此透彻明了,我这个自称老手的真是逊透了。
“不过,你可以在敌人跳起时首先采取攻击,他跳不起来就使不出下捶拳,就没有赢你的胜算了。”
“Pythia,要来玩一局吗?”
“嗯。给我选一个远程攻击的角色。”
我投币,选了一个女性角色。她的招式都是以操作飞镖为主,和Pythia所操作的锥形武器有点相似。
我教会Pythia如何用摇杆和按钮操作角色。
结果令人讶异,Pythia没有使用连招,干脆说她不会使用,却凭着敏锐的观察力用飞镖把敌人纷纷击倒,轻松地面临最后的BOSS。
我在精神层面所承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这个BOSS的破绽只存在于他把双脚踢起来完结的瞬间。”
Pythia像没有听见一样,沉着应战,血条只剩小半了,却非常冷静。结果对战时间终了,凭着血条比BOSS多出一截的优势,成功把游戏通了。
“我果然不行呀,没有和敌人一样强大的攻击力,只能死守。在和死灵作战时也是一样。现实并非游戏,没有时间限制,不是你灭就是我亡。”
Pythia又想起了Influenza的事,脸上一片灰暗。
“Influenza的事暂时放开吧,今天我们不是说好约会的吗?今天把一切的时间都献给约会吧。”
“嗯,小俞说得对。”
“接下来,我们去游乐场吧,离这里有点远,我们乘Taxi过去。”
拥挤的巴士是不可能和Pythia一起上去的,Pythia的身体被人一挤,立刻会被识破,引起哄动。反正早就有钱包见底的准备了,这个份量的钱不在话下。
实话实说,我是第一次来游乐场这种热闹场所,Pythia也是第一次以正常人的身份进入。她对游乐场的印象是自己怎么在高高架起的铁轨上步行,甚至坐在上面欣赏风景,我实在发表不出什么感慨。
机动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失重和超重的刺激令我萌生恐惧,并且有作呕的感觉。几个来回下来,头脑一片昏厥。
我问Pythia有什么感觉,她说没有感觉,不过乘坐的人都很开心,所以她也很开心。
看来,不愉快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听说,耳朵内部有一种液体是用来调节身体平衡的,失重和超重的体验也依赖那种液体,Pythia大概是没有那种东西吧。
    在游乐场里呆了一段时间,已过中午,我随便买了些东西下肚,便和Pythia走出了游乐场。
    矗立在我们面前不远的是一座剧院,我和Pythia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门口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海报,其中最醒目的海报占了一半以上的平面空间,并且高高地贴起,其它的海报像奴隶一样屈居其下。
    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我和小雾看的那部电影吗?
    “上面那部现在热放的电影是当晚我和你在中央影院共同对抗Influenza时,我和小雾看的那部。中央影院现在因为我和你造成的恐怖袭击事件关闭了。。。。。。”
    “小俞太狡猾了。”
    “。。。。。。”
    “偷偷地跑去和小雾约会看电影,撇下我不管。”
    “那晚是我第二次和你见面。我出手帮助不相识的你,你还对我满肚子怨气。”
    “总之,你就是狡猾了。”
    “这样吧,我和你进去看看,说不定能遇上放映的时间。”
    进去查看后,结果真的如我所料,放映时间是大约十五分钟后。
    其实大惊小怪是多余的,因为往后的每一场都是播放那部电影。
    Pythia拿到了电影票,手舞足蹈的,长长摆动的裙子让静止的空气活络起来。
    “电影是什么东西?”
    “就是人为地虚构一个故事,然后把它拍成一幅一幅连续的图片,配上音乐和对话后在银幕上呈现。故事的剧本很重要,如果不能在银幕前勾起观众的同感,就算是败作。”
    成功的作品和失败的作品间的区分我是不懂的,况且这部戏已经看过了一次,再看只会对它徒增厌恶感,但是为了陪伴Pythia,只能忍耐。
    场内满满的,无一席空余,气氛极度凝重,不时传来哭泣声,感觉自己去了异世界一样。
    Phaedo在发光,Incognito的效果在持续。为了我们的约会,真是辛苦它了。
    在它的光芒下,我长时间观察Pythia。她的焦点全部集中在银幕上,全然没有发觉我的窥视。
    她脸部时而紧张,时而放松,时而颦笑,时而悲伤,手还不时用力地抓着椅子上软软的扶手。而我最在意的就是小雾所说的男主角把面包留给女主角的那段情节,Pythia会摆出怎样的表情呢?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那段情节开始在屏幕上呈现。
    开始时,Pythia的还是平淡无奇。到女主角决定把面包留给男主角并擅自离开的一刻,Pythia的脸部在抽搐,背部一起一伏,那种悲伤的轮廓像要把我吸进去似的,即使那是没有眼泪的悲伤。光看着就令我置身于地狱一样充满痛苦的世界。
    我急忙扭转头部,受感染似的内心被压抑的痛觉充塞着。
    结局是完美的,Pythia却没有像结局一样提起精神来。
    路上保持一言不发,我不好打扰她。
    “小俞,电影真是好看。”
    奇迹般地开口了。
    “还好吧,最精彩的应该算是女主角把面包留给男主角的那个部分。”
    精彩并不是我真正的想法。
    Pythia又奇迹般地不吭声了。
    她所受的影响比小雾还要严重,虽然不了解其中的原由。
    “我带你去附近最兴旺的商业大街走走吧,到那里去应该可以放松心情。”
    我强拉着她的手,像拉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走在街道的最边缘位置上,以避免Pythia和人群接触。
    “小俞,我是不是很糟糕。”
    Pythia每次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总令我的心脏停顿一下,像被握住了一样。
    同时,这个奇怪的问题令我不知从哪里开口。
    “为什么说自己糟糕呢?如果你是指不能击倒Influenza的话,那也是勉强不来的。现在你有了我这个同伴,情况就不同了。我是一厢情愿帮助你的,和你有没有能力打倒Influenza无关,我们共同努力就是了。”
    “嗯,谢谢你,小俞。”
    Pythia脸上的乌云逐渐消散,恢复了看电影前惬意展露的笑颜。
    雨过天晴了。
    商业大街上商店林立,货品琳琅满目。
    我带Pythia到女性的服装店,精品店,手饰店转了一圈,她用简单直接的“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实用”这句话否定了以上货物的存在意义。
    虽然这么说,她最后还是顿足于一间专卖儿童物品的商店前,手指指着一件前面绣着花猫头部后面绣着花猫屁股的衬衫和一条印满猫脚印图案的裙子所组成的套装衣服。
    “我想要这套衣服。”
    “那不是一点也不实用的东西吗?”
    “不,这套衣服上面有小猫,很可爱呀。”
    原来是受了常来探望我的小猫客人的影响。
    “我说嘛,这是儿童的服装,即使你穿,你也穿不下。况且你不是一直穿着黑色的修女样衣服吗?”
    “那不是真正的衣服,而是由生存之力转化而成的视觉影像,普通人看不到。反正这件衣服只是为了方便。”
    “那么衣服底下是什么?”
    “那当然是身体了,小俞你想到哪里去了?”
    脑门被拳头捶了一下,我捂着脑门。
    “我们的身体是不能轻易改变的,诞生时是什么样子将来也就是那副样子。产生的衣服影像只是为了覆盖赤裸的身体。”
    Pythia脸生红晕,像说了什么尴尬事一样。
    突然她的目光停住,视线直指商店内的某个位置。我循着视线的路径找去,是商品架上的一排小猫布偶。
    “很可爱呀!”
    Pythia一边叫着,一边走过去。
    有种预感,我的钱包将会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因为Pythia已经从架子上拿下了一只眼睛呈等号形状、身体蜷缩成球状的小猫布偶,正用尽各种的方法抚摸它,爱不释手,要和它融为一体一样。
    “小俞,小猫的触感是不是就像这个布偶一样?”
    我走过去摸了摸,皮毛柔软光滑。
    “差不多吧。”
    她把小猫放到脸颊上摩擦,仿佛这个暧昧的动作能使她产生快感。
    接着,她又把目光投向剩余的小猫,并且逐一拿下来毫不留情地抚弄一番,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当她发现这个小猫家族不能够随意带走时,我的存在瞬间变得不容忽视。她用那充满渴望的能够把石头软化的目光直视着我,我的心立刻溶化成一滩液体。
    “小俞,我很想要。”
    要的对象当然是指整个小猫家族。
    “这个嘛。。。。。。”
    虽然内心已经软弱得有了让钱包作牺牲的觉悟,但还是稍稍停顿一下表示犹豫,这样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没问题,我全买下了。”
    于是,我们便带着合共十二只的小猫布偶踏出了商店门。
    这些布偶的设计者还真有想象能力,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小猫的眼睛有等号形的,一字形的,放倒的V字形的,白色圆形的。。。。。。动作上有蜷缩成球状的,睡懒觉的,生气竖起毛的,用前腿洗脸的。。。。。。
    Pythia最喜欢的莫过于她第一次接触的那只,也就是双眼呈等号样,身体蜷缩的那只。因为她一边走一边玩弄着它,其余的十一只则装进塑料袋里被我提着。十一只小猫布偶重量的数字还是相当可观的。
    “Pythia,我看你爱猫爱疯了。”
    “因为接触不到会动的小猫,只能寻求替代品了。你也说了玩偶的触感和小猫的差不多,况且玩偶可以任意抚摸,虽然它不会‘喵喵’地叫。你看这只布偶小猫的样子呆呆的,身子毛绒绒的缩成一团,可爱极了。”
    “你还真够轻松地说‘可爱极了,可爱极了’。我手里提着十一只被你冷落的小猫,别人会以为我这个大男人是不是有收藏小猫布偶的怪癖。”
    我双眸平视前方叨念着。



“Pythia。。。。。。”
    Pythia不在我的两侧,我回过头,只见她捂着心口跪倒在地上,肩头耸动,耷拉着头,等号样眼睛的小猫布偶滚落在地上。
    我过去扶她,她的肌肤比平时的还要冰冷。
    “Pythia,你怎么了?”
    “到极限了。。。。。。小俞,我恐怕要消失了。。。。。。”
    “不要这样说呀,你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今天的约会真是高兴,谢谢你送给我的小猫,可惜我不能带走。。。。。。”
    她痛苦地抬起头来,眼睛像被雨水淋湿的污泥一样,很混浊。
    她颤抖着手去拿身前的小猫布偶,够不着,我递给她。
    “如果时间可以再多一点的话。。。。。。咳咳咳。。。。。。”
    咳嗽的声音绞动我的心。
    刚才还因为小猫布偶的事而蹦蹦跳跳的Pythia却在意想不到的瞬间像冬天的树木一样枯萎,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我根本接受不了。
    我的呼吸变得零乱无比,周围的空气拥有了铅一样的重量,压迫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不能让Pythia就这样消失。
    总有方法的。
    可是,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实在的方法。
    对了,还有治愈的魔法,用那个的话或许能让她恢复少量精神。
    “Pythia,我要解除Incognito了,用Great Heal帮你治疗。”
    才不管在周围会引起怎样的哄动。
    “没用的。。。。。。”
    Pythia用颤巍巍的手压住了我手中的Phaedo。
    “光是恢复体力是没有用的。。。。。。”
    我的精神近乎疯癫的状态,在混乱的思想中,出现了老爸模糊不清的身影。
    老爸,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你是魔法师,肯定有办法的,对吗?
    像受到启发一样,我快速拨动我的手机按键。
    “高桐,你现在能不能火速赶过来我这边,有紧急的事情!”
    “小俞呀,下个月还没到呢,这么快就缺钱了?”
    说话慢条斯理的,我这边可是急坏了。
    “不是钱的事,具体情况等来到这边我再详细解释。”
    高桐是和老爸有密切关系的人,从她口中或许可以打听到拯救Pythia的方法,至少也可以乘她的车离开这里,到安静的地方去。我把地址告诉了她,她爽快地说立刻飙过来。
    “你忍耐一下吧,Pythia。。。。。。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总会有方法。。。。。。”
    “没用的,小俞。。。。。。我诞生于自然,最终也会归于自然,没人救得了我。。。。。。你能抱着我吗?”
    “别说傻话了,等高桐一到,你就完好如初了。。。。。。”
    我把装着十一只小猫布偶的塑料袋丢开一边,抱着Pythia的身体。
从她身上溢出的冷气笼罩着我的全身,神经已经被麻醉得感觉不到一丝寒气,唯一被寒冷所吞噬殆尽的只有我的心脏。
    “小俞的样子总是傻傻的。。。。。。每次都是突袭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给我做任何心理准备。。。。。。为什么你要这么傻。。。。。。”
    Pythia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了。
    “你不要说话,只要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每次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你。。。。。。但总是做不到。。。。。。所以。。。。。。就偷偷地去看你。。。。。。那晚我真的很生气。。。。。。不过。。。。。。小俞毕竟和我不是同类嘛。。。。。。我真傻。。。。。。我们两个都是傻瓜。。。。。。”
    “不要再说话了。。。。。”
    热热的液体不自觉地从我的眼眶里渗出来。
    身体只是紧紧地抱着Pythia。
    紧紧的,紧紧的。。。。。。
    不让她离开。。。。。。
    这是无能的我唯一可以做到的。。。。。。
    “对不起。。。。。。小俞。。。。。。我没能打倒Influenza。。。。。。你以后见到它一定要逃。。。。。。你打不倒它的。。。。。。打倒它的任务就交给新诞生的约束者。。。。。。”
    口吻像是忏悔一样,我的手抱得更紧了。
    “人类的约会真是好玩。。。。。。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小俞。。。。。。喜欢得不得了。。。。。。”
    “我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叫小雾的女孩也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的感觉是很辛苦的。。。。。。你要好好地对她。。。。。。”
    “。。。。。。”
    Pythia不再说话了,身体也不动了。
    她只是昏倒而已。
    没错,只是昏倒。。。。。。
    昏倒的话就有拯救的方法。
    一定有的。
    不能让她就这样消失。
    脑里重复着相同的话,像陷入循环状态的电脑程式般,连对周围环境的知觉都丧失了。
    世界在沉沦。
    大地像浮在海面上的木筏一样颠簸着。
    在我接近空白的眼球里映进了一个向我挥手的女人身影。
    她旁边是一辆八十年代的古老车。
    她正用比平常人稍快的步行速度去我这边走过来。
    像曙光一样,她是我唯一的希望。
    “高桐,快救救她,无论如何,你都要救她。。。。。。”
    我是喊出来的,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周遭回荡。
    完全没有考虑对方对情况的了解程度。
    “原来不是钱的问题。”
    高桐严肃的脸部稍稍松展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脸部又铺上了霜一样厚的严肃。
    “小俞,你不应该和她有来往。”
    现在,我不是要她发表评论。
    “你快点救她,她快要消失了。。。。。。”
    “大自然有大自然的行事规范,我们人类只需要服从,盲目地干预,只会反过来对自己造成不幸,就像你老爸虞睿一样。”
    里面有提到老爸的名字。但是她只是在和一个机器人说话,没有感情,没有联想,只是单纯地一味追求自己的目标。
    Pythia身体的重量在流失,这令人怀疑是错觉的事实使时间变得越来越沉重。
    如果不快点的话,我的一生便和后悔缠结在一起,无法救赎了。
    “高桐,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
    我两手抱起Pythia的身体,她的身体已经轻得和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了。
    我跪在地上,用膝头走到高桐的跟前。异样的眼光从四面八方的人群中向我袭来,全部被我无意义化。
    “真拿你没办法,先上车吧。”
    高桐用手压着额头。
    机器人般的我简单地接受命令。
    大脑在低功率运作时总是最容易接受来自外界的命令。
    “背后那袋布偶是你的吧,我帮你拿上车。”
    车内有点冷,是空调的作用。
    我的精神却没有因此有所转变。
    依然恍惚一片。
    “你先把魔法解除,然后让她身体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Cancellation。”
    我不加思索地回应了。
    Pythia像个沉睡了的美人一样,闭着眼睛,双手的曲线自然垂下,弱如薄纸的美丽随时的崩坏令人无法接受。
    “我要开始念咒文了。”
    高桐两手同时轻轻捏着一个指环样的物体,嘴唇不停地开合,念着我听不懂的奇怪语言。约摸过了五分钟,指环样的物体发出了青色的光芒,照耀到车内的每一个角落。分散的光芒逐渐收敛,形成单一的集中的光束射入Pythia 体内。当光束完全消失时,就意味着仪式完成了。
    “我已经让那个女孩身上的时间停止了。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身体不会再恶化,但效果最多持续两小时。现在,我们需要赶往陈维民教授那里,他有非暂时性的治疗方法。”
    听到高桐那么说,理性在脑中开始苏醒。
    望着静止不动的Pythia,躯壳中的灵魂得到了暂时性的安宁。
    大脑一清醒,很多问题就像气泡一样冒上来。
    高桐究竟是什么人?会使用魔法,而且还知道Pythia的身份。在Incognito的伪装下,我这双能够看透事物真相的眼睛也没有能力看得见伪装背后Pythia的真面目。高桐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
    “高桐,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总算冷静下来了。关于我的问题,该怎么说呢。。。。。。啊,想到了,我就是你老爸忠实善良慷慨仁慈的好管家。”
    天真地说些明知我不想听的话刺激我,这种风格正是高桐所独有的,她正是我记忆中认识的高桐。
    “你害得我很惨呀。要钱的话,我打开钱包给你就是了。很不容易收集的生存之力就这样给你一句哀求白白浪费了。”
    要转入正式话题了。
    车子在拥挤的道路上艰难地前进。
    “你是怎么和那个约束者认识的?”
    我如实告诉高桐,告诉她我是如何在回公寓途中遇到Pythia的,还有用Phaedo的魔法和Pythia一起对抗Influenza,找出Influenza的分身,把摩天大厦摧毁。
    “唉。”
    可以听到高桐在叹息。
    “血统的继承真是可怕。下一代的力量并没有比上一代的减弱,相反只有大幅度的增加,事物总是不断地向好的方向改善自身。你真够幸运,你母亲的血统不具有任何特殊能力,她所生的后代是能力者的概率不到九分之一,却给你简单地捡到了。说幸运,不如说是悲剧。这种能力只会让拥有者本身脱离正常的人群,被人投以异样的目光,甚至驱逐。人类对威胁自己生存的野兽尚且如此,这些野兽到现在还生存的原因是它们还有被观赏的价值,更何况是被视为异族的人类。不过,你的情况很让我吃惊,力量跳跃的程度未免太离谱了。你老爸是在三十六岁才解开封印的,而你仅仅是十八岁,差了一倍的年龄。”
    高桐说得很平凡,但在她说到能力者被视为异族时,总觉得带着淡淡的忧伤,是那种在高处眺望风景时所产生的忧伤。
    “我不觉得拥有能力是一件不幸运的事,至少让我认识到一直默默苦战的Pythia。在和她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过得很开心,比以前那些不知所谓的日子要开心多了。”
    是不是真的这样,现在的我毫不犹豫地确信真的是这样。
    和Pythia初遇,和Pythia并肩作战,原本是巧合的,惊心动魄的,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得像玻璃工艺品模仿的水晶一样,我知道那不是水晶,却不由地为它所痴迷,所心动。
    虚假并不意味着否定,它还能创造美好。
    世界本来就是由形形式式的虚假构筑的。
    对于没有我这双眼睛的能力看不见世界真相的人们,他们一样生活得幸福快乐,至少没有我现在的烦恼。
    “不仅是血统,你连思想也继承了虞睿的,不愧是他的儿子。眨眼间让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若不是他,我现在恐怕还是流浪街头的乞丐。”
    “高桐,你怎么会是。。。。。。”
    “高桐,其实是我的假名。我的原名叫姚桐。和你的姓氏虞一样,都是中国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因此身上流着和普通人不同的血液。我的一族人最初是能力者,后来在传宗接代过程中,基因发生了突变,我族人的能力从此以隐性基因的形式匿藏在体内。一个巧遇的机会令姚家在社会上获得了庞大的势力,并且持有能影响世界金融走势的巨额股份。我以平凡人的形式出生,体内却怀有非平凡人的能力,大概是继承的隐性基因变成了显性基因的缘故。我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别人不信,我惨遭别人白眼,但是我依然坚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结果和家里人吵了一场大架,反正家里人早就把我当成异类看待了。我不掉头地踏出了家门,沦落到了做乞丐和小偷的勾当。”
    “和你老爸认识的地方是在这个小城市的一条僻巷里。现在每逢经过僻巷附近,我总要到那里停留片刻,尽管那里的空气混浊得只有垃圾的气味。那天,天下着小雨,我抢了虞睿的钱包,被他成功抓到后,他不但没有怪责惩罚我,还请我到一间餐厅里吃饭。我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餐桌上顿时杯盘狼藉,他只是在一边微笑。他知道我被家人赶出到处流浪之后,慷慨地伸出援助之手,让我在他的宅邸里当起了小杂工,给我吃的住的穿的,衣食住总算有了保障。为报答他,我一直努力工作,细务苦工我都干,直到攀上了现在的管家。”
    老爸的性格很容易理解,即便是我,如果有钱的话,我也会那样做。
    因为那是自然不过的事。
    就像我和Pythia经历过的一样。
    “那么,老爸在收养你的时候知道你能力的事吗?”
    “那是我后来才告诉他的,他是第一个认同我能力的人,当时他的封印还没有解开,对这方面的事一无所知。他告诉我‘能力本身并没有什么对错,对错不是由旁人决定的,而是由使用者。大自然让特殊能力者诞生一定有它的理由,这个理由在你使用能力时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我当时倍受感动,牢牢地记着他的话到至今。这些话像鞭子一样鞭打着我,让我以一个正常人的心态在人群中生存。”
    我没有她那么深刻的体验。
    我的生活没有被他人排斥,我有宜适这个密友,还有崔文弘等文学社一班朋友,班里的同学对我也不错,这全因老爸把我的能力封印了。
    很难想象在看到世界另一面的情况下,我会怎么生活下去。
    现在封印解开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忙得我连思考能力使用意义的问题也没有空暇。
    但是,我是心甘情愿为Pythia而使用的。
    就像要生存就要呼吸那么简单的事一样,这大概就是那个使用能力的答案吧。
    “虞睿把我介绍给一个叫陈维民的超自然研究教授,就是我们现在要去拜访的。他认为能力者不去拓展自己的能力是一种浪费。每逢周末周日,我有一半的时间呆在陈维民研究室里学习古希腊文,魔法的使用等等,还帮他做一些特定的研究项目。不过,他的研究项目从不对外公开。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为追求真理而生存的怪人,不求任何回报。他认为冠冕堂皇的名誉没有意义,真相的揭露只会扰乱社会的秩序。即使公开了,大自然也会通过使用生存之力来操纵因果律,让真相的公开受到抨击,最后真相只会永远埋藏起来。”
    “我那个指环也是他给我的,据说是由从古老的底比斯大地上的断层里挖掘出来的龙牙炼制而成的。是不是真的那样,我不知道。龙牙指环有吸收濒临死亡的植物体内的生存之力的能力。因为做实验的需要,所以我被差遣去收集植物的生存之力。已经收集很长时间,被你捣乱一下,又要从头收集了。”
    平缓的口气中掺杂了相当份量的怨气。
    “我的能力都被用在实验方面,也算是报答虞睿的恩惠吧。至于在生活中所看到的其他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不想管,也不想知道。大自然有大自然的行事原则,这大概也是一个想作为普通人生活的人的尊严吧。”
    “呐,Pyhtia是约束者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我在她身上施了魔法。那个魔法连我从外表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我还没和你说我能力的事呢?因为太不屑一顾,所以连我也忘记它了。”
    “我的眼睛和你的眼睛看到的不同,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在你看来,Pythia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可以看到Pythia 由高密度生存之力灵子构成的身体和她体内生存之力灵子的流动,还有独居一隅的约束之力灵子。普通人的,我一样可以看到,只不过普通人有肉体和死亡之力灵子,而约束者没有,因此可以判断Pythia是约束者。生存之力灵子是白色的,约束之力的是黄色,死亡之力的是黑色。整个过程就像透过玻璃瓶观察内部分层的液体那么简单。魔法是在空间上处于另一层次的生存之力灵子,白色中泛着点光芒,因为生存之力正在不断消耗退减。虞睿留给你的魔法书Phaedo里充满了生存之力,像用力压扁的Butter一样,密点很大,还有点发灰。”
    她从小就生活在那个诡异世界中,终于了解当不被别人接受时是怎样的感受了。
    “虽然我的眼睛比你的更厉害,但是我并不具有接触灵子的能力。除了接触,你应该还可以听见由生存之力灵子构成的特殊声波吧。幸亏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否则说不定会落得和虞睿一样的下场。你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我的额头在冒冷汗,一直钦佩尊敬老爸的她转而流露出了不满和鄙视的情绪。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在针对我。
    “我老爸究竟怎么了?”
    “他爱上了一个名叫Kenty的约束者,后来还为她牺牲了。状况是可以理解的,换成是我,我也会那样做,感情这类事情会让人越踩越深,结果无法自拔。但是那种事在我眼中和乱伦没有什么分别,即使你想尽各种借口去维护,都是道德不容许的事。人类和约束者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理由结合的。”
    冷汗在狂冒。
    我一直以为老爸是心脏病突发而死,在老爸的追悼会上母亲是这样说的。这个突然说出的真相冲垮了我对老爸最后的那份记忆。
    “老爸是怎么牺牲的?”
    “那种事我根本没有兴趣知道。知道了只会令我对虞睿增加多余的厌恶,倒不如就充耳不闻,不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这样啊。。。。。。”
    无法得知真相,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步你老爸的后尘。我帮你只是因为你的苦苦哀求和我欠下你老爸的一大笔债务。凭我意愿的话,我就不管这桩事了。你不能爱上约束者,你没有爱上的理由,否则只会为自己带来厄运。这是我身为前辈最诚恳的忠告。”
    像给我忏悔的时间一样,她不再说话了。
    窗外的风景在向后疾飞,我的记忆也在后退。
    那已经不再是空白的记忆了。
    记忆里到处是和Pythia相关的种种。
    就像长满了绿草的山坡,要完全拔光是不可能的。
    四处都是快乐的倒影,和爱紧密相连的快乐。
    即便如此。
    即便我认为就这样好了。
    记忆还是很沉重。
    压力几乎令我窒息。
    如果收起那份不应该存在的爱的话,记忆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像被伐光的山坡一样,光秃秃的?
    那不就是空白吗?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绝对不要这样。。。。。。
    没错,我曾经让空白陪伴了我十六个春秋,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
    那是我的无知。
    我不要丧失现在所有的。
    我拒绝,我不要。。。。。。
    “到了。”
    声音刺激着我。
    让我的灵魂回到空白的瞳孔里。
    我身处一个荒凉的地方。
    一下车,目光所及处几乎都是矮小的丛林,脚下是不太平坦的泥地。
    坐在车里这么久,居然没感觉到一分颠簸,我的精神可谓堕落到了一个境界。
    丛林中有一座小山谷,非天然的陡峭令人怀疑那是不是人工制成的。
    太不自然了。
    放眼望去,和周围的丛林丝毫不相衬,突兀地矗立在那里,像放上去一样。
    “陈教授的研究所就在那里。”
    手指指的方向是山谷的正中央。
    “小山谷的外貌只是由生存之力产生的幻像,和你在Pythia身上使用的魔法差不多。我的眼睛可以看得见,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抱着Pythia跟着,像抱着一块空心的人型状冰块一样。
    神奇地穿过了看上去坚硬的山谷表层。
    然后,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墙壁上镶嵌着奇怪的铁板,铁板上刻着奇怪的花纹。
    “教授,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有趣的人物。”
    在零乱不堪的空间里,一个埋头的男人抬起了头。
    头上的头发是竖起来的,像扫帚一样,鼻子上架着一副很厚的眼镜,嘴巴上下都是参差不齐的胡须,和他所在的环境很合配。
    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杂草一样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用圆圆的眼睛瞪着我,表情很僵硬。
    “剑眉,大眼,薄嘴唇。那个不就是虞睿的儿子虞俞吗?”
    声音中洋溢着欢愉。
    “没错,就是他了。”
    姚桐答腔。
    “很久没见了,还记得我吗,我们是见过面的。”
    他起身了,连衣服也肮脏不堪,像是很久没洗澡了。外表看来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我见过他?应该不可能吧。
    “他有事来求你,你也看到了。”
    姚桐用手指着我怀里抱着的Pythia。
    “我已经用龙牙指环内的生存之力把她的时间停住了。可惜了我辛苦收集的生存之力。”
    姚桐补充了一句。
    “你今年几岁?”
    “十八。”
    我只有回答。
    “呵呵,虞睿前辈猜测得没错。你拥有比他更强的能力,在十八岁就能解开封印。”
    他叫老爸做前辈。屈指一数,老爸还健在的话,也快五十岁了,一点也不假。
    “你的能力是虞睿前辈托我帮你封印的,当时你才两岁。可惜我那时候技术不成熟,只能做到把你封印到十八岁的程度。现在的话,说不定能帮你封印一辈子呢。”
    他自满地笑了笑。
    原来封印我能力的是我眼前这个外表像疯子一样的中年人,而不是老爸。
    在我意料不到的瞬间,他的脸往下一沉。
    “你来的目的不会是救那位约束者小姐吧。”
    阴寒的声音像要割开空气一样传到我的耳膜,我哆嗦了一下。
    “不用怕,我只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伤害人的能力。”
    他解释着。
    “唯一可以令我骄傲的只有这个大脑了。通过研究姚桐的眼睛,我制造了现在带着的这副眼镜。眼框边缘镶着电极,由电极发出的对人体无害的微弱电流刺激眼睛周围特定的神经末梢以激发大脑内隐匿的神经回路,于是我便看到姚桐所能看到的东西了,只是图像有点模糊。”
    “你有能力救Pythia吗?”
    “原来她叫Pythia。古希腊的女司祭,她的约束之力很弱吧。救她的方法不是没有。”
    “那是什么,快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虞睿前辈当时也是这样求我的。”
    姚桐转身走向走廊,要回避有关我老爸的对话。她说过对那些事要充耳不闻。
    我却急切得身体像要炸开一样。
    “告诉我,老爸是怎么牺牲的?”
    “用牺牲来形容不太适合吧,是小桐告诉你的吧。他爱上了一个叫Kenty的约束者,约束者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她可以任意地操纵时间和空间的扭曲,消灭死灵。虞睿前辈和她一起奋战,利用你手上拿着的魔法书Phaedo还有我帮他制作的魔杖。力量越强大,消耗的生存之力就越多。不足半年,约束者就走到极限,面临消失了。”
    “那后来呢?后来,Kenty得救了吗?”
    “虞睿前辈就像你那样抱着她来求救。在他的苦命哀求下,我绞尽脑汁思索,终于在二十四小时内成功构思并制作出一条由密度灵子构成的仪器——命运之链Chain of Destiny,救回了约束者。”
    “这就好了,用相同的方法救Pythia不就行了吗?那个仪器你应该有吧。”
    “确实有,十年前虞睿前辈去世时,我到现场去回收了命运之链,至今还放着,一直没有动过。可是。。。。。。”
    他皱了皱眉心。
    “命运之链使用的代价太大了,况且你才十八岁,年轻着呀,不值得白白浪费自己的青春。”
    “我说过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是这个问题。命运之链的原理是通过驱动链条内的灵子齿轮来实现将一方的生存之力灵子注入另一方的体内,从而使另一方获得生存之力。简单地说就是在命运之链的间接作用下,两个人同时分享一个人的生存之力。这样的话,传输生存之力一方的余下寿命就会减半,实际上比一半还要少,因为有相当一部分的生存之力会作为驱动灵子齿轮的动力。如果作为寄生的约束者使用约束之力对付死灵的话,生存之力就会消退得更快,余下寿命也更短了。”
    “所以,和约束者分享生存之力的虞睿前辈从使用命运之链开始只活了九个月的时间。时间其实更短,他的尸首是在一个偏僻的荒郊处发现的,发现时尸首已经糜烂不堪。”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做到那个地步,连死也死得这么凄惨,但我相信他一定是微笑着阖上眼睛的。我和他认识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你是他的儿子,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请你在做决定前认真深思一下,约束者Pythia值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做。你的生命还很漫长,用这种方式缩短寿命实在太可惜了。”
    老爸当时一定是毫不犹豫地做决定的吧,直觉这样告诉我。
    他把Phaedo交给我离开时,那是他的最后之战吧,直觉这样告诉我。
    我无法学他那样。
    因为我的心在动摇。
    连抱着Pythia的手都像要松开一样。
    那是害怕。
    我其实害怕得不得了。
    像只胆怯的小动物一样。
    思潮停止在中途。
    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我不想丢下Pythia,也不想浪费我的生命。
    为什么我会这么迷恋自己的生命?
    是人的本能吧。
    理性在本能的冲击下不堪一击。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响起,在我的口袋里震动着。
    声音像来自天国。
    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宜适。
    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我们的关系明明已经破裂到不可收复的程度了。
    胆怯地按下接听的按键。
    “你在干什么呀,虞俞?你怎么可以让小雾在你公寓的门口空等!她已经找过你很多次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雷鸣的吼叫。
    “因为出了点麻烦事,现在在外面。”
    “不像你的性格呀,我还以为你被卷入昨晚摩天大厦倒坍的事件里,担心死我了。我正在你公寓的门口,本来是要向你道歉的,一来到就见到小雾傻愣愣地等着。”
    “你不恨我吗?”
    “不对的始终是我,我们关系的僵持也是因我而起的,和你无关。感情的事不是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但是我实在没有不恨你的理由,居然丢下小雾一个人不管,让她苦苦等待。你这个男朋友还真够负责任的。”
    “对不起。。。。。。”
    “小雾要和你说话。”
    甜甜的声音取代了吼声。
    “对不起,我读了你留给我的纸条,但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你会出什么事,所以就到这里找你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你回来之后在我居住的那幢楼楼下大叫一声‘小雾’,不论我是睡着还是醒着,我都会立刻下来,因为我想见见你。明天星期天我整天都在家里。”
    “这个方法不太好吧。”
    “就这样决定了,我要挂线了。”
    正想说“请不要擅自决定别人的未来”,手机喇叭里已是嘟嘟声了。
    手里拿着回响的手机,思绪在翻滚。
    宜适已经回到我身边了。
    我又再次对不起小雾。
    他们都这么关心我,而我却在这里。。。。。。
    姚桐的话是对的吗?
    越界的我不但毁了自己的一生,还会使周围关心自己的人痛苦。
    我真的很没用。
    害怕死亡。
    害怕伤害别人。
    卡在夹缝里做不了决定。
    这样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老爸,你当时为什么能够那么果断地做决定?
    我很害怕呀。
    身体不能动,连神经也麻痹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就这一次好了。
    我体内流着你的血液,有着和你不可分割的羁绊。
    你是魔法师,总有办法和我说话的,对吗?
    那是。。。。。。
    往日气息,往日的氛围。
    粗大的手压在我的头上。
    轻轻的,暖暖的。
    熟悉的轮廓。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片空白的意义的。”
    是说给我听的。
    “用它来守护你珍重的东西。”
    轮廓化成无数蝴蝶,四方飞散。
    我珍重的东西。。。。。。
    守护。。。。。。
    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
    扑通。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教授,你帮我救Pythia吧,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不,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是Pythia在我空白的记忆里涂上了色彩。
    我必须守护她。
    和她一起战斗。
    其它的,我都不管了。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和虞俞前辈一样的态度,看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跟我来吧。”



    我来到一个偌大的空间里。
    进去时一片昏暗,陈教授把灯打开。
    灯光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我正站在一块透明的厚玻璃上面,玻璃底下安着一个面积和空间一样大的灯泡。
    “这是为了更清楚地看到灵子而设计的。我要在这里画魔法阵,麻烦你站在一边。”
    于是,他从凹进墙壁的柜子里拿出比人还高的巨大原规,直尺,三角板,还有笔,都是作图必需的工具。
    “圆规和这支笔的笔尖流出的都不是普通的液体,而是生存之力的灵子。让灵子在玻璃上以规则的几何形态分布,通过我从旁念颂的咒文,便能引导灵子实现复杂的驱动魔法。驱动魔法是用来初始化命运之链内的灵子齿轮的。就如机车的活塞一样,运作之前需要外界的力量使它活动起来。驱动魔法消耗不了多少生存之力的灵子,但是它对灵子的引导要求有一定的精度。单是念颂咒文来引导集中性的灵子是无法实现的,所以需要把灵子精确到在空间上有规则的形迹。”
    不懂他在说什么。
    陈教授娴熟地使用工具在玻璃上作图,有圆形,有三角形,有正方形,图案上下左右均对称,看起来非常谐和。随着线条的增加,已经很难分辨出哪个是我先前看到的三角形和正方形了,整个图案像是小朋友的涂鸦一样,但是又看得出涂鸦中是有规律可寻的。
    “呼。”
    陈教授舒了一口气,以示图案完成。
    他小心翼翼地把工具放回柜子里,带上手套,从旁边的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捆链条,那就是命运之链吧。
    拉开链条,足足十米长。链条有大姆指粗,上面有怪异的花纹,两端各系着一个圆环。
    “命运之链的外表是由高密度的灵子压缩制成的,细小的灵子齿轮便存在于每一个椭圆形环节的内部。在两端的是颈圈,用来套在双方的脖子上。”
    “你先把Pythia放在魔法阵的这个小圆形里,我要把姚桐施的魔法解开。你就坐在那边与这个小圆形相对的那个小圆形里,顺便把颈圈套上。”
    他不给我指示小圆形位置的话,我肯定看不出来,因为图案太复杂了。
    远远地看着他帮Pythia解开魔法,并且把颈圈套在她的脖子上,束紧。
    我自己也套上了颈圈,束紧。
    一切准备就绪。
    陈教授站到魔法阵外。
    “我要开始念咒文了。在念颂过程中,你会体验到超验的感觉,可能有些痛苦,忍耐一下吧。”
    “嗯。”
    咒文声起,陈教授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搭在膝盖上。
    魔法阵在微微震动着,在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率在缩小。
    Pythia安详地躺在我对面的圆圈里。手互搭在腹部,像进入了甜密梦乡一样。
    咕咚。
    心瓣像要分开一样,胸口突然疼痛难受。
    可以听到全身脉搏的跳动,血液流速加快,血管在膨胀。
    四肢正在脱离躯体,只能感到藕断丝连的欲断的张力。
    我强忍着,没有一丝松懈的余裕。
    身体内部在扩张,像被不断灌入气体的气球一样。
    扩张的不是器官,不是肌肉,我感觉到了,那是自我!
    死亡在逼近,自我正在越出肌肤的表面,如被拉扯出去体外一样。
    渐渐地没有了肉体的感觉,自我已经被孤立了。
    不,自我不是单一的,无意间我感觉到了潜伏在自我中的另类自我。
    像是从自己出发去感觉自己,但是那又不是自己,我清楚地知道并且明白那个不同的自己正寄宿在自己体内。
    有种柔软的感觉,慈母般女性的触感。那个不同的自己被封闭着,我无法接触到她的内部。
    是Pythia吗?
    明明已经感觉到她的存在了,为什么就是没法接触得到?
    我拼命挣扎,像遇溺的难人,只想抓到岸边。
    很难受,几欲窒息。
    但是可以感觉到距离在缩小,被莫名的力量拉近了距离,加上我自己的努力,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接触到了。
    我紧紧地攫住她,她有点浮躁不安,反抗了几下,慢慢地被我驯服,融入我的体内。
    像征服了她一样,她的存在,她的内外全在我的窥视之下,我拥有她了。
    突然感到很累,是因为我刚才太认真了吧。
存在感变得模糊,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睁开眼睛时,我正在床上,头下是枕头,身上是被子。
“小俞,你醒来了。”
我一把搂住了说话的那个人,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仅仅是身体在动。
“是Pythia吗?”
片刻之后,意识的疑问才传达到了喉头。
“嗯,就是我。”
“太好了,太好了。。。。。。”
高兴得只会重复说最简单的话。
“你太粗暴了,被你的精神所虐待,魔法还没施完,我就醒了。”
她娇嗔道,搞得我莫名奇妙。
“我什么时候粗鲁地对待你了?”
“在精神上呀,在精神上。在你的生存之力注入我体内时,你恨不得把我吞掉一样,我连挣扎都做不到。”
“有这样的事吗?”
“还装不知道,打死你!”
拳头敲在我的脑瓜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两个人打情骂俏,感情还真不错。”
一个中年人走进来,穿着一身满是污迹的衣服。
“虞俞,你太乱来了。魔法阵的作用是精确地驱动齿轮,让齿轮以某一速度旋转。你却开玩笑般地往命运之链中注入大量的生存之力灵子,齿轮以可怕的速度飞转,生存之力灵子不断输入Pythia体内。在你的生存之力冲击下,Pythia立刻醒转了,你自己就晕过去。简直是拿你没办法,你没有必要那么焦急呀。你本来什么也不需要做,安分地呆着就行了。”
“对不起,陈教授,我不知道我做了那样的事。”
“算了,我不计较。有一半原因是你的血统在作祟,你拥有可以操纵自身生存之力的能力,那是连虞睿前辈也不具有的能力,你的能力一直隐藏着。在魔法阵带动和意识的驱遣下,你的能力不自觉地发挥了出来。”
总觉得陈教授用过分严重的语气说话。
我的能力不至于如此可怕吧。
“灵子齿轮已回复正常速度旋转,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今后有事找我,打上面的电话。姚桐在外面等着载你们回去。”
他递给我一张名信片。
我才刚醒来就被赶回去,他可能不喜欢别人呆在他的地方。
对套在我脖子上的颈圈,我有点不习惯,加上链索又长,走起路来挺麻烦的。
今后却得这样子活动,实在有点笨拙。
不过,链索很轻,浑若没有重量一样。
链索的另一端系着Pythia,也就是说她从今以后都和我在一起了,心里暗暗自喜。
我和Pythia走出研究所后,姚桐一眼也没有看我们,一言不发,冷冰冰地开着车。
相反,Pythia一脸稚气地玩着塑料袋中的小猫布偶。
“小俞,那只小猫到哪里去了?”
“哪一只?”
“样子呆呆的那只。”
“等号样眼睛的那只吗?”
我在车内找寻,未见踪影。
“可能是丢了。在你倒下的时候,我确实看见它滚到了地上,是那个时候忘记捡了吧。”
“呜。。。。。。”
“这样吧,我帮你造一只,用空想具现化的魔法。”
我摇了摇手中的Phaedo。
“Creat Illusion!”
一只等号样眼睛的小猫布偶跃进眼球里,和买的那只一模一样。
“小俞真厉害,连皮毛的触感也一样。”
“那是因为我曾经摸过它。”
“魔法会把你害死的。”
冷不防从姚桐口中跳出的一句话把气氛凝固了。
我没有回驳。
Pythia则低下头,像是在沉思,看不清她的表情。
之后,我和Pythia都没有说话。



车辆驶到了我公寓楼下。
和姚桐道别后,我首先去找小雾,在手机里答应过在她楼下呼唤她的名字。结果,我还未走到她的楼下,她就迎面而来了。她说她是在窗户上看到我的。
不知道应该感谢她,还是佩服她。至少我是逃过了被熟睡的居民扔砖头的灾厄。
她说要来我公寓,我说我今天累垮了,要安静地睡一觉。她没说什么,失望地说了句晚安,回去了。
“Pythia,你会吃醋吗?”
“小俞连生命也送给我了,我还能够抱怨吗?”
“今后,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我感慨着。
Pythia的脸上立刻爬上了烦恼的皱纹。
我见状,即时转移话题。
“天气真热呀,我先去洗个澡,把今天的秽气都冲走。”
走进浴室准备脱衣服。
被命运之链卡着,衣服只能往下部脱走。
我裸露着身体站在喷水头下。
门没有关闭,延伸至大厅的链索成为关门的障碍。
虚掩着的门象征式地分隔着两个世界。
只要往前走一步,两个世界便会搅拌在一起。
隐约地听见哭泣的声音。
像要把空间切开般的悲伤。
我透过命运之链感受Pythia的存在,因为她体内流着我的生存之力。
从另一端传来的是内疚的,自责的悲伤。
我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推开半掩着的门,走到Pythia的身边,两个世界从此混合在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长长的链索在地上打了几个圈儿重迭着。
带着汗味的水珠在我的皮肤上急速滑落。
两个完全一样的颈圈几乎要接触在一起。
我用手从背后抱着Pythia微微弯下的腰部,以身上的湿气滋润着她的身体。
“Pythia,你别哭了。你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自责。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是我一意孤行,要你留下的,你不能自己怪责自己。命运之链的存在就是要把我和你的命运束缚在一起,你悲伤的话,我也会跟着悲伤的。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快快乐乐地活着呢?战斗的事,我和你一起努力,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冥冥之中我们的命运就被这样注定了,是无法逃避的。”
“谢谢你,小俞。你可以穿上你的衣服吗?”
可以想象Pythia的脸是怎样唰地红起来的。
我扶着Pythia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慢慢地转过来。
她没有抵抗。
眼睑无神地低垂着,柔弱得像要调谢的花儿一样。
我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希望借此能够抚慰她的心灵。
“Pythia,你喜欢粗暴的我吗?”
她脸颊绯红,眼睛斜视下方。
“也不是不喜欢,不要太粗暴就行了,太过分的话我的精神受不了。”
她重又抬起了双眼,恍神地看着我,带着对我行动的期待。
“嗯。”
我把嘴唇到嘴唇的距离由咫尺变成零,贪婪地吸吮着。
没有温度,像在啜饮一杯冰水那样冷。
那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想让Pythia感受我的唇温,感受我冒着热气的唾液。
让她嘴里也含着我的唾液,温度便会支配她的意识。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受到威胁而颤抖。
在我占有性的吸吮下,任谁都会这样吧。
我伸出沾满液体的舌头,要探进Pythia的口里。
她紧闭着嘴唇。那只是一扇没有上锁的门,只要我一使劲,门就会开了。
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巴,狠狠的,尽自己所能,不能留下任何的余力。
Pythia,你在这种压倒性的强攻下,还要继续坚守吗?
哟,不简单呀,能够守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我要出全力了。
从鼻子里吸进空气,混杂着唾液的气流和凶暴的舌尖同时攻向嘴巴的裂缝。
没有人能够抵挡这股排山倒海的攻势。
即使是Pythia,也不可能。
看,闭合的嘴巴不是张开了吗,我的舌头已经钻进细缝里了。
只要再往内钻的话,就能触摸到自己的同伴了。
加油呀,不能中途懈气。
触摸到了,有一点粗糙的感觉。
找到你了。
很干燥呀,热带沙漠的干旱一样。
你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了,快起来活动活动,我为了找到你花费了不少的气力呀。
我们一起来嬉戏吧,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玩了,闷死了。
怎么?不想动?另开玩笑了。
你以为你这样蜷缩着就能逃避吗?你难道没有打从心底下渴望像我这样潇洒地翻飞吗?
你认真地看着,唾液在我的积极下快活地飞舞着,那热热的感觉不就是它们愉快的情绪吗?
只要像我这样,你也可以做到。
对了,就是这样。还不够呢,再活泼一些。
嗯,差不多了,现在过来我这一边。
不用害怕,慢慢地过来,继续保持刚才活泼的姿态。
来,和我缠结在一起吧,不断地摩擦,那种感觉是不是很过瘾?
你也这样认为吧。
再努力一点,增加热情,增加频率,让唾液蒸发掉。
太痛快了。
最敏感的部分已经高亢到要不行了。
Pythia也是一样吧。
抢夺一样的吻已是我们双方的需要,不分彼此地占有对方肉体的欲望在膨胀,这种方法已经不够用了吧。
时间会令从事相同活动的人疲倦。
“接吻原来是这么痛快的事。一直以来,我看到很多拥抱的男女做这样的事,还以为只是示爱仪式的一种。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奥妙。连我自己。。。。。。也莫名奇妙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Pythia满脸通红,不敢正视我,斜看着地板说出那一番话。
她的口唇上还残留着我的几丝唾沫,我一手托着她的下巴,用另一手帮她擦干净。
她羞涩的样子可爱死了。
“对不起,我的口中没有那种液体。。。。。。”
“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就像我给你的生存之力一样。你现在口中是不是有甜甜的味道?”
说自己的唾液甜甜的,这是不是叫自大?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这才想起Pythia可能没有味觉,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Pythia,那个。。。。。。你还想继续吗?“
作为掩盖误口的手段的句子,同时也是把事情推向下一发展阶段的句子。
“你是指接吻吗?”
Pythia没有听明白,这不能怪不谙世事的她。
“那个嘛,我很难开口,因为我从来不用那类词语去描述。。。。。。怎么说好呢。。。。。。嘻嘻。。。。。。”
搔着脑皮傻笑着,那类词语都是从别人身上学会的,自己目前的使用次数是零。
“总之,你把衣服脱了。”
干脆直言不讳,这样对Pythia而言最简单直接了。
“那样子不太好吧。。。。。。毕竟。。。。。。”
“Pythia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勉强了。”
说不勉强,心中却很勉强。
“毕竟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脱过衣服,虽然衣服只是一层幻影。。。。。。小俞是要像对待小雾那样对待我吗?”
目光中充满疑问。
我当时是怎样对待小雾的呢?
忘记了。
“怎么说呢。。。。。。方式一样吧。。。。。。总之,我会很温柔地对待你的。。。。。。”
“嗯,我相信小俞。”
Pythia身上的修女衣服消失,快捷得连眼睛也捕捉不到消失的痕迹。
于是,温暖的男性身体和寒冷的女性身体交织在一起,就像交织的命运一样。
。。。。。。
我们最后累得并排躺在地上,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尽管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如果上面是夜空的话,会多好呀。”
“是吗?晚上我经常坐在高高的建筑物上仰望夜空,俯视大地,总觉得自己很渺小。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我只是大自然创造的一个小角色。”
“你一定很孤独吧,在辽阔的空间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注意到你的存在。不过,现在不同了,命运把我和你紧紧地捆在一起。有了我这个作伴的,看夜空就更有意思了。”
“小俞是说可以和我一起看夜空?”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明晚吧,我答应你。今晚不行了,我们还要洗澡。地板很久没清洁,脏脏的,我们进去浴室冲洗一下吧,我帮你擦背。”
。。。。。。



时间在神魂颠倒中流逝。
我和Pythia洗完澡,一起躺在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
两人中间放着被对折了三次的命运之链。
我和Pythia并非想这样突兀地被隔开,只是实在想不到链索更好的摆放位置。
Pythia静静地躺着,非人类的她也累了吧。
她真够可爱,自从上次在儿童商品店看到那套由一件前面绣着花猫头部后面绣着花猫屁股的衬衫和一条印满猫脚印的图案的裙子所组成的衣服就不敢忘怀,洗完澡后就用那套衣服的影像套在裸露的身体上。
没有穿修女服装时的端庄,现在躺着的她只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小女孩。
“Pythia,你疲倦了吗?”
“嗯,人类的生存之力和我的不一样,在和你连成一体前,我从来不会有昏昏欲睡的睡眠感,现在即使眨一下眼睛都会觉得疲累。”
“那是因为我们做了太多的事情。”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快乐的时间总是最容易使人疲倦的。”
“睡吧,明天我们还要一起战斗呢。”
明天是星期天。
哪怕不是星期天,最多是翘课。
从决定和Pythia束缚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到学校上课学习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应该说是从来就不存在意义。
读书并不是我所情愿的,只是被社会无形的力量推上了那个学生的舞台,每个人都是这样。
侥幸的我拥有平凡人所没有的力量,籍由这些力量,总算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虽然由于自己的执著付出了部分的生命代价,但是我很快乐,比谁都要幸福。
特别是今晚。
记忆真是一件好东西。
在那种迷迷糊糊的意识状态下,也能感受到由记忆片段带来的愉悦。
睡觉吧,明天还有要忙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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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消失的意义
    门铃声。
    十万个不愿意也要起床开门。
    闹钟指着凌晨三点。
    这种时候会是谁呢?
    打开门。
    “哟,小俞,晚上好呀!”
    赤红如火的长头发,简单的短衬衫,和头发一样颜色的迷你裙。
    “表姐,都这个时间了,有什么非得要挑这个时间来的事情吗?”
    “她在里面吗?”
    她——是指Pythia吗?
    表姐怎么会知道的?
    “不用紧张,高桐已经把你和她的事情告诉我了。我是虞睿亲口委托的小俞十八岁后的监护人之一。你出了变故,我当然是第一时间来探望你了。”
    陈教授说过老爸当时已经预测到我会在十八岁解开封印,他叫表姐照顾十八岁后的我原来有这样的用意。
    这个老爸。
    表姐往屋内张望,焦点四处停留,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还是不行呀,什么都看不见,真想端详一下她的仪容,听说她长得很漂亮。”
    表姐对不熟悉的人大概都会用端详来和他打招呼,和我第一次通话时就是那样说的。
    还有那个“听说”和“很漂亮”,信息来源无疑是姚桐。那个对Pythia不满的女人也会对Pythia作出评价,真是难以想象他和表姐究竟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把事情的大况简单扼要地说了。小俞,你是要走上虞睿走过的道路吧。”
    “这个。。。。。。”
    “唉,过份善良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反正我就是爱上过分善良的虞睿了。虽然他不爱我,爱上了一个我看不见的女人,但是我没有怪责他。爱上一个人是愿意为对方作出任何牺牲的,所以我成全了他们。相信虞睿是在幸福包围中离开世界的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高桐也是喜欢虞睿的。她嘴上强硬,心里却软弱得很。得知虞睿的死讯后,她比我哭得更厉害,哭得更长时间,还发誓要把那些看不见的约束者从世界上全部清除。说说而已,现在她还不是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吗?”
    Pythia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正坐着,揉着眼睛。
“你要温柔地对待那个女人呀,像虞睿一样,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的话,我立马把你劈了。”
    这还用你说吗?对她不好的话,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这次来,我还带了一样东西,是虞睿遗留下来的。交给你算是物归原主吧,对你今后可能有用。”
    她从背后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包,竖在地上,比我还要高出一点。
    她解开上面的绳索,把布包往下拉,顿时眼前银光璀璨,把我惊呆了。
    “这是一把魔法杖,只要装上弹药,念一声‘Shoot’,强大的魔法光束就会从上面的晶状体中射出来,消灭目标。不过,不太方便的是一次只能装一颗子弹。子弹的话,记得是在包包里,还有两颗剩余。。。。。。”
    魔杖银色的柱形身上刻着奇特的花纹和符号,顶端是银光闪闪的晶状体,被一些银色的圆环绕着。
    表姐在包里摸索着。
    “找到了,就是这两颗,有点重。”
    子弹的外形,头部尖尖的。
    “装弹的话是在这个地方。”
    表姐拉下杖身中央一个不太容易发现的开关,一个盒子便弹了出来。
    “只要把子弹放进盒里,再拉上这个开关,发射就绪。大叫一声‘Shoot’,前面的一切瞬间被摧毁。虞睿那时候的姿势一定帅呆了。现在的话,那份帅气就让小俞继承好了。”
    我哪里能及得上老爸。
    光是做人方面就有天壤之别。
    “对了,里面那个小俞的至爱,你现在躺的地方是那天我和小俞一起睡时我躺过的。”
    太狠毒了,嬉皮笑脸地履行了自己随便说说的诺言。
    把表姐送走后,我被Pythia击鼓般地追问。
    “那个女人是谁?”
    “是我表姐,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几天前,虽然小时候也有见过她。。。。。。”
    “你为什么和她一起睡觉?”
    “是她要求和我一起过夜的,我也不想呀。”
    “你们有做那种事吗?”
    “她是我表姐呀,人类的社会里近亲之间是不容许发生关系的,那会被人们唾弃,鄙视。”
    嘴中这么说,我脑中却一直没有那样的概念,所以表姐爱上老爸的事我不觉得怎么样,相反还有点支持呢。
    只是为了消解Pythia的怒气,才搬出了群众的意见。
    “真的?”
    拜托,别摆出一副不相信我说话的样子。
    “千真万确,的的确确,我现在爱的只有Pythia一个。“
    气氛终于平和下来。
    “她口中提及一个叫虞睿的人,那个人是谁?”
    “是我老爸,我最以为荣的老爸。我现在还不及他的一根皮毛呢。表姐心里可喜欢他了。”
    “你早说的话我就不会产生误会了。”
    我把老爸如何救了表姐和姚桐,以及他和约束者Kenty的事告诉了Pythia。
    “你表姐当时是被死灵缠身了,所以要自杀。Kenty肯定也在场,你父亲和她合力杀了死灵,救了你表姐。你老爸现在还活着吧,Kenty也是吧。”
    像是要我给她一个“是”的答案一样。
    可是。。。。。。
    “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他们都死了。Phaedo和这根魔法杖是老爸留给我的,这条命运之链也是他留下的。”
    “哈啊!”
    出奇不意的惊叫,Pythia神情凝重。
    “你父亲是个出色的魔法师吧。魔法书中包含的庞大生存之力还有装进魔法杖里这些怪东西内部所包含的生存之力都不是平凡的。你父亲后来的结局怎样了?”
    虽然有些残酷,但是我还是如实地告诉Pythia。
    “他虽然死得有些凄惨,但是他是幸福地死去的,陈教授和表姐都是这样说的。我并不太明白,到了那个时候或者会明白吧。我们父子的命运是拴在一起的。我这个做儿子的踏上父亲的道路是命运注定的事,也是我自己决定的事,顾虑不了未来的变故。”
    “那还是不好的结局吧。”
    Pythia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说话了。
    可以理解她的沉重心情,老爸毕竟经历了那么残酷的事。现在我还是以“老爸是幸福地死去的”为根据,勉强地接受事实。



    早上了。
    外面传来久违的鸟叫声,很热闹。
    闷热的空气中带着几丝偶尔会遇上的凉意。
    我和Pythia一大早就出去寻找死灵战斗去。
    我顺便把魔法杖带上,必要的时候会派上用场。
    Pythia说感觉不到任何不协调的气息。
    那么只剩下Influenza的发身了。
    用魔法Exorcism和Magnifier配合Pythia敏锐的视力寻找分身的踪影。
    什么也没有找到。
    为保险,我们还是转换了几次地方。
    Pythia不想用飞行来消耗我的生存之力,采了步行方式。
    两个人在夏天的阳光下步行,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想必是Influenza知道制造多少分身都会被我们消灭,所以没有必要布下那样的天罗地网。
    太阳当头燃烧,已经中午时分了。
    今天的任务暂时性告一段落。
    “小俞,可不可以带我到你们的学校看看。”
    这个提议和常识性问题一样平常不过。
    “为什么突然那么想去呢?”
    “因为小俞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里,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我很好奇。”
    “应该不会有吸引人的地方吧。操场和教室这些重要的地方你都去过了。”
    “现在不一样,有小俞陪着。我连那些建筑物的用途都不知道。”
    “好吧,反正学校离这里不远,就当成是散步好了。”
    星期天的学校有老师在值班,所以大门如往常般敞开着。
    操场上没有人,地面晒得热烫。
    “操场是我们上体育课和进行课余活动时的地方。除了固定的体育课和上学放学经过这里外,我从来不会额外到这里来,因为我不喜欢运动。例外的是上次被你拖到这里做特训。”
    “你不提醒我,我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决定了,今晚我们到这里来进行第二次特训。”
    “不是吧。”
    真后悔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不过,为了今后的战斗,强化身体反应力的特训还是应该进行的。
    我把Pythia带到校园东侧新建成的体育馆里。一楼是游泳池,我和宜适一起踢球的地方,二楼的卖点当然是杂物室,文学社男性成员的据地,也是我课余时间呆得最多的地方。
    门口贴着“文学社——男性专用,女性禁进”的字条,由于长时间和空气接触,右上的一角松下垂了下来。
    “这里很乱呀,遍地是书本。”
    我小心翼翼地用脚尖在书和书的空隙间跳跃,Pythia学着我的样子。
    “虽然很乱,但是我依然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充满着大家的笑声。有些东西外表很粗劣,但是与此同时,其内涵也是其它东西不能替代的。这是我经常一个人玩的跳棋游戏。”
    我拿起放满玻璃珠的棋盘。
    “是吗,我也有点爱上这个地方了。”
    Pythia那个认真的态度令我很感动。
    这个乱糟糟的地方要让旁人喜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个人能够理解这个地方的意义。
    “Pythia,你有自己喜欢的地方吗?”
    “有呀,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个公园,里面那个可以晃来晃去的东西和可以滑来滑去的东西我最喜欢了。”
    记得Pythia说过公园是她战斗闲余时消遣的地方,和我身处的杂物室有着相同的用途。
    越是平凡的东西越容易得到人的偏爱。
    Pythia也是这样想的吧。
    接下来是要去教室。
    我打开没有锁的窗户,爬进我的教室里。
    Pythia已经去过了,所以她瞬间找出我的座位,瞬间坐到上面去。
    “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坐在这里,每个人都是这样坐着。那样做是为了什么,很好玩吗?”
    “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知识。老师在上面讲课,我们坐在下面听讲。有些人可能觉得有趣吧,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
    “和我这个年龄阶段相同的人都是这样做,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这样做了。那可以认为是社会的一种规范,一种约束吧,就像上级向部下下达的命令一样,即使那个命令不存在任何的意义,身为部下的我们也得遵循。Pythia和死灵的战斗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战斗意义的事,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大自然认为那是有意义的,自己也不知不觉地接受了。如果偏要我说出自己的意见,我真的想不出任何战斗的意义。或许那和小俞的学习一样,没有意义但又不得不去做。”
    “反正我们人类的时间很多,做些不得不去做的无意义的事去消磨时间是一个生活的好方法,况且无意义的事会带动有意义的事,就如我在学校里认识了一班朋友和有了自己喜欢的地方。”
    “对我来说,有意义的事就是认识了小俞。”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所谓有意义的事,就是指值得回忆的事。
    以前认为记忆是空白的我不可能会明白什么是有意义的事。
    亲密的朋友和喜欢的地方被那些无意的事所压抑而失去了它们在记忆中的价值。
    因为无意义的事实在太多了,淹没了人生的几乎所有时间。
    所以人被麻醉,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人不可能永远地被麻醉,总有一天人会发现那块平凡又希罕的净土。
    净土上放置着占人生时间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有意义的事。
    人就是为了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有意义的事而生存。
    那就是人生的轮廓。
    “小俞,这里有一个很深的小洞。”
    “那个洞是我上课无聊时用圆规的小针戳出来的,每次换位置时我总是取回我的桌子,结果我占有了那张桌子两年的时间,那个小洞是我戳了两年的成果,里面包含着我对老师的憎恨和对考试的无奈。”
    “小俞也会做这种多余的事呀,我在公园的石椅休憩的时候,常常用指甲刮扶手上的一条小直纹,现在已经给我刮得凹下去了。”
    “那里面包含了你什么的感情呢?”
    锵!
    椅子碰撞后面桌子发出的声音。
    Pythia直直地站起身来,像被突而其来的声音惊醒的动物一样。
    “是Influenza!它就在这幢楼的最上面!”
    “它不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吗?”
    “它是故意放出来的,它在挑衅我们!”
    “迎战吧,今次一定要把它打倒。”
    我和Pythia赞同地相视,往顶楼的天台奔上去。
    我背负的魔杖嘎吱嘎吱地摆动。
    推开铁门,熟悉的男人和熟悉的黑雾在我和Pythia的前面。
    “是不是应该打声招呼呢,堕落得沦为人类奴隶的约束者。”
    “你。。。。。。”
    Pythia怒目瞪视。
    “你身上都是那个魔法师的气味,原本高洁美丽的你到哪里去了!臭死了,从来没有闻过这么臭的气味!我都要吐了。”
    要吐的人是我,声音已经够低了,还要装模作样地使用走音的语调。
    Pythia的拳头握得很紧,明显被激怒了。
    “Pythia,你要冷静下来,不要受他的气。”
    “她哪能冷静下来,现在一身臭气的她自己也无法容忍自己吧!哈哈哈。。。。。。”
    连笑声都是那么难听。
    “小俞,攻击吧!”
    “太鲁莽的话,不太好。。。。。。”
    “我叫你攻击就攻击,你没听见他在侮辱你吗?小俞的气味一点也不臭。。。。。。我喜欢那种气味。。。。。。快攻击他!”
    直击的话太勉强了。看着Pythia快要哭出来的急相,我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Divine Blast!”
    光束直射Influenza,然后大爆炸,什么也看不清楚,烟雾弥漫。
    “还是和以前不变的攻击威力,对现在的我已经不管用了。”
    烟雾里传出Influenza夸耀自己般的声音。
    我正等待着使用Sanctuary抵挡将要从烟雾中刺出来的触手。
    但是触手没有出现,他大概认为那种伤不了我的攻击没有使用的必要了。
    我和Pythia目盯着烟雾退去。
    一具人体在烟雾中逐渐显露,奇怪的花纹走遍全身,赤色的眼睛闪着凶光,是Influenza的完全体。
    “他的力量比上次又增强了,我们要小心。”
    直击后的短暂时间里,Pythia恢复了理智。
    尽管这样还是不够,力量的差距太大了。
    我的攻击魔法对Influenza完全没有用,要打倒他只能利用辅助魔法Sacrifice和依赖Pythia的攻击了。
    “Pythia,你要配合我一起攻击Influenza,我们才有胜算。”
    “我不想利用你的生存之力,维持我的生存已经够了,再使用的话。。。。。。”
    “如果顾虑这样的问题,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
    “在策划对付我的方法吗?不要枉费心思了,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方法,你们的力量太弱了,而且你们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致命的弱点?那是什么?
    “我就当一回好人告诉你们吧,即使让你们知道了,未来还是不会改变的。Pythia的生存之力是靠虞俞你通过那条古怪的索子提供的吧。那样的话,要消灭Pythia,只要切断那条索子就行了。我是不是很聪明?哈哈。。。。。。”
    我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可恶,绝对不能让它的攻击得逞。
    “出来吧,我十二个可爱的仆人!”
    又是难缠的分身。
    上次战斗用Spell Shakle没能使它的本体定身而使自己遭到毁灭性的重击,几乎要丧命,今次不能重蹈覆辙。
    “Spell Shakle,Magnifier。Pythia快攻击本体!”
    “可是。。。。。。”
    “犹豫什么,现在我们是和它拼命呀!”
    我怎么了?
    在头脑中浮动的晕眩感觉,还有心脏紊乱的跳动节律。
    我的生存感逐渐被剥夺,自我要跃出躯体。
    靠着接近崩溃的意志力,身体的骨骼才能勉强地工作。
    眼睛差不多要发黑。
    在近乎黑暗的世界里,十二具分身以各种姿势被我所停止。
    Pythia用锥形武器与Influenza激战。
    很晕,要看不清战斗了,眼睛呼叫着要合上。
    不行,不能就这样倒下。。。。。。
    只要再认真地看清楚,说不定就能找到通向胜利的破绽。。。。。。
    飞了?!
    不可能的,锥形武器全数被打飞!
    又飞了?!
    那么柔弱的身体,被重重地摔到墙壁上!
    “Pythia。。。。。。”
    喉咙底无声的哀叫,怎么能够传达出去。
    透过命运之链,感觉到Pythia的存在正在受到威胁。
    我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快动呀,身体,快动动。。。。。。
    根本动不了。
    时间在跳跃,视觉信息失去连续性。
    才看到Pythia飞出去摔在墙上,立刻又变成Influenza单手抓着Pythia的脖子提起来把她挤压在墙上,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截命运之链。
    Pythia在痛苦地挣扎着两腿。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理性地寻找着让身体动起来的方法。。。。。。
    细心地感觉身体内部的变化。。。。。。
    感觉到了,身体的颈部处由流失的生存之力所造成的空缺。
    只要用周围的生存之力填补那个空缺就没事了。
    认真地操纵生存之力细致地填进空缺里,就像拿着彩色笔帮线稿上色一样。
    “你的身体果然很臭,实在浪费了这么美丽的身段。消灭你只要用力把这截索子捏碎。。。。。。”
    Influenza在享受般地上下嗅着Pythia的身体。
    “Cancellation!Implosion!”
    Implosion能让我的身体爆发惊人的力量。
    我冲过去,用手从背后勒住了Influenza的脖子。
    Influenza抓住Pythia脖子的手松开了,另一只手握着的一截命运之链也掉在了地上。
    利用急速向侧边扭转腰部的惯性,把Influenza沿着与后方平行的切线摔了出去。
    胳膊微微地作痛,在用力勒住Influenza脖子的时候,被他身上的坚硬角质层弄伤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束缚被解开,十二具分身正在向我和Pythia的所在地扑过来。
    因为有墙壁挡住,他们的攻击范围不能达到完美的三百六十度。
    在一百八十度的视觉范围内,用那招魔法最合适了。
    “Cancellation!Blade Slash!Sacrifice!”
    华丽的半月形光刃在我的前方密密麻麻地旋转飞舞,十二具分身根本没有闪避的地方,残酷地被光刃切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的肢体散洒在地上,然后像冰块一样溶化,消失。
    “Pythia,我现在已经懂得怎样控制生存之力了。在你紧急调用我体内的生存之力时产生的暂时性生存之力空缺,我学会了怎样去填补。头不会再晕了,你即管使用你的攻击武器。”
    趁消灭分身还有休息的余裕,我扶起Pythia解释道。
    Pythia怔怔地看着我,没有吭声。
    “侥幸被你取胜了一次,接下来就是闭幕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手多了一把阔大的斩刀。
    而且他以疾飞的速度向我冲过来。
    连进行回避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不用考虑用什么魔法防御了。
    本能地举起装着魔法杖的布袋向前迎接斩刀的正面劈击。
    当。
    发出笨拙的声音,布袋立刻被劈成两半,向魔法杖两端飞散。
    握着魔法杖的手被震得酸痛。
    从斩刀上传来的重量感令我周身骨骼几乎要松散,向下脱落。
    那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力度。
    “Implosion!”
    让自己爆发非普通人的力量,便能抵挡那股排山倒海的压力。
    “咦?”
    Influenza发出了表示受惊吓的语音。
    我握紧魔法杖用力往前一送,Influenza顺势向后方飞跃。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居然有我斩不断的实物存在?!”
    挫到他的锐气了,Influenza像不相信事实一样。
    “Pythia,现在是反击的好机会!你用你的远程攻击封住Influenza的行动,我寻找最佳的机会进行射击!”
    “Pythia!”
    还在那里犹豫什么?
    都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了!
    像不愿意一样,Pythia操纵着破绽百出的锥形武器与Influenza纠缠。
    生存之力从我的体内流走,要晕倒的感觉又上来了。
    但是我已经领悟到驾驭生存之力的技巧了,所以晕倒这种小事很快就被平息。
    现在,要集中精神观察Influenza运动的轨迹。只要预测到他下一秒的位置,在他到达那里之前用魔法杖射击,就可以成功击倒他。
    机会只有两次,因为只有两颗子弹,一颗已经装在魔法杖里了。
    锥形武器的破绽在减少,挥舞斩刀的Influenza的活动圈子在缩小。
    捕捉到了。
    就是那里!
    瞄准。。。。。。
    “Shoot!”
    强劲的反冲力把我向后推去,要不是及时曲膝稳住马步,整个人就要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粗大闪耀的光束在天台的上空划出了一条漂亮的直线,直线从Influenza身前擦过。
    可惜,少许偏离了我所锁定的位置。
    对Influenza来说,那会成为恶梦吧。
    他已从锥形武器的包围中跃出,与我拉开距离。
    “嗷!”
    在愤怒地吼叫,并不是破坏性的吼叫,只是为了抒发自己心中的怒气。
    “Pythia,再来一次,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袋里掏出最后的子弹,拉下开关,装进弹出的空盒里。
    因为子弹的弹壳已经从杖杆中央偏下的一个孔里排出,所以弹出的盒子是空的。
    拉上开关,装弹完成。
    锥形武器像令人讨厌的苍蝇一样缠着Influenza不放,他又是闪避,又是攻击,但是锥形武器一被击落,又有新的锥形武器出现,永无尽止。
    锥形武器并不是在攻击他,只是逗他一样地和他玩追逐游戏,想不到这样便能封住他的行动,为我制造射击的机会。
    今次一定要瞄准,百分之一百地推算射击位置,百分之一百地击中目标。
    什么?
    无视锥形武器,向我直线冲过来?!
    几支锥形武器插入了Influenza的身体内,他却视若无睹地朝我的位置直线奔跑。
    这不是在送死吗?
    只要我直线射击,他便会化成灰烬。
    他是不是被怒火烧晕头脑了?
    “Shoot!”
    Influenza的嘴角在上扬。
    中计!
    我被骗了?!
    虽然光束半径很大,但是只是吞没分解了Influenza的左手。
    他有准备地及时闪开了。
    而他的右手正握着斩刀向我的胸口心脏处直刺。
    没有任体防御的方法。
    受到射击的后推力,连本能可以做的事都被限制。
    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呀!
    太多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全盘列出。
    总之就是有很多的事情。
    时间像凝固一样。
    是停止了吗?因为Influenza举着即将刺入我心口的斩刀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背后有个奇怪的东西。
    是一个古老的时钟,时间的数字是罗马数字。
    时钟、分钟、秒钟分别以从慢到快的速度顺时针转动。
    想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身体却动不了,哪怕是动一根手指。
    “小俞,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一直有很多话和你说,却没有说出口。我真傻,居然挑上这个残酷的时间和你说话。”
    是Pythia的声音,她走到我的面前了。
    她怎么尽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还有那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是什么呀。
    “约束之力的全部力量已经启动,未来将由我操作。只要牺牲所有的约束之力,我便有通过时间操作未来的能力,那便是能够控制未来的Delphi。约束之力的消失意味着我也不复存在了,但是那已经是不要紧的事,如果这能够令小俞得救的话。。。。。。”
    好好的,干吗说自己不存在了?!
    我们不是决定了要一起生存一起战斗吗?
    我们的命运已经捆绑在一起,解不开了。
    请问,能容许我打断一下吗?
    奇怪,喉咙发不出声音,和身体不能动一样。
    只有意识可以随意活动。
    时间真的停止了?
    “这是一个时间停止的空间.小俞不用害怕,你只要听我把话说完就行了。因为你每次开口总会妨碍我打算说的话,这是对你小小的惩罚。”
    Pythia的微笑酸酸的,带着苦涩,不像是开发自内心的玩笑。
    既然你故意让时间停滞了,我就洗耳恭听吧。
    “我是古希腊阿波罗神殿的女祭司,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很多国家的国王都来找我求得神谕以此来决定国家未来的政事。因为我对未来的预测从来就是准确无误的,哪怕是被大自然重造成结束者对付死灵,我的预测还是丝毫不差直到遇上了你小俞。”
    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怪不得不允许我插话。
    “我只从其他约束者口中听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因大自然制造差错而拥有特殊回路的人,还以为是传说,结果在那晚却给我遇上了。那个没常识的人把我当成是病人,说我着冷,用衣服裹着我,还帮我盖被子,笑死了。从诞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受到那样的待遇。那个人有着不平凡的血统,却像傻瓜一样对自己的事一无所知,浪费了不少的唇舌才解释清楚。不过,那个人不全是傻瓜,他很善良,可能是因为善良是傻瓜的特质。他的善良是一种由衷地发自内心的善良,和我见过的人类不一样。或许这是我对他的一种偏见吧。他用魔法书帮我回复体力,还说把书送给我,明明和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还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事呢?思想中曾经萌生过和他做朋友的念头,但是一来我不是人类,二来我有不能违抗的任务,况且我的生存之力也快用尽了,把他扯进来是不对的。打消念头后我走了,以为以后也不会见到他了。”
    和Pythia邂逅的那天我还记忆犹新。
    想想自己当时做的事,真的很搞笑。
    帮没有肉体的约束者抵御寒冷是傻瓜的行为。
    我是同意自己是傻瓜的。
    Pythia说的完全正确。
    “虽然走了,并且认定以后也不会和他见面,心里却怪怪的,总是掂念着他,就像上了瘾一样。我很辛苦才想出了一个理由,我认识的人类只有他一个,所以时常想起他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记忆太空虚了。很想去找他聊聊天,但是没有充足的理由让我去找他。那么会偶然遇到他的吧,只要存在偶然的话,就可以找他聊天了。我尝试去预测我和他有关的未来,带着和他偶然相遇的那种冲动,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预知失灵了。我知道失灵的原由,预测未来时不能够掺入任何主观的思想。自从那次失败后,我连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了。未来发生的事存在于因果律之中,是唯一的已经决定的事,不论预测多少遍,未来都是一样的景象,我深信不疑。但是看不见自己未来的事实又摆在面前,我困惑着。”
    “其实我所深信的未来唯一性是错误的,我的未来就是被他改写了,也许这也是我看不到未来的原因。原来我所看到的自己的未来是被Influenza杀死。我的生存之力已经很薄弱了,那样的死法最自然不过了。在我即将倒下的时候,他却出现了,还趾高气扬地和Influenza说话。只是区区一个人类而已,我为什么非得要他帮助不可?不过,他力量的强大是无可厚非的,轻轻松松地打发了Influenza。他的名字虞俞,他说我说得难听,那我就叫他做小俞吧。为什么我对他的名字那么介意?心情散沙般的乱。必须快点离开他,不要再见到他,心情就能平复。”
    “那都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离开后我的心情更乱了。他只不过才刚学会使用魔法不久,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会害死他的。Influenza说不放过他,他下次肯定没有那么幸运了。大篇幅地想了一堆话,结果还不是亲自去找他了,还帮他做特训,加强他的魔法使用技巧。那晚,为了验证一个魔法的实用性,我淘气地拗断了她的手臂。他一定很痛吧,希望他会原谅我。”
    岂只是痛,是绞心的痛。
    不过,若不是受了那样刻骨铭心的训练,恐怕我就在摩天大楼顶之战中死掉了。
    “他问我孤不孤独,我说孤独是有的,现在却没有了,和他一起很快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些话或许是我的真心话。如果我是讨厌孤独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会掂念他的问题就简单解决了。记忆空虚是有的,但那不是主要的原因。”
    “Influenza的力量越来越强了,不借助小俞力量的话,是无法发现隐藏了形体的分身的。我本来可以用预知未来的能力来追踪他们,但是那种能力已经不管用了。除掉Influenza的分身后,我突然很想和他一起到处走走。果然我还是不行呀,被他轻视了。我和他的羁绊紧紧因Influenza而起,也会因Influenza而终。只要Influenza被消灭了,他的生命就不会受到威胁了,这是我心中所祈愿的。重下决心今次是和他最后的一次见面,不会再有机会了。”
    原来那时候我说错的话对Pythia的打击会是那么大。
    心里感到懊悔。
    “那还是自以为是的想法,我按捺不住情绪的摆布,到他住的地方去偷窥他,只要一眼就好了。可是我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他和一个女孩的身体缠结在一起。我很恼怒,自己尽管找不到恼怒的原因。他一定很喜欢她吧,这样就好了,我又成为一个人了,一个人默默地对付Influenza。我不是人类,对摆脱孤独的渴望只是一种奢望,命运注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我在公园里坐了一晚,被无名的悲伤所笼罩。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决定在这一天内让一切终结。”
    “以我虚弱的体魄是无法打赢Influenza的,但是如果用Delphi的话就有必赢的胜算。Delphi嘛,就是我现在使用的招式,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可是,在我准备使用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怎么老是喜欢和我扯上关系,让我下定的决心化为乌有,明明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的。这是一场恶战,Influenza变成了完全体。他被打飞了,亏我拗断过他的手臂,他用魔法回复了肉体,然后像疯子一样牺牲自己的生存之力来加强魔法,很侥幸才逃跑出去。”
    那个同归于尽的招式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Pythia像电影中临终前的角色那样滔滔不绝地说着发生过的事?
    意识中有种可怕的预感在荡漾。
    “他呀,是一个完全可以为拯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我明明要消失了,遗言也说好了,叫他照顾那个他喜欢的叫小雾的女孩,他硬要把我从死亡中送了回来。当我知道真相后,很开心,相比那个女孩,他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吧。那不只是喜欢,昨晚我和他还做了那些事,比他和那个女孩做的都要多得多。那是爱吧,他爱我正如我爱他一样。”
    “那天的约会很有趣,想不到人类的世界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连动物也长得那么可爱。他的善良可是超出了人类的范围,对小猫也一样有爱心。可惜我摸不到小猫,于是他就送了我十二只小猫布偶作为代替品。最喜欢那只两条线样眼睛的小猫了,傻傻的样子,和他一个样,最后丢失了有点遗憾。”
    “小俞,拜托你,剩下的十一只小猫布偶就交给你照顾了。可以的话,请找回那只傻傻的小猫,小猫家族总不能缺少一个成员吧。”
    Pythia在笑,那根本不是笑容,是强行装出来的。
    小猫布偶交给我照顾?
    对照一下前面说过的话和那个同归于尽的招式,还有呆立不动的我和Influenza。
    Influenza的刀尖还指着我的胸口,一指不够的距离。
    她难道是为了救我而使用同归于尽的招式?
    不要呀,快停手!
    我们已经约定两个人一起生存下去,你不能就这样残忍地丢下我的。。。。。。
    Influenza那种伤害杀不死我的。
    我还有让肉体重生的魔法呀!
    “你还记得那部电影吗?男主角和女主角手上只有一块维持生命的面包,如果要两个人同时生存下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女主角选择了离开。我和你共享一份生存之力,结果也不会是好的吧。你的父亲就是前车之鉴。想到你会以那样悲惨的形式死去,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痛,所以我要选择女主角选择的道路。”
    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不一定会以那样的方式死去呀!
    我们可以在生存之力终结的最后时刻依偎在一起,等待黄昏的来临。
    请不要莽下断定,好不好!
    想叫却叫不出口。
    只有意识在转动,躯体机能却停止了。
    心脏没有跳动,呼吸没有进行。
    意识很紧张,身体却没有紧张的感觉。
    命运之链的另一端,什么也感觉不到。
    此时,我理应有急切的炽热感,理应冲上去制止Pythia,理应和Pythia作解释。
    “小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和你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结果。我不能成为你的伴侣。你的伴侣应该是人类。小雾她和我一样深爱着你,答应我好好珍惜她,照顾她。你会答应的,对吗?”
    Pythia把头转离我,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上次要消失的时候那样说,现在也是那样说,这算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要一起看夜空吗?
    你一直是孤独一人看夜空,难得我陪你一起看,你却不领情!
    对了,今晚还有那个为我而设的特训,是你亲口和我约定的,你怎么可以食言!
    我可以被你狠狠地拗断手臂,手臂不够的话,腿部也可以,头部也可以,总之整个肉体都让给你蹂躏。
    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能够食言。。。。。。
    “沉睡的约束之力都醒来吧,你们将被吾所操纵,成为吾最忠实的仆人,吾与你们同化在一起!你们是连接时间的桥梁,就让你们的主人来决定未来的时间吧!”
    庄重的声音在停滞的时空内流淌。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意识混乱得只剩下空白。
    “Influenza!我看到你的未来了,你的未来是死亡!”
    Influenza后面时钟的时分秒针在光速旋转,快得看不出三支针有什么速度上的差别。
    Influenza的身体在发生漩涡状的扭曲,逐渐被卷入时钟之中,被流逝的时间所吞没。
    Pythia站在我的面前,只看到她的背部。
    正在透明化,她的身体。
    黑色的裙摆,黑色的长发,纤瘦的身躯,纤瘦的肢体,今后不会再见到了。
    突然,她回眸一笑,天真烂漫的笑容。
    谁也看得出,那是装出来的。
    我的意识在悲鸣,肉体没有眼泪。
    “再见了,小俞。”
    连道别也是像常识那样简单。
    我们还会见面吧,因为每次你说了再见,总是又回来了。
    眼前很亮,很亮。。。。。。



    时间过得真快,我已经高中毕业一年了。
    没有上大学的打算。
    宜适考上某间大学的文学系,正过着繁忙的学习生活。
    吝啬的姚桐说我长大了,高中毕业后只要我开口要钱,她都分文不差地给我。
    钱多得用也用不完,衣食住不用担忧。
    我用钱买下了高中居住的那间狭小的公寓,并且还在附近买了一间独栋的住宅。只有两层高,不算很大,打理也很方便。
    小雾和我一起住在那里,她已经是我的婚约者了。
    现在她打算到希腊的雅典大学留学,学习古希腊文。
    学费和生活费是我帮她出的,她家里只有母亲一人,负担不起巨大的费用。
    我还是老样子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从无意义中寻找有意义的东西。
    “你又要去那里了。”
    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饭的小雾说道。
    “嗯。”
    “别呆太久了,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
    我穿上鞋走出了家门。
    灰色的天空,上面有星星和月亮,那是所谓的夜空吧。
    曾经说好和她一起仰望夜空的,现在却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那时也是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看夜空的,我已经深切体会到那种寂寞难耐的感受了。
    很盼望可以和她重遇,两人一起仰望夜空。
    虽铁饭碗那是遥不可及的愿望,我还是傻瓜一样祈求着。
    我是她口中名符其实的傻瓜。
    那天,也就是她消失的那一天,在停止的时间被解开时,我倒下了。
    这种变迁是谁也无法接受的。
    被Influenza侵占的人若无其事离开了天台,因果关系已被大自然所修改。
    而我,看着命运之链另一端空荡荡的颈圈,想哭却没有哭出来。
    是受到时间停止的惯性作用,还是伤心得眼泪都蒸干了——
    我不知道。
    只是呆呆地看着,傻瓜一样。
    发现我的人是小雾,她说在公寓里找不到我,便到外面去找。
    她以为我在文学社所在的杂物室里,就跑到学校来。
    在杂物室里没有发现我,便一个人漫步到了天台,结果发现了倒下的我。
    我被小雾搀扶着回到公寓里。
    也就是我现在即将踏进去的公寓。
    摆设没有变化,矮桌还是变形的。
    床上并排地摆着十二只小猫布偶,带头那只的眼睛是等号样的,是她最喜欢的。
    但是并不是她摸过的那只。
    那只已经丢失了,我跑到商业大街去找,什么也没找到。
    只得另外买了一只完全一样的,让它加入这个小猫的家族。
    那间出产这类小猫的公司最近给我收购了,我以收购者的身份禁止公司生产小猫以外的商品,并且购买新机器和新技术提高生产质量。
    公司的名称被我改成是Cathia,是Cat和Pythia的合并,公司宗旨也被我修改成让世界更多的大人和小孩爱上小猫。
    我提出过制造三条线样眼睛的小猫,我想眼睛有一条线样,有两条线样的,自然也有三条线样的。
    遭到公司员工的强烈反对,说三条线组成的不是眼睛。
    那么说一条线和两条线都是眼睛了,真是奇怪的想象。
    这是题外话。
    现在我的生活基本上由三件事组成,到公司视察,帮助陈教授做研究,和约束者一起对抗死灵。
    我和约束者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这是她离开后留给我的后遗症。
    和死灵的战斗,小雾已经知道了,大大赞同,甚至帮我做一些琐碎的战斗准备。她到雅典大学去学习古希腊文也是为了学习魔法的咒文。
    我是在小雾从天台搀扶我回家的途中把Pythia的事告诉她的,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答应过Pythia照顾她,便和她订下了婚约。
    她是一个贤淑的婚约者,生活上对我无微不至,反过来是她在照顾我了。
    床边放着一张石椅,我走过去摸了摸扶手上凹下去的直纹还有一些刻上去的图案。
    图案的话,一共有十来个,扶手的侧面上还有十来个,都是统一的样子。
由圆圈和线条组成的人体和在人体上面的大大交叉。
Pythia说过她用指甲在公园里的石椅上刮痕,所以我就去看了。
凹下去的直纹就是她所说的刮痕,相信是用了颇长时间刮出来的成果。
至于那些奇怪图案,我猜测是她那晚看到我和小雾一起在床上时激发的怨气所刻出来的。
摸着上面的痕迹,我潸然泪下。
后来公园要重建,我便把Pythia坐过的被遗弃的石椅搬了回来。
别人还以为我没钱买家具,把石椅搬回家当凳子坐,傻瓜一样。
Pythia也说我是傻瓜,我不介意。
我坐到石椅子上,边摸着扶手上的刮痕,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DVD。
DVD里装着我、小雾和Pythia都看过的那部电影。
明明是一部自己不感兴趣的电影,却花了不少的金钱和时间买下限量版的豪华DVD珍藏。
那个月有一半时间要靠吃方便面过日子。
拿出DVD,放进DVD机里播放,重复着那个我们都一致认为精彩的镜头,我是后来居上认为精彩的。
这是我踏进这间公寓里必须要做的事,成为了一种习惯,尽管那是毫无意义的事。
是时候走了,再不走的话,小雾就要发火了,强迫我把凉掉的饭菜全部吃光。
放好DVD,从柜子里拿出一罐鱼罐头,小心地打开。
踏出门口,锁好门,把打开的鱼罐头放在门边。
这样一来,探望我的小猫就不会空着肚子归去了。
小猫已经长大了,长得膘肥强壮,有一半是我的功劳吧。
同样,这也是我像习惯一样必做的无意义的事。
不停地轮回,重复。
记忆也因此得到了救赎。
Pythia,你的记忆也像我的记忆一样在某个地方轮回和重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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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观设定:
    世界上有着三种力,生存之力,约束之力和死亡之力。
    这三种力存在于世界的本源——大自然的意识中。
    大自然模仿自己的意识形态制造人类,使人类也拥有和自己相似的意识形态,因此三种力存在于人类的意识当中。
    三种力具有物质性,灵子是它们作为寄居的介质。所以人体内蕴含着三种力的灵子。
    凡是生命体都具有生存之力,具有约束之力和死亡之力的只有人类,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偏爱。
    生存之力能够维持生命体蓬勃生长,一旦耗尽,生命体就会就向灭亡,人类也不例外。
    死亡之力是人类所独有的。人体内的死亡之力灵子如果超过了生存之力灵子,人类就会以自杀的形式终结自己的生命。
    约束之力能够抑制死亡之力的增长,使人的生存之力占据优势,人才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
    人死后,人体内残留的三种力都会回归世界的本源。
    故事发生在世界的本源危机中,由于自毁的人类数目在不断增多,大自然意识中的死亡之力在膨胀,约束之力的抑制作用变得越来越紧张。若不采取额外的措施,世界的本源就会毁灭。为拯救自己及人类,大自然用生存之力灵子和约束之力灵子制造了一批约束者,散布到世界各地。每一个约束管理固定的区域,负责消灭人类身上过量的死亡之力灵子。

名词解释:
约束者:由生存之力和约束之力所构成,不含有死亡之力的死灵抹杀者。没有肉体,普通人类无法看见。只有开通了特殊感觉回路的人类才能感知他们。他们的前生都是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拥有强大约束之力的非平凡人。大自然通过自己的记忆重造了他们前生的约束之力,使他们以没有肉体的形态复活。为了减少制作他们的工程,他们只被赋有少部分前生的记忆和与战斗有关的感觉,如触觉,视觉,嗅觉等,与战斗无关的感觉大部分被省略,如味觉,痛觉等。他们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体内却保留和人类一样的器官。器官是由高密度的生存之力灵子组成,不会运作,一点用处也没有,其保留只是为使他们更像人类,与动物分开。约束之力是他们的武器,约束之力的各异使他们的武器形态千奇百怪。他们拥有的生存之力是固定的,耗尽了个体便会消失。此时,大自然会制造新的约束者降临代替消失的他们。

死灵:死亡之力灵子的简称。依附在人体身上,以人体自灭为目的。其最初形态是黑色的雾状体,如果力量够强大,便能够塑造自己的外形来提高战斗力。力量达到一定强大的程度,可以获得一些特殊的能力,甚至可以独立思考,不使寄居的人体走向灭亡,而以制造更多的死灵为目标。

能力者:大脑的某些特殊回路被打开的人。他们能够感知到灵子。大自然在制造人类时,故意把人类对灵子感知的能力隐藏起来,使他们无法探索世界的本源。但在制造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差错,这些有差错的人类便拥有某些打开的特殊回路。能力者在不断减少,原因是能力者和非能力者生出的后代是能力者的机会率不到九分之一。虞家和姚家是古老的能力者家族。还有一些方法可以打开人类大脑隐藏的回路,但是条件非常难满足。

因果律:世界基本的构造原则。利用生存之力可以改造事物的因果关系链。大自然为了不让人类接近世界的本源,会在需要的时候发动生存之力改写因果关系,使人类的记忆改写。约束者和死灵战斗的善后工作,就是通过改变因果关系实现的。

Phaedo:魔法之书,书中蕴含着能使人类活上几千年的庞大生存之力。它的作用是简化念颂冗长的咒文。咒文都以灵子为载体写入书中,只要念出与咒文对应的英文,就能施放魔法。普通人看到的Phaedo只是一本白皮书,需要打开隐藏的视觉回路才能看到书中的内容。这本书的来历一直不明。

魔法:通过咒文引导生存之力以一定的形式运作便能产生特定的效果,那就是魔法。咒文不一定要千篇一律,只要大意相同,可因人而异,一些魔法师会创造一些具有自己个人风格的咒文。咒文大部分是用古希腊文作为念颂语言,也有例外的。

魔法阵:当要求生存之力以某一精确细致的形式运作时,咒文就不够用了。必须把生存之力灵子按照某种规律在空间上摆布出来,再用咒文进行引导。那种有规律的摆布形成的图案就是魔法阵。

魔法杖:陈维民教授发明的得意之作。只要装上包裹着生存之力的子弹,便能射出与生存之力多少所对应威力的光束,是远程攻击中的可怕武器。

命运之链(Chain of Destiny):由陈维民教授发明。两端是颈圈,中间是链索,链索内部是齿轮,全部都是由高密度灵子制成。把颈圈套在双方的脖子上,齿轮运作时便会把一方的生存之力输送到另一方的体内。齿轮的初始化运作需要驱动魔法。



Phaedo中的魔法用语:
攻击魔法
Energy Vortex:发动时间0.1秒,持续时间3.0秒,旋转的漩涡,较弱的攻击效果。
Divine Blast:发动时间0.3秒,持续时间2.4秒,粗大的光束狙击,一般的攻击效果。
Spiritual Cannon:发动时间1.2秒,持续时间1.9秒,闪耀的光束狙击,超强的攻击效果。
Blade Slash: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3.9秒,施法前方180度范围内光刃飞舞,较弱的攻击效果。
Holy Sphere:发动时间0.4秒,持续时间无限,在空间上产生多个光球,可由施法者的意识进行操控攻击敌方,超弱的攻击效果。
Armageddan:发动时间4.8秒,持续时间8.2秒,让身体周围的环境毁灭,不能对敌方造成伤害,可怕的攻击效果。

防御魔法
Protection:发动时间0.1秒,持续时间6.7秒,直径约1.5米高的圆形半透明护盾,一般的防御效果。
Arch Protection:发动时间0.8秒,持续时间7.2秒,直径约3.0米高的圆形半透明护盾,超强的防御效果。
Sanctuary: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5.3秒,半球体的透明保护罩,一般的防御效果。

治愈魔法
Heal:发动时间0.1秒,持续时间2.1秒,七色的光彩,少量回复体力。
Great Heal:发动时间0.7秒,持续时间3.8秒,七色的光彩,大量回复体力。
Resurrection:发动时间1.5秒,持续时间视受伤程度而定,无视觉效果,让肉体重生。

陷阱魔法
Spell Shackle:发动时间0.7秒,持续时间无限,半径约为2.0米的圆形法阵,法阵内敌方均被定身。
Mire:发动时间0.7秒,持续时间无限,泥沼,让敌方难以移动身体。
Lock Aura:发动时间0.5秒,持续时间无限,圆形收紧的光环,套住敌方让敌方行动困难。
Hypnotize:发动时间0.3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让敌方昏睡。
Unholy Sony:发动时间0.3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发出不纯洁的歌声让敌方行动迟缓。
Exorcism:发动时间1.0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施法者半径约1千米的圆形范围内敌方对自身施加的特殊效果均被解除,启动一次后需要间隔一定时间才能再次启动。

反击魔法
Martyr: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视敌方攻击而定,无视觉效果,让敌方一次毁灭性的攻击化为乌有,启动一次后需要间隔一定时间才能再次启动。
Pain Mirror:发动时间0.1秒,持续时间视敌方攻击而定,长方形约2.0米高的镜子,让敌方光束类的攻击反弹。

心境魔法
Mirth: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10.6秒,无视觉效果,让目标心情愉快。
Fervor: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10.6秒,无视觉效果,让目标内心充满热情。

辅助魔法
Agility:发动时间0.1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让目标敏捷度大大上升。
Implosion: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让目标爆发惊人的力量。
Celestial Armor: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让目标防御力上升,不容易受伤。
Enchantment:发动时间0.3秒,持续时间无限,无视觉效果,只能用在武器身上,让武器威力提升。

特殊魔法:
Cancellation:魔法进行时,如果强发动其它魔法,在旧魔法终止和新魔法发动中间会有2.6秒的时间停滞。Cancellation可以消除这些时间停滞,直接发动新的魔法。持续时间无限的魔法也需要用Cancellation来停止。
Sacrifice:把施法者体内的生存之力注入到发动的魔法中,使魔法威力增大。
Magnifier:使魔法的施展范围扩大10倍。
Incognito:发动时间0.9秒,持续时间无限,让目标身上覆盖一层施法者想象的外表幻像,有海市蜃楼的效果。
Creat Illusion:发动时间0.9秒,持续时间无限,让施法者的想像物具现化。
Fling Fin:发动时间0.2秒,持续时间无限,在目标身上长出白色的翅膀,可以飞翔。


故事的时间轴
星期一:
下午放学    和宜适到文学社社室去
放学回家    看见Phaedo中模糊的字迹
晚上        到Sunday娱乐中心参加生日聚会,表姐和朋友一起庆祝,认识了小雾
深夜        和表姐同床共寝

星期二:
早上        看清了Phaedo上的文字,第一次使用用魔法
中午        和小雾,宜适一起进餐
下午放学    找表姐询问关于Phaedo的事,没找到
晚上        和Pythia邂逅,把倒下的她搬回公寓里,用魔法帮她回复体力

星期三:
晚上    和小雾一起看电影,帮Pythia击退Influenza,回家途中小雾告白,回家后被Pythia强迫去特训

星期四:
早上        被小雾唤醒
中午        小雾来教室找我吃午饭,和宜适的关系破裂
下午    协助Pythia搜索Influenza的分身
晚上    和小雾进行H

星期五:
中午        被崔文弘告知小雾的父亲身亡
下午        利用Phaedo寻找Pythia
晚上    在摩天大楼顶和Influenza激战,侥幸逃脱

星期六:
上午    和Pythia约会
下午    Pythia要消失了,向高桐求助,陈教授用命运之链让Pythia复活
晚上    和Pythia进行H

星期日:
中午    带Pythia到学校参观,在教学楼天台上和Influenza对战,Pythia用Delphi和Influenza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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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生活的意义,魔法的价值

lz好厉害,卡了我好几分钟:L
太长了,有时间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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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

喵的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坐在电脑前看这个完全没复习TOT
明天一早还得上课

我最讨厌说教,刚看顶楼的介绍和人物轮番大段述说对回忆的理解时说教的感觉真的很强烈,但看下去这感觉淡化了消失了
越看就越美啊TVT

电影里的分享一条面包的男女主角和现实中分享生命的男女主角作出一样的选择,却得到截然不同的结局
套用小说里人物的话,这段是小说最精彩的地方

后面的设定充满了爱啊,特别是魔法的设定,难道karryngai桑打算做游戏?

另,小雾其实很惨呢。。。

又另,H最高啊啊啊啊!!\( ̄▽ ̄)/
最后编辑十六月 辉夜 最后编辑于 2007-02-27 00:3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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