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穿越时空的少女
Whereof one cannot speak, thereof one must be silent.- Ludwig Josef Johann Wittgenstein
“对不可言说之物，必须保持沉默。”——路德维希·约瑟夫·约翰·维特根斯坦
*
“叮咚——”
拖长了声音的铃声从房间里经过。
带着黑色圆顶帽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
时间并不长，很快门内就传来了回应。
“请问是哪位？”
这是名副其实的中年男子的嗓音，既不低沉也不刻意高亢。声音从声带的振动中传播出来，击穿空气以后，从门那边穿过来。
“我是秘封俱乐部的宇佐见莲子，今天有一些关于社团的问题想向太田顺也先生请教。”
女孩非常直接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来意。
“请进吧。”
门被打开了，自称是宇佐见莲子的少女毫无防备地走进这位陌生男性的居所。
阳光从一边的窗户里面透进屋子里，所以整间屋子并不显得幽暗。日常使用的沙发，会客用的方桌和一旁的电视机。餐厅在左手边，卧室和几间其他的，紧闭着房门的房间则在右手。
从清洁程度上来看高于独身男性的一般水准，不过，既然有经济能力来独自居住这样的房屋，说不定是请了钟点工来清理房间。
“宇佐见......小姐是吗，我就是太田顺也。”
中年男性对已经进门宇佐见莲子示意了一下，然后把门重新合上了。
“太田顺也先生吗，我是东京大学的宇佐见莲子，一年级，统一力学在读。”
宇佐见莲子对眼前的男性鞠了一躬，从礼节上讲无可挑剔的样子。不过，高校女生到一个非导师的中年男子家中贸然拜访，本来就不是一件多么寻常的事情。
“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太田顺也苦笑了一下，似乎是对宇佐见莲子的言论感到意外的样子。
“与其于在无用的礼数和试探中浪费时间，不如来的直接一点不是更好吗？”
宇佐见这样回应到。
“确实。那就请坐吧，宇佐见小姐。”
太田顺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一旁的冰箱里面取出了一罐饮料。麦黄色的罐身上，标着“MALTS”的字样，看上去有点像麦芽酒？
不过虽然这样，但其实宇佐见莲子对于酒的品牌和种类没有任何研究。
“宇佐见小姐，您和秘封俱乐部的创始人是什么关系？”
首先发问的，是自称太田顺也的男子。
“前后辈关系。不过，前辈她应该并不认识我才对。对于她来说，我大概属于那种肆意借用了秘封俱乐部名号的小贼吧。”
宇佐见莲子看上去并不惊讶，没有半点停顿地接上了对方的问句。
太田顺也打开啤酒罐子，把里面冒着气泡的啤酒倒到大号的玻璃杯里。他盯着淡黄色的液体，满意地晃动了几下——啤酒是倒不满的，充盈的气泡会占据上层的位置，即便摇晃也不会太容易洒出。
“前辈吗......”
太田顺也作出思索的样子。乘着这个机会，宇佐见莲子发问道：
“那，请问您和前辈是什么关系呢？”
“我和她吗？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回答的很快，出乎意料的快。不过语气相当的坚定。
似乎是感到拿着啤酒交谈稍稍显得有些不够郑重的样子，他把啤酒杯放在了眼前的桌子上，稍稍正坐了一下，然后再重新拿起。
“抱歉，不介意我拿着啤酒和你说话吧？”
尽管这样说着，但是已经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说不定是相当糟糕的男人才对。
“说到哪了？......嗯，那位宇佐见的话，我其实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简单地说，就是我听说过她，她没有听说过我的意思。”
“她很有名吗？”
“不，相反。”
太田顺也摇了摇头。
“她是个无名小卒，各种意义上的。”
他用微妙地眼神看了宇佐见莲子一眼，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
“那，您为什么会听说过她呢？”
女大学生不知进退地逼问道。从各种意义上讲，这都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尤其是在日本这个国度。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人都可以算的上是一个长辈——事实上，甚至在抛去了年龄因素后也是这样。
“因为，她是秘封俱乐部的初代会长啊。”
太田顺也看上去相当随意地回答道，就像是在说自己知道华盛顿和列宁一样理所当然。事实绝非如此——世界上不知道美利坚合众国或者苏维埃的人也许不多，但是不知道秘封俱乐部的人绝对占了大多数。这个俱乐部的名气，甚至在它本职范围内，亦即灵异探索爱好者中，都鲜有人耳闻。
可以说，整个东京，知道这个俱乐部的人，甚至能叫出它创始人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也许更少。
但宇佐见莲子却好像接受了这样像是逃避回答一样的理由。
“明白了。”
她示意自己讲话语权暂时交给对方——这是她所认为的公平交换。
“那么，宇佐见小姐。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在下居住在这里，并且来寻找在下的呢？”
“一些小小的调查。”
宇佐见莲子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仅仅这样作答显得诚意不足，于是继续补充道：
“全东京范围内，既能符合专注于灵异类探索，又时刻操心统一力学发展，还同时对民俗神话故事有着大量了解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灵异探索爱好者并不是特别多，尽管对于八卦和都市传说许多人都是喜闻乐见，但是真正踏入这一行的人相当稀少。同样，统一力学也不是什么热门话题——尽管这确实是现代物理的终极目标之一，但是学习过理论物理的人都知道，百分之八九十的所谓“理论物理工作者”，都和大众想象中的物理学家有着不可以道里计的巨大差距。哪怕是剩下的那百里挑一的部分——大概在脑子退烧以后，也不会把太多的精力投入这个暂时看上去是不可能证明的领域中去。
“尽管这样，也并不足以让你锁定我吧？”
太田顺也显得相当好奇的样子，相当一部分原因大概是，他的访客并不多。这一点，从他并没有给访客安排任何拖鞋上就可以看出一二。
“确实如此。在拜访您之前，我已经连续拜访了二十六位有趣的学者了。”
宇佐见莲子的表情看上去相当微妙，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道。
“事实上，这些关心统一力学的物理学家们平均水平让我感到很敬佩。上一个拜访的先生就非常热情地向我介绍了他的理论。”
“统一力学方面的？”
“不，关于电荷是否存在。”
房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似乎被这石破天惊的物理学大发现所震撼了。
“好吧，这很有趣。”
太田顺也耸耸肩，这是话语权再次交接的意思。两个人看上去小心提防，但是都没有提出过太过过分的问题。
宇佐见莲子停止了把玩手上帽子的动作——帽子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摘下了。她把它放在桌面上，抬起头来直视太田顺也。
“您是从网络上得知秘封俱乐部的吗？”
这是个理所应当的猜测。
“不，不是。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除此之外，请原谅我想不出其他的途径。”
“不对。”
绝对程度的否定句，甚至让人感到傲慢程度的，理所当然的否定。
“你其实知道的。”
“那......”
“你在进门的时候，不就向我传达了，这个信息吗？”
话语权被夺取了。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太田顺也，取得了主动。
他露出了有些嘲弄的笑容，目光垂下。这个嘲弄与其说是朝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女，还不如说是一种对于自己的嘲讽。
“某种程度上，我大概也算，秘封俱乐部的创始人吧？”
“对吧，来自未来的，宇佐见小姐。”
Starry 最后编辑于 2020-10-31 01:23: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