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
献给
所有活着的人
所有未能活着的人
所有曾为AIR
脸庞的泪痕
献给永远在青空之下放歌的我们
正 文 点击标题阅读
序篇 空的短暂伊始
天空。
无尽延伸的广渺天空,颜色是蔚蓝。
大海。
沉淀温文的辽阔大海,颜色是蔚蓝。
我凝望着几乎找不到存在的,蔚蓝与蔚蓝的镶嵌,独自琢磨着海天所共有的熟悉忧伤。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我真的是独自一人。
下一个瞬间我发现了身侧鸟一般的存在。
同时在这一个瞬间,我找到了生命里最浩大最永恒的宿命交点。
世界的时间在这一刻脱轨,记忆与知觉双双仓促地睡去。
然后睁大的眼睛在第一个笑容的罅隙中醒来。
0
前篇 魅上红叶
我并不讨厌乘坐电车。
但是,今天似乎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有些烦躁。
是什么原因却十分模糊。就是那种,似乎象是知道,但要仔细来说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感觉。
不过,好象是刚刚的梦的缘故。
但是,已经完全不能忆起,那是怎样的一个梦了。
如果硬要去想的话,似乎梦里,曾出现了无比广藐的东西。
是天空和大海。
那是,使人感到无比熟悉,却又十分悲伤的海天接连的场景。
如果没记错的话,身边还有一个人。
感觉是很重要的人呢。
即使是这样,那个梦还是让想起的我感到无比的悲伤。
为了移开注意力,我透过玻璃窗看着渺远的天空。
今天的天空似乎特别明朗,而且仅仅飘浮着几缕轻云。
真是响亮的天气。
夏天……来了呢。
……
“……下一站……”
正当我的心情节稍稍好转之时,列车音响里响起了快到站的提示语,一成不变的女声报着站名。
是个没听说过的地方,又一定是个不为人所知的小城。
这一站就在这里下车吧。
探究未知之地,是我旅行人偶师的义务。
我慢慢站直了身子,捏了捏裤袋里的人偶。这次,一定要用你来大赚一笔。
然后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超豪华特级拉面百汇。
……我觉得,还是不会有这样的东西吧。
恩,会有的。
我静静地等到了车门打开,然后向着外面,踏出了第一步。
列车外,依然是……
昭示着夏天来临的,无尽的青空。
下车后我徘徊在了这未知的土地上,现在还不能确定去哪里表演,因为我还完全不了解这里。
不过说起来广场上的人会比较多一点,说不定会有小孩子会看这个呢。
这样想着我向不远处一个看似用来纳凉的滨江小广场慢慢走过去。
吱------
厄?
吱----------
……
“让!!!开!!!”
一个有如怒吼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花了大约半秒钟来搞清处现在身处的状况,然后迅速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我向左纵身一跃,不过还好没有摔倒,只是打了个踉跄。
叽-------
绝对不好听的刹车声从身后传来。
哐!
……这声音可更加不怎么样。
我直起身来转过头去,眼前一副乱七八糟的光景。
一个少年坐在地上,正捂着肩膀,一副很痛的样子,身子微微地颤抖着,本也算俊俏的脸也扭曲着,黑色略长的头发轻轻地飘在耳际。在他身边躺着貌似是刚刚罪魁祸首的单车,现在还在空转着轮子,单车篓子里的大包小包东西全散落出来了,仔细一看的话,零食,漫画,小说什么都有。
闯祸了。
“抱歉!”我一面道歉一面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现在我也只有这样问道。
“厄…啊…没事。刹车刹不住了,对不起。”
“其实站在路中间的我也有责任……”我看他把单车扶起来,“啊,我来帮你。”
我一包一包地把地上的东西捡回车篓,他则检查着刹车皮。
“诶……”发出了很不满的声音,“刹车皮掉了啊。”
“骑之前应该检查一下的。”
“说的是呢,但是我赶时间的。”他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这种事和赶不赶时间什么的没关系吧。
“但是今天真的是感谢你了…啊,都这么晚了诶…”
“以后见!”甩下这句话,他推着车子跑开了。
…我做了什么可感谢的事么?
真是个怪家伙,这样想着我慢慢继续向广场走去。
好饿……
其实最近我就在想了,这么精彩的人偶表演,现在的小孩子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啊,就算看了也板着脸,家长给钱恐怕都是出于对我的同情吧。
而且啊,好不容易有稍微天真可爱一点的,看了也没有给钱的意思(糖果的话倒是常常收到),那么小的孩子身上也没钱吧。
我看着今天连续工作了一下午的成果--两枚一百元的钢镚,正在胡思乱想。
算了,今天先找个地方睡了。我这么决定着。而且,所谓的找个地方,也就是常去的广场的长椅而已。
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明天一定要去个更好的地方。对啊,就是这种干劲。所以,姑且睡了……
天亮了……早就已经大亮了……可是比天亮更重要的东西,是去哪里可以赚到更多钱啊。无视着周围早就习惯了的视线,我开始四面环顾起来……
商店街…小广场…菜市场…住宅小区…医院……
诶,对啊!去医院的话,肯定会有那种打着点滴无所事事的小孩,然后的话……
我看着不远处大楼上的红色十字架这样想着。
国崎最棒!
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吃过便宜的烙饼当早饭以后,我顺利地突入(?)了医院。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实在太大,根本不知到该往哪里走。
……总而言之先去住院部找找看有没有住院的无聊小孩。
啊,果然还是不行,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开始。大家都在病房里躺着,谁会注意到我啊。于是我尝试主动出击去引起他们的兴趣。
唔……这个单间貌似有一个女孩的样子。
我把手放在人偶上,注入念力让人偶站了起来。然后自己躲在门外,让人偶走到了她的病床边。
偷偷看看……她正呆呆地看着那人偶。于是我尝试让它打了个跟斗。
“哇…好厉害…”
没什么新意的感叹。
该我出场了。
我一面操纵着人偶走着一面走了过去。
(恩,为什么感到有点奇怪…这孩子……)
“好玩吗?”
她看着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是哥哥在让它动吗?”
“恩?啊。”我让人偶又打了个跟斗。
“好厉害……是怎么弄的啊,”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我坐了下来:“这个不能说。”
“诶~”她好象很失望的样子。
“是一种魔法。”
“魔法……么,真是神奇呢。”
(还是问一下好了。)
“说什么神奇什么的,我倒是很奇怪,就是你的眼睛为什么长成这样。”
“诶?”她呆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是啊,很奇特对不对?我也不知到为什么是这样。”
是啊很奇特,我从刚才注意到开始就这么觉的了,她的左右眼睛有着不同的颜色,虽然说不是象波斯猫之类的蓝绿色,但左眼是深深的黑色,右眼则是相对浅了很多的茶色,更奇怪的是她那一头,象是故意衬出肌肤白皙的,长过腰的黑色直发和明俊的,线条分明的脸,我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
“大哥哥是来医院干什么的啊,探病么?”她思索了一下问道。
“是人偶表演,赚了钱才能去吃饭坐车什么的。”我故意将后头半句说得一字一顿的。
“啊!是这样……那我不给钱岂不是不行吗……”
“恩。”
“大哥哥好直接呢。”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在身边一堆东西里摸出了钱包来。
“我一向就是这样的人。”
在将钱包里三层外三层翻遍了以后她慢慢抬起眼来看着我:“只有一百块…给不出手啊…”
“那就算了我都习惯了。”结果又是白费力气啊,我开始起身想往外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走!请你吃点东西总行了吧。”
……这样当然也不错。
“那你要陪我等一下我哥哥。”
“……走了。”
“哇,叫你不要走啊,因为哥哥才会给我带吃的来,要不然我怎么给你……”
吱--的,这个时候门响了起来,女孩立刻盯着门不放。
然后,开心的表情就毫无保留的表现了出来。
“哥哥!”
门被拉开了,一个少年走了进……厄?
“你不是……”
“你该不会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初次见面……不,应该不能算是初次见面了吧,我叫魅上清和,清晰的清和平的和,叫清和就行。”
“国崎往人。”
“还有,这是我妹妹,小我一岁,叫红叶,魅上红叶,顺便说一下我十六了,应该比你小点…吧。”
“这样说好象我看上去就很老一样……”
“哈?”
“没什么。”
“这个很好吃的喔。”
“恩。”
总而言之,红叶的哥哥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昨天单车旁少年的那张脸……
在寒暄与说明之后,就自然而然演变成了“三人围坐在一起吃清和做的便当”的状况。
顺带一提,医院那“永远光辉”的恐怖午餐,已经“象往常一样”(红叶语)给了医院后院的野狗野猫们了。
关于清和做的便当,实在是十分的美味,自诩美食家称号的我也不由得由衷赞扬。
“红叶长期住院,医院的伙食很差,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给红叶做饭。”当事人是这样解释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表过就不提。
午饭后清和说他要去中庭吹吹风,叫我一起去,好象是有事要说。我思索了一下,跟了上去,红叶则一心读着昨天清和带来的小说。
清和一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中庭,这里铺盖着一垄让人心生凉爽的绿色草坪,夏天来了,近几天有时候温度真是高得可怕,而在这里,我感到别样的惬意。
我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呐,往人。”
“啊。”我就知到他是有话要说。
“抽空陪陪红叶好不好。”
……
“厄?”
“我就是说,你不是说你是旅行人偶师什么的吗。那样的话,会在这个城里留一阵子的吧。我就是问你可以在我不在时,抽空陪陪红叶吗?”
“不行。”
“…不行吗…为什么啊。”
“我还要继续赚钱,要吃饭,要去更多的城镇。”
“……那样的话象今天一样不好么?吃饭什么的跟我们一起吧。”
“……”
“然后作为报酬,在你不得不离开或者我有空了的时候,我会帮你出车费的,要去哪里都可…”
“她是得了什么病,不是那种严重的传染病吧。”
我听到了话头被从中打断的声音。
“厄?……啊!不,不是的。是,厄……是肝炎!对,是肝炎……”他一阵支支吾吾。
肝炎……吗。
……
“我对这个事情一直很苦恼,又不能翘课,而且那孩子和你在一起好象很开心。”
他努力地劝说着我,声调中透出让人难以拒绝的诚恳。
这样的话,也只有…
“…我明白了,你不在时,我会尽量陪她的。”
“真的吗?太好了!”
他终于笑了起来,脸上绽开了小小的幸福。
……后悔了。
送清和去上学后我就赶去了医院,昨晚寄住在了他家,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清和母亲作的菜相较她儿子作的来说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真的后悔了。
一边第十七次表演人偶一边这么想着。
“再一次再一次!”
“……不行了。”
我把头在了病床上。
“为什么呢?魔力用光了吗?”红叶凑过来问我。
“……恩,再要表演的话需要喝高等级的回复魔药才行。”
“哈?”
“而且调配那种药的话需要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十五岁生了病的而且名字里面要有个‘红’字的少女在午夜被柴刀挖下来的左眼球作原料才做得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说着明显是唬小孩的话,却看到到红叶突然紧张起来,双手抓紧了被子,喉间发出了响亮的吞口水的声音。
“咕~”
……
“我说这个明显就是玩笑好不好!别做出一副‘哇 莫非要杀我’的表情!”这是不由得的吐糟。
“可是…即使是玩笑,往人说起来也好吓人喔。”
“我看起来就那么凶恶么!”
“恩…有一点。”
…啊!这孩子简直……现在就去找清和辞职!…我抓起人偶就准备往外走。
“啊!往人!”
嘭!
……还没来得及回话,鼻头就挨了重重的一击……谁都不敲门啊,就这样直接撞开…
“啊…哥哥…”
午饭时间。
“这样算起来的话,我就是第二次撞你了呢。对不起呢。”
“啊,没什么。”
“哥哥还真是冒冒失失的呐。”
“是吗…哈哈。”
…也平静的度过了。
日出又日落,白天又夜晚。
每一日都重复了风景,对两兄妹吐糟来增加感情。
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都是这样,表演人偶偶尔也会吸引些住院或者探病的小孩子来捧场,甚至还赚到了一笔小钱,清和上课时,也会陪红叶看看小说,下棋打牌,看看红叶的笑脸,在她出呆时毫不留情的吐糟,甚至在听我漏风的嘴说了“最喜欢拉面套餐”时,清和竟然破例地深入学习了拉面套餐的各种做法,然后自创了独特风味做给我吃,味道当然好的没话说。
可是,我却似乎有一件……一直介怀的事情。
就如同翻滚着沉沉积云的太阳出来以前的天空。
即使涌动得有如起伏的巨大潮汐,也没有人会知到黎明前黑暗下的天空现在正呈现着何等令人畏怖的场景。
最终,今天仍然是在不协调感的笼罩下,昏昏睡去。
“往人!今天是星期六咯!”
“我知道,这几天你都在念这个事情。”
“带我出去啊!”
“不是还没到点么。”
“早一点出去嘛。”
“不行。”
“呜……”
恩……如您所见,今天也是被红叶缠得不可开交。
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还是象个小孩子一样让人头疼。
她所说的星期六的事情,其实就是医生批准的,可以到医院中庭活动活动身体。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在她看来却象是过节一样。
被她所感染,我不禁也想去中庭看看。这几天就在清和家,病房,医院便利店三点一线的活动,都很少去那里瞅瞅。
(记得貌似有块草坪……的吧)
好啦好啦大小姐,如果不是清和的便当和住宿,我才不陪你这小孩啊。
“恩,恩。要走就快点。”我提了提随身带着的背袋,催促着红叶。
“太好了!”她一跃而起,钻进旁边的一大堆小说漫画什么的东西里翻找着……
突然停下了动作。
“恩…那个…往人…难得出去一次…我想换个衣服……”她没有转过身来,不过看背影,好像低下了点头来。
(害羞?)
“啊,那又怎么。”
“什么叫‘那又怎么’啊!就是叫你出去一下啊!”她双颊绯红地转过头来冲我怒吼。
“是…”
心里头刚就在想,要是捉弄一下她的话一定会很好玩…
…结果果然好玩!
在门外等了有大约十分钟的样子…终于听到了门内传来的轻轻的一句,可以进来了。
于是我就打开了房门。
……
之前所有的假设想象都被穿着水手服的红叶一一推翻了。
“…喂!”
“怎么,不好看吗?”
“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吧!这么难得出去一次,就应该穿更鲜艳的便服才对吧!”
“可是我就想穿水手服嘛。”她红着脸把嘴撇在一边。
“制服这种东西,以后好了不是可以随便穿么,又不是多大的病。”
“啊…恩…是呢。”
声音突然有了一个拐弯,回答中表现出一丝妥协。
厄…我好象有点过了。
“…抱歉。”
“没什么的。”
可是她越说没什么,我就越是觉得刚才很过分了。
“走了。”
“恩!”
去中庭的路线十分简单,下楼,左,右,左,左,就在住院部的后面。
果然如同我记忆中的景象一般,一袭青绿的草坪横在眼前。
无视了禁止入内的牌子,红叶正在巨大的草坪中奔跑,时而跑到这边时而跑到那边,深蓝色的制服裙子和白色的上衣正完美的与翠绿色搭配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她真的这么少出来玩的么?住个院也不至于管得这么严吧。
我半躺在草坪的一边,无所事事地操纵着人偶。
就见她跑了过来。
“往人也来玩嘛,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我才不呢。
“为什么啊,你过来看,这边有蘑菇呢。”她将她异色的双瞳靠近我的眼睛。
“我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可不象你这种老病号。”我转向另一边躺着。
“咿~往人说得好过分呢。”
“你还不知到我是怎么个人啊。”
“知道了知道了~”
唰唰唰,又传来了草坪中特有的走步声。她大概又跑远了。
“呐,往人。”
恩,随口应着,心里其实在想,起风了吧,因为感受到了草浪的波动。
“我哥哥是怎么说我的啊。”
“你哥哥?谁啊。”
“……喂!”
“开玩笑啦,开个玩笑……怎么说你…厄,大概就是,啊,红叶是个捣蛋坯子,往人你要好好帮我修理她…之类的。”我随口编了个来回答。
“骗人~哥哥才不会那么说我的。”
“大概是吧。”我胡乱应道。
“什么叫‘大概是吧’,哥哥一定说我很听话对不对?”
唉呀,真是缠人的小孩。
“……说你听话得不得了!他说他要你怎么干你都顺得服服帖帖!”
“…诶?为什么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啊啊啊,漏嘴了…
“没什么。”
“没~什~么?”
她刻意拉长声音,明显想借此表现出怀疑。
唉呀…最近连叹气次数也巨增了,这孩子简直…
“…你还真象个傻瓜。”
“呵呵,哥哥也经常这么说我,傻瓜傻瓜的叫。”
“我说,有句话说傻瓜是不会感冒的啊…结果象你这样的还可以得肝炎的么。”我想起清和给我说红叶是得了肝炎这件事情。
……
“…诶?肝、肝炎?”
“啊,就是说你啊。”恩,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这几天都是这个感觉。
……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是这样啊…哥哥对你说,我是得了肝炎才住院的啊。”
……
难道……
我有些不相信地转过头去。
风,大了,草浪剧烈地翻滚着,夏日中难得的凉风,现正吹刮着我们的所在。
不远处即是红叶的背影,转过了头来,她一定是在看着我,异色的双眼里似乎有一点迷离与踌躇。
(难道…这就是…这几天的就是…)
风吹乱了红叶黑色的长发,她没有去拢起,风吹拂了红叶制服的裙角,她没有去在意。
“其实……哥哥在……”
视线里她的唇齿隐约颤动了起来,一如她颤动的声音。
“我…我的------”
沉重而古旧的轰鸣响起。
光,缓缓的推开倾泻的大门。
然而想要穿越层叠阴云的光却在无比汹涌的云海前停下了脚步。
依然在青空之上徘徊。
给世界,留下了胜过黎明前黑暗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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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其之一
我叫魅上红叶,红色的红叶片的叶。我有个哥哥,他的名字叫魅上清和。
哥哥比我早一年出生,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无法记得那时的事情了。
但是哥哥说他很高兴,很高兴可以遇见我。
我们没有爸爸,妈妈说,爸爸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发病死了,那时候,还几乎没有治好的可能的病。
妈妈并没有说那是怎样的病状,哥哥没有问,也叫我不要问。
……哥哥从小就很懂事的。
他待我很好,就如其他人口中或是故事或是口头议道的听闻一样。
没有哥哥的人只会对“在外面成天打架的不良少年其实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十分温柔”之类的事视为笑谈,但是哥哥的确是这个世界上袒护我最多的人,而且他并不是不良少年。
能够看清我所有的长处,能够包容我所有的短处。
即使这样,哥哥却很少有对我说过什么豪言壮语,或者炫耀过什么自己的事情。
相反,哥哥最常说的话是,对不起。
模糊的记忆中,我似乎只见过一次哥哥哭,在我七岁那年,是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彼时的某一天我在爸爸的灵位前看到了哭泣的哥哥。
哥哥最终发现了我,他紧紧地将我抱住,眼泪一直停不下来。
接着,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小叶,对不起。
小叶永远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昵称,不管别人叫我小红也好小红叶也好,哥哥偶尔叫我的小叶,永远是我最期待的声音。
可是那声音现在听起来竟是让人如此悲伤。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哥哥哭,也是最后一次。
至今,哥哥在爸爸灵位前的悲伤模样,在我心中远胜过其他的什么英雄。
也是从那一天起哥哥有了微妙的转变。
也是从那一天起哥哥所有为了我而做的事,似乎在他眼里成了天经地义。而所有不小心伤害到我的事,哪怕就是一点,他也会表现出万分的抱歉。
我不明所以,但又不得不默默接受。
可是我却没有去上学。
八年前,本该是我上小学的日子,却完全耗费在了家中。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并没有过多抗议,只是哥哥,他一到晚上就会给我讲习,认真的从基础开始给我上课。
因此每天晚上都会上的很晚。第二天,我总会直接在家睡到吃午饭为止,然后下午就做哥哥给的作业。
随然我知道哥哥从小学到初中九年来在学校上课,都是不停的在眉心涂抹着风油精来驱赶睡魔,可我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着每一天的课程。
后来哥哥上高中了,晚上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我主动提出了放弃,哥哥勉强接受了,补习的时间改为了周日。
我只记得,第二天早上哥哥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啊呀,好久没有这么舒坦睡过了。
然后我就哭了起来。
我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从小到大不停地跑医院,从不敢让我出远门,即使留在家里也不能做家务,动不动就身体发冷,还时常休克,最后甚至长住于医院之中。
说年龄小不明白还行,可是我已经十五岁了,莫说十五岁,在十一岁时我就知道了自己与父亲有着相同的病症,十三岁时我就明白了病因,也知道了先天与遗传,甚至在十四岁长住医院以后,我得知了自己如果要做手术医治其实连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率也没有。
然而妈妈依然工作着,哥哥依然带着代替医院饭食的便当天天从学校赶来这里。
如今,我还能够有什么言白?
哥哥对往人说,说我得了肝炎,一定是想让往人更加平心静气的和我在一起吧。
我……真希望能够那样。
因为,往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很凶,嘴巴也毫不留情,但是能够留下来,能够接受我这样的胡闹,他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吧。
正是因为这样,我甚至不愿意隐瞒病情。
即使这样也许会让往人担心,甚至放弃,离开。
我真是个无情的人啊。
对吧,哥哥,一定是这样。
风,大了,吹得周围的绿草泛起一波波浪花。
呐,往人,风吹动了草地,却无法吹动我欲告诉你事实的决心呢。
“……其实,哥哥在……”
……在欺骗着你呢。
为了…你可以更好的留在这里。
“…我…我的…”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了下来,带满了海水的咸味也带满了如海般沉静的,回忆的忧伤。
我真是个残酷而又脆弱的人啊。
“从生下来…心脏…就没有完整的隔膜…呢…”
往人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内容,风吹拂着他银色的头发,不停的晃动。
这是黑暗之前的金色黄昏……
抑还是昭示阳光的第一缕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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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篇 魅上清和
自从红叶告诉了我病的真相,已经过去了两天。
我并没有一点责备清和的意思,相反地遵守着与红叶的约定,对清和隐瞒着我已经知道了红叶身体状况的事实。
同样的我没有一点对红叶的放弃,甚至说一点点悲哀,的感情都没有。
我只是对她说,坚强点,仅此而已。我的嘴巴,也只说得出这种,大众化废柴化的语言。
真正面对一个可能死去的少女,面对一颗不完整的心脏,我才会无奈于自己太过的软弱无力。
就象操纵人偶这种白痴能力根本不会提高手术的成功几率一样,它甚至都无法赚到足够的钱,供我使用。
我回避着事实,独自躲在死亡的对面的一角,等待着暑假的早日来临,清和可以放我早日离开。
我都只能默默祝愿着红叶的病可以迅速的好起来。
……很久,没有这样悲伤过了。
很久了。
“呀吼!学校终于放假啦。”
清和无比豪迈地将书包丢在红叶床头柜上的杂物小山上。
“从今天开始把教室借出去当考场,放三天啊!”
我没有从小说上移开视线,只是随口应了句,那实在是好的不行了。
“喂,往人,你可不能偷懒的啊,叫你来陪红叶可不是叫你来陪她看小说的哦。”清和靠近了说。
“人偶表演的话,那家伙已经腻了,是她提出来的,一起看小说嘛一起看小说好不好,的。”
清和似乎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诶,是这样么,小叶?”
“恩…”无意义的应答后红叶从小说下探出了脸,突然地大声说道,“你怎么又用那个叫法叫我嘛!不是好久没用了么!”
“诶,没那么久吧,最多一星期多一点,今天放假了心情好嘛。还有,不可以用这个啊。”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叫你不要随便改动就是了!”
这场争斗看起来还蛮好玩的诶~
我也试着叫叫看。
“小叶。”
“啊…喂!往人怎么也这么叫我啊!”红叶转过头来盯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的还蛮好玩的。”
“有什么好玩的嘛!”
“小叶…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不行!”
……
就在我和红叶对瞪眼的同时,清和打圆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个…其实,这样叫也可以的吧。”
红叶立即看着清和,似乎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两人的眼里传递着一些东西。
问询,赞同,惊讶,理解,妥协,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东西。
扭扭捏捏的红叶最终还是看向了我。
“恩……那个那个,既然这样的话……就,特许你可以叫我,恩,小叶,吧。”
什么特许啊,可以吐糟的地方太多了,不过刚刚气氛好象有点那个啥,所以就算了。
“是,小叶大人!”
“到底是小还是大人嘛!”
红叶还在娇嗔,清和却在一旁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那就叫大小姐?”
“也不是大小姐啊!”
“…方丈。”
“我才不是和尚呢!”
“路人甲?”
“是女一号好不好!”
……
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清和脸色有点不对。并不是便当的问题,今天的蛋包饭是他特制的,加入了肉松和火腿丁,咸味把握的非常好。
我一度以为清和是病了或者累了,可是又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一定有什么严重的心事。即使是我这种人都能清楚地察觉到他视线的变化,游离不定。
我甚至可以猜出他情绪变化的原因,是因为下午的一个电话。清和并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他既不敏捷也不灵活,是那种很容易被读懂的人。
于是我就在想,该不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事,两个人一起想总比一个人好。
晚饭结束后红叶开始看起了今天新买来的漫画,这时清和说,我出去走走,又问我,一起去吗。
最后对红叶补充了句,有什么想看的新书吗?
我知到重点是在前两句,于是也知趣的提起了背包。红叶已经完全进入了书中的世界。
“唔…就上次那本…再找找看有没有吧…其它没什么想看的……”
“恩,我知道了。”
不出所料又是中庭,只要一到这里,他就一定是又有什么话要说。
预料之中的,他合时宜地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自然就是富有清和特色的长驱直入一针见血或者生硬地绕个弯子,然后开始,啊,所以我请你怎么怎么样,之类的拜托。
“啊,那个,我突然想起个事情。”
让人根本不能相信他是,突然想起个事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唉呀呀……
“啊。”
“就是,那个,关于我看的一部电视剧。”
你这小子也会看电视剧?
“里面,有一个罪犯,他还有一个月执行死刑。
“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个月可活。
“罪犯的哥哥…不,是爸爸,无论如何也想让他活下来。
“这个时候罪犯了解到了一个讯息。
“三天后,监狱的有个地方,有一个时间段可以越狱。
“他告诉了爸爸,爸爸让她去尝试,并且说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以保证他出来以后可以隐姓埋名,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活下去。
“可是他知道,那种方法越狱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三成。
“如果失败,等待他的就是直面死亡。
“因此他很苦恼的询问他的母亲。一切的决定都在于他母亲的回答。
“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你是那个母亲。你会…怎样去回答这个问题?”
……
我听他流利地说完了这个,象是已经练了上百遍的,漏洞百出的,所谓的电视剧。
看着他静静望着晚霞的后脑勺,我丝毫不能了解到他的表情。
我直觉地认为,他一定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这件事不得不瞒着我,用一种隐喻的方式。而最后那个母亲的疑问,说不定就是这几天困绕着他的问题。
我沉默地思考着整个故事,决定给他一个认真的答复。
“如果我是那个母亲,我会让他去尝试。”
他颤动了一下肩膀。
“因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取看看有没有最后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而且如果不去尝试,最后死刑执行的那一天,他一定会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后悔的。”
……
我们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
“对呢…说不定就象往人说的,一样。”
然后我们去商店街,给红叶买了点书,在一家古旧的书店里,清和发现了红叶一直闹着想要的书,《翼人传》。书很旧了,写的内容也很偏,因此卖的并不贵。但是听清和说红叶似乎真的很喜欢,所以我在踌躇了一下之后,拉住了想要去付钱的清和并拿出了我为数不多的钱,买下了自己要送给红叶的第一个礼物。
回了清和的家后,才发现他母亲意外地不在。
道过晚安之后我和清和去了各自的房间。
越狱的…犯人吗……
我好象有点明白他的话的含义了。
第二天早上清和很早就来叫我了,明明是休息日却很有精神的他,要去买食材。
因为买到之后要去医院把书给红叶,所以我就负责了搬书的工作,十多本厚厚的书,看起来都让我心生寒意。
“你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好?”
“拉面套餐。”
“…喂。”
“开个玩笑。”
由于我实在是无法在食材方面提供什么正常的建议,所以丢下我的清和自己去了市场,我也只好先去医院了。
那孩子,一定还在睡吧。
站在熟悉的单间病房门口,我试着敲了敲门。
“小叶啊。”
……
一定还在睡。
一面这样想着我一面说,我自己进来了,然后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她静静的睡在那里。
啊啊,不是说睡的多的孩子长得快吗。就这样放任她睡着,我把书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杂物。
我坐在她身边看着这陶瓷娃娃一样的睡脸。
这样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可是我却感觉到了,感受到了她此刻睡脸上有一点异样。
向下看看,医院的白色亚麻床单上有着明显的凛乱的抓痕。
心顿时沉了下来。我抓住她的肩膀,似乎感到有那么一点的冰凉。
我企求那只是心理作用。
“红叶。”
晃动着她娇小的身体。
“醒醒,红叶。”
“红叶!!”
我坐在急救室外一语不发,身边是同样一语不发的清和。
医生的加入暂时打破了沉默。
“病人的家属呢。”
清和无力的举了举手。
“只有这一个吗。”
“妈妈还在路上。”
“是吗…啊,那个,病情稳定下来了,只是暂时的休克,身体压迫导致的血液混合,脑部供氧量不足。”
清和仍然一语不发。
老医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能够理解你,但是……提早做手术才是最治本的方法。”
留下这句话,老医生再次消失在了急救室的门后。
“你知道的吧。”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恩。”
“对不起…我只…”
“我不怪你。”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能理解你,只是,你也听到了那个医生说的话了。”
“压迫导致……的血液混……”
“不是,我是说手术。”
提早做手术才是最治本的方法。
他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钱的问题吗?”我问他。
“钱那边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孩子…那孩子……”他的声音开始有了明显地颤动。
我把手搭在了他背上。
“你应该让她去做。”
“让她从那监狱里出来。”
他突然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
“果然很蹩脚吗…虽然我想了那么久。”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再次把头深深的埋入了双臂之中。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这意味着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即使饥饿一如往常地侵袭着身体,那种早就习惯了的东西现在当然不会让人在意。
让人在意的是仍还昏迷不醒的红叶,和,一直和他母亲在一起的清和。
医生不知道第几次的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这次带来的消息,是还在昏迷,还是有所好转?
…即使那都不是我最期待的结果。
“虽然还在休克,但是身体数据基本恢复正常了,心跳也很稳定。可以转入住院部观察治疗了。”
他对我这样说道。
在我刚想答应的时候,他又补充问:“你,不是病人家属吧。”
我点点头。
他叹一口气道:“请你勿必做做病人家属的工作。”
红叶从病房里面被运了出来。
他看了看红叶,说,手术拖不得了。然后就匆匆根了上去。
再次留下了我,呆呆的一个人。
我慢慢地跟去了红叶的病房,但是在那门口看到了那个老主治医师和清和母亲正在说着什么,清和母亲不断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以手掩面的清和。
我默默地等两人边交谈边走下了楼,然后过去叫清和。
我喊着他的名字,走了过去。
清和十分夸张地吓了一大跳。
“往,往人!?”
然后明显是勉强地笑了一笑,说:“抱歉,在想事情。”
“走吧。”
“去哪里!?”
未等他说完,我已拽着他大步走了起来。
去哪里?当然是回去,回去一切开始的地方。
在推开门的一刻,我双眼几乎为不习惯的白色所灼伤。
病房里井然地堆着两摞书,零食已经全部消失了,曾经散杂的房间有了更多严肃的神色。
但这似乎,不再是那个曾经我们三人的病房了。
红叶在病床上均匀而又微弱地呼吸着,仿佛在熟睡。
三人的时间在定格间缓缓流逝。
清和转过了身向门外走去,但手臂就这样保持着被我的拉扯。我没有松开手。
“我去走走。”
我仍然抓着他。
“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应该是可以理解他的。
我终于轻轻地松开了手指,然后听完了走廊的脚步回音。
我把随身的包丢在一边,然后提开了放在常坐的那椅子上的袋子。
袋子沉甸甸的,我打开看了看。
是我决定送给红叶的《翼人传》。我沉默地将它放在一边,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红叶的脸。
现在的我只能祈祷。
孩子啊……
现在要对你说的……
我再次睁开双眼看到了白色的被单。
睡着了,即使决定了要彻夜守着红叶。
梦,曾经的言语。
我再次想了起来。
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无暇顾及而没有想起的语言。
是我们一直……代代相传的……
我不由得看着眼前仍闭着双眼的红叶。
会是你吗?
在天空中独自飞翔的少女,会是你吗?
有那么一刻,那张熟睡的脸几乎看的让我恍惚。
厄?
窗外似乎有光亮,吸引了我的眼睛。不是路灯那种昏暗的黄光,而是…一种清澈且纯粹的白色光芒。
瞬间涌泉般的记忆进入了心头。
熟识而且悲伤,深刻的有如沉淀了千年的思念…我三步并作了两步跑去。
可是光芒消瞬即逝。
眼前又是熟悉的窗户。我呆呆的保持着手的姿势,搭在窗框上一副快拉开的样子。
然后慢慢走回了病床边,坐下后把脸深深的埋在了臂弯中。
思索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当然并不会有结果。不多时,就沉沉地睡去了。
…
……
………
有人的声音,飘渺恍惚。
往人…往人…
在叫我的名字。
……
恩?
一睁开眼,神智就清醒过来。
是红叶。
是红叶!!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熟悉的笑脸。
“快吃午饭咯。”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一如既往地吃着医院的白饭。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啊。”
“因为看你还睡得蛮熟的。…呐,我跟你说喔,我早上看了《翼人传》哦,好神奇呢。在天空中独自飞翔的少女啊。”
说着她放下筷子,尽力张开了双手,学习着飞翔的样子。
“真浪漫啊。”
“喜欢看吗。”
她再次拿起了筷子,点了点头:“恩!谢谢往人!”
她会是我所寻找的少女吗。
不会的吧,哪那么容易就找得到的。自己在心中苦笑起来。
我这样边猜测边否定边一点点吃着清淡无味的菜叶。
好难吃。
红叶也不时的因为菜的难吃而皱着眉头。
“总觉得,以前没这么难办吃吧。”
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好象以前的午饭都是吃的好吃饭得多的料理,这病号饭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我去买点什么来。”
我自告奋勇地拉开门向小卖部走去。
“那…那个…”
我转过头来。
“钱…”她正伸出手,拿着她的钱包。
去小卖部的路很简单,而我今天走地却很艰难。
不,是力不从心。我一定有,更应该去的地方。
我停了下来思索。
是中庭。即使想不起来为什……
“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
我开始跑起来。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中庭熟稔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我们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啊。
“起来咯,清和。”
我晃着他的肩膀。
“起来。”
他好象醒过来了,嘴角微微的动了:“……红叶?”
然后是睁开了眼睛。
“往…人?”
他站了起来,但好象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我于是问他:“你没事吧?”
“恩,只是头有点痛。”
“不该在外面睡的,你。”
他突然一楞:“厄?啊,是……是呢。”
然后他问:“红叶醒过来了吧?”
“是啊,而且,都是因为你……”
瞬间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
“你怎么知……”
“现在还吃着……”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医院的烂饭。”我继续说完了下文。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脸色突然的变得很难看,支吾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今天的他实在奇怪,但因为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这几天他为了红叶那档子事,已经烦恼得够多了,我也就没再多过问。
“陪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恩。”
在去小卖部的路上,我们看到了清和母亲,我无视了一脸慌张的清和,冲她挥了挥手。
清和母亲一副,啊,找的就是你,的神情,寒暄了几句就拉走了清和。
我知道她们会说些什么。早就应该那样了。
回去之前的最后一件事,当然是,给红叶买了一条蓝莓果酱的面包。
不出所料,魅上家三人正在红叶的病房里,象是在讨论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楚,但我能听出说的最多的正是清和母亲。
家庭会议嘛,我怎么好插嘴。
在外面等到清和母亲踏着特有的快步走出来之后,我走进病房把面包扔给了红叶。
首先说话的是清和。
“往人,手术的时间定下来了。”
看了一眼红叶。
“就在三天之后。”
红叶轻轻双手握着面包,低着的头让我没有办法看清表情。
清和慢慢走出了房间。
该怎么用一种确定的语言来形容生命。
短暂而又恒久,脆弱却是铿镪,简朴并且复杂。
美丽得象用春夏之交的锦蓝色岁月刻下来的时光。
我们曾用它来创造可以用作铭记在哪里的时光。
……即使现在它将会因为存在的割舍,而无奈的被作为筹码押在某一个瞬息。
还有三天。
真的真的,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度过?
也就是因为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世界是美好的,美好得让人想将它的一切慢慢地说给人听。
可是红叶啊,如果真是余下了三天的时间,我们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呢。
熟悉的长椅,不熟悉的凝固的空气。
两人之间保持着沉默,我甚至无法找出合适的表情去面对他。
我更加无法找出什么语言可以描述我现在的心情。
我想,怂恿清和去同意手术的是我,我本应该为了红叶可能健康地生活下去而高兴。
可是现在却只有莫名的未知的点点抱歉正在侵占心房。
我现在能够理解清和了。
真的只有三天。
居然,还有三天。
成功率百分之三十。
焦急,慌张。双脚并非象各种描写中的一样灌了铅块而是,轻得几乎架不住身体。
这是没有文字可以准确描述的领域,是每个人都会切身体会的实感。为了逃避慌张而去让自己选些什么来思考,可是选来选去,都逃不出,混乱思维的怪圈。
我用几乎沙哑的声音,问着正坐在长椅上把头埋入了双臂间的清和。
“我们到底…还能做点什么?”
清和身子一颤,然后声音传了出来。
“我觉得…”
下面的话,我相信,一定是我为数不多的,会终身难忘的话语。
“要做什么,都有可能!”
挡住的阳光在身畔画出一片昏暗,而那昏暗中,现在正绽开着,充满着决意与希望的笑容。
一个明知道也许时间真的只有三天的人,居然说,要做什么都有可能,我几乎认定,那就只是一种安慰或者鼓励而已。
三天以来,我们日日夜夜守在红叶的身边,相互计算并争执着叫“小叶”名字的机会。
有好的小说,我们买回来给她读或者就读给她听。
有好吃的零食,就买回来给她吃。
想看人偶表演,看多少次都可以,我会一次又一次地表演给她看。
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全部和所做的全部。
用于保持红叶的笑容。
只有三成而已,这是现实,我深谙这个道理,并且深信清和也懂得。
这是最后的一个夜晚。
月亮出奇的明亮,洒下了细长润泽的白色银丝。明天上午十时整,红叶的心脏手术会如期进行。
望着这弯皓月,我深知,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无论是在魅上宅的客房中老实躺在床上的我。
还是医院病房中守着红叶,甚至不舍得眨眼的清和。
此刻都必然会想着同样的事情,望向同一片夜晚的天空。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而又最令人悲伤的事了吧。
彻夜数过了钟声,我早早的来到了医院门口。去这里早就是轻车熟路,一路井然的排列着我能看到的风景。
上楼再上楼,左,右,左,还是左。每一步都象是在帮我回忆着这不短不长的时间里过去的种种事情。
如果再次打开门,我有可以选择,去看到初次见面时的你,的权力吗?
病房里躺着红叶一个人。
“哟,清和呢。”
“说是有重要的事,然后走了。”
“那家伙啊…”
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妈妈呢?”
“她等一下就来。”
短暂的沉默。
“终于到…决定的时候了呢。”
“是啊。”
“你要加油啊。”
“呵呵…那种东西可不是能因为我自己加油就能好起来的啊。”
“也是…”
“往人就是往人嘛,还是那么凶凶笨笨的。”
凶凶笨笨…我连反驳都词穷。
“你害怕吗?”
“不…”
红叶清澈的异色双眸看着我的眼睛,那几乎是世界上最靠近天空的眼神。
“有往人和哥哥在,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她轻轻地说道,脸上是熟悉的美丽笑容。
吱呀,病房的门应声被推开了,两姊妹的母亲走了进来,我站了起来,挥手打了招呼。
她对我微笑示意,然后坐在我刚才坐的地方,和红叶讲起了什么来。
我慢慢走出了病房,下意识的看了看楼梯口的方向。
手术马上将会,在未知与未知的笼罩,祝福与祝福的加持下,开始了。
我在手术室外等待,毕竟我除了等待,其它什么都不能够。
当然少不了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它们从未离开过我的潜意识。
刚才看红叶被送入手术室的时候,红叶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
红叶理解了这种最简单的鼓励,在从我视线中消失的最后一刻,轻轻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不会是最后的一面,我用力地暗示着自己。
……
吱呀。
走廊的寂静就这样被打破了。
我反射性地看向了手术室,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出来。
是一个约摸三十岁光景的戴着厚厚眼镜的医师,他正看着红叶母亲并用一种疑问的语气,说:“病人家属?”
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红叶母亲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
“是。”
医师推了推眼镜,说:“病人的状况现在很差,最好可以作好…”
音调就这样迅速的崩解了。
一瞬,轰轰的耳鸣鼓动了耳膜,该听见的声音却一点也无法听见。
是谁关掉了世界的音响吗?
所以……
是这声音,熟悉而又悲伤。
孩子啊,你要……
是这声音,沿袭了古久的约定,记载了千年的诅咒。
浓厚得化不开,沉淀在了意识的长河。绵白色的河带静谧且缓慢地向前。
扬起来了,微微地舞蹈,泛着明暗的光。
----是窗外又有了光,正是如同那个红叶昏睡夜晚的一样,明澈且绵长,抽出细密的银丝----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奇迹正是因为不会发生,所以才叫做奇迹。
可是如果不发生的话,世人又是如何发现名为“奇迹”的存在的呢?
轮廓有了剥落,时间因此而拉长,拉长,干净利索地拔起了尾音。
尖锐的沉默和寂静的呐喊,相生相惜,划破了初夏的长空。
生命在缠绕的乐音里划为高低的声部。
高亢的,继续了演奏。
低昂的,淡化了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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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