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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转帖 《夏,花火,与我的尸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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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黄昏草月论坛作者有琴清和
一日目

  那是九岁的夏天。
  祭祀神明的神社院落内树木郁郁苍苍,砂石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树枝如同要去捕捉夏日一般伸展着,其间传来蝉的鸣声。
“哥哥他们还没说完吧。五月你怎么想?”
  弥生向我问道。她正用指尖玩弄着长长的黑发,眉间皱起一道纵纹,声音中含有些许怒意。
“我怎么会知道呢……。”
  橘弥生是我的同学。我们的关系非常好,我每天都和弥生还有她的哥哥健一起玩。
  我们两个人坐在神社的木造社殿前的台阶上。健正在参加会谈,讨论数日后由孩子们在村里举办的烟火大会。我们则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会谈结束。
“真是好慢啊。能让我们也上去就好了……。啊啊,真是没意思。”
  我们两个人同时向神社宽广院落中的那个石制建筑望去。那个建筑看起来如同仓库大小的石堆一般,也仿佛是一个荒废得仅余石基的小城。我想,过去一定有什么宏伟的建筑曾经建在上面。不过现在那个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几个男孩子坐在上面而已。高度和一般的房屋屋顶差不多,听说前不久有个邻村的孩子在向上爬的时候失手摔成了重伤。现在,村里比较大的男孩子们正在那里进行烟火大会的会谈。
“真好啊,男孩子可以上到那里去。”
  我羡慕地望着石台低声说道。石台周围植有高大的树木,看起来十分凉爽。如果能上到上面去一定很舒服吧。一定能够望得很远吧。可是,女孩子不被允许上去。只要露出想上去的举动,村里的男孩子们就会生气。“让我上去”这句话是不能对年长的男孩子说的。不过,我从健的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像是从石台上面能够看到我家屋顶。石头冷冷的很舒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洞,孩子们向里面丢点心渣和包装纸。那个洞很大,所以大人们经常提醒不要让小孩子掉进去等等。这些事情全都是健告诉我的。
“真的呢。我也想当个男孩子。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能到石台上面去,也就能和哥哥一起玩了。”
  村里的男孩子都不肯带着女孩子一起玩。
  我们很无聊地等待着男孩子们的会谈结束。神社里面装设着铁架、秋千和滑梯,不过现在并不想去玩。因为夏天老高老高的太阳把它们晒得滚烫。光是碰一碰就觉得很热,还有一股铁锈味。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坐在凉爽的树荫下。
  不过弥生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她一下子跳起身来,仿佛要将方才的郁闷赶开般伸了个懒腰,然后向我说道。
“喂,来玩点什么吧。我都快闷死了!”
“可是树荫外面很热。我喜欢凉快的地方。”
“那你说玩什么好?”
  我稍微考虑了一下。
“想玩‘かごめかごめ’。”
“那个,两个人没办法玩啊……。”
  弥生很无奈地再次坐下来。
  我们坐的地方是社殿前的木制台阶。那是只有五六级左右的古老台阶。同时也是神社夏天举办烟火大会,或是冬天举办在广场点燃篝火的“上元祭”时放置赛钱箱的木制台阶。社殿是用古老、干燥的木头建成的。位于村子中心的神社,只有在每年有限的几次节日才会成为重要的地方,并被修饰一新。
  有油蝉停在附近吧,光是吱吱的声音就让人暑热难当。只是用指尖在砂地上画画也不禁浮出汗来。蔚蓝的天空上如同山一般的云朵现出动物的形状来。
“哇,真棒。这个画的是狗吧。和那边的云一样形状。”
  来回看看天空和地面,弥生仿佛很感动似的向我说道。
“没错。66要是也能这么可爱就好了。”
  说着,两个人笑了起来。66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狗的名字。是凶猛且好偷鞋的白色杂种狗。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听到我们的笑声而感到不快一般,一阵狗的低吼传来。
“呀!66!”
  面前出现一只白色的狗。从近前看来体格相当大。光是看到它露出的尖牙和怨愤的双眼,背上就不禁流过一阵寒意。
“弥生,快逃吧……。”
  这是被66盯上的孩子们所采取的正常行动。可是弥生并没有动。不对,是动不了。就连提议逃跑的我,也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似乎只要动一动狗就会扑上来。
  仿佛向着我们叫着滚开的66,一步步逼近前来。
  我和弥生的脑中同时想起被66咬到而受伤的年长孩子来。而这个又使我们愈发恐惧。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块大石头突然向66飞了过来。被石头砸在后臀上,66发出了一声惨叫。
“哥哥!”
  站在那边的人是健。健用温柔的眼神望着66,然后再次丢出一块石头。66瞪着健,发出如同从墓穴中传出的低吼,不过终于还是摆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66会被人打败还真是少见。
“你们两个都不要紧吗?”
  健问道,温柔的笑容表现出对年幼女孩子的真诚关心。与这种温柔态度相对,还拥有敢于挑战66的勇气。这就是比我们年长两岁,弥生引以为荣的哥哥。
“嗯。不要紧!烟火大会的会谈结束了?那我们回家吧,没准绿姐会拿冰淇淋来家里呢!”
  弥生说着,向健扑了过去。
  也许是从66带来的恐怖中解脱出来而脚软吧,我很羡慕地望着弥生,同时跌坐在木制的台阶上。
“说的也是,绿姐要是能来就好了。比起这个,五月你不要紧吗?”
  健望着我问道。面对满面笑容的这张脸,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健和弥生的家距离神社相当远。稻田仿佛被染成青色的绒毯一般,在夏日强烈的阳光下闪耀着,田中的砂石小路曲曲弯弯地延伸向橘家。田地里并没有水。这是被称为“晒田”的方法,刻意不去灌溉,来等待稻子为了吸收水分而把根扎得更深。尽管晒田只在夏天最热的几天来进行,可是每当看到因为干涸而龟裂的地面时,我都会觉得稻子很可怜。不过这也是为了巩固根部所必需的事情。
  如同期待的一样,绿姐来了。
“哇,是冰淇淋!谢谢绿姐!”
“不客气不客气。来吧,大家趁着还没化赶紧吃。”
  绿姐笑着向我们招呼道。
  橘家的客厅。我和健,弥生,绿姐还有橘家的伯母围坐在已经过了活跃的时期,取掉了被子的被炉前。被炉到了夏天也换下衣服变成了桌子。现在上面堆积着小山一般的香草冰淇淋盒子。
“真是不好意思呢,绿。总是让你破费。”
“没关系的,阿姨,反正和不要钱差不多。不过以后买冰淇淋的时候可要多照顾我们公司啊。”
  说着,绿姐还不忘向伯母宣传一下。绿姐据说是伯母姐姐的女儿。纯白色的衣服和肌肤对于村里的女性来说给人以少见的清洁感,开朗热情的性格表露在外,在微暗的房间里看起来也像会发光似的。高中毕业的绿姐从今年起开始在冰淇淋工厂工作。和我们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每逢休假,经常会带着工厂的冰淇淋来到橘家。
  在舌头被冻麻之前,我们像小狗一样舔着冰淇淋。我在橘家受到家人一般对待。
“喂,把电视机打开吧。动画片就要开始了。”
  弥生向伯母说道。伯母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电视机打开了。而在我家,吃饭时如果说要看电视,一定会受到接二连三的批评。所以我很羡慕有着温柔母亲的弥生。
  按下机身上的按钮,电视机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有一段时间毫无动静,不过终于还是亮了起来。
  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个男孩子的照片。
“还是这种新闻呢,真可怜……。”
  绿姐看到男孩子的照片,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悲伤地低语道。男孩子是一周前失踪的小学生。加上这次,失踪的孩子一共有五名。大人们都在传言他们是不是遭到了诱拐。
“说的也是呢。哎呀,离这里相当近呢,这孩子住的地方。”
  伯母这样说道。并不仅仅如此,其他被诱拐的孩子也都是周边县里的男孩子。
“健,你也要小心啊。这么可爱最容易被诱拐了。”
  绿姐仿佛是为了缓和气氛一般向健开起玩笑来。做出扑上前来的动作时,直抵腰际的纤细长发沙沙地摇动着。
  而听到这句话的健则红着脸点点头。在绿姐面前,这种场面很是常见。
  笑成一片的客厅里,弥生却仿佛很不高兴般叫起来。
“喂,快点换频道啊!动画片都开始了!”
“好好。真是的,看来这些孩子只要有吃的和动画片就能安静上一整天。”
  做出很无奈的样子,距离电视机最近的伯母开始转动起旋钮来。
  动画片的重播一直到六点才结束,其间大量的冰淇淋被消耗一空。不知为什么,六点之后全都是新闻节目,这让我们感觉很无聊。
  所以我们决定去到橘家后面的森林里玩耍。
  夏日午后六点天还很亮。森林的树木用枝叶搭起一个天棚,从枝叶之间漏下的阳光在满是石头和树根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阴影。周围充满了森林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呼吸起来。
  健说等送走绿姐以后就来森林会合。所以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爬树。这是每次我们三个人来到这个森林的时候都会做的事情。
  穿过森林中的数个坡道,有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对面是山坡,能够从南边眺望整个村子。在这个小广场上有一棵大树。树的南侧树枝生得很低,所以非常适合爬树。发现这个地方的人是健,从此以后这棵树就成为了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
“哎,五月你家吃饭的时候不能看电视啊。在我家就不会挨骂哟。”
“真好啊,我要是也能生在你们家就好了。”
“……我倒是想生在别人家里。”
  不知为什么,弥生带着笑容说道。然后跳上了树边的一块大石头。这样一来就很容易爬上最下面的树枝了。这块石头好像是健为了方便个子矮的我们能够更容易爬上树而特意从附近搬过来的。我想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为什么想生在别人家里呢?”
  我也用石头作踏台开始上树。健曾经教过我们手要抓哪里,脚要踩哪里才能轻松上去。上面有一根很粗壮的树枝,那里就是目的地了。从那里俯瞰到的村子风景,比起从下面小广场看到的更美,就连远处神社的石台看起来都那么小。正好能够容下三个人的粗枝,就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喂,为什么啊?”
“嗯……,因为……和哥哥……。”
“和健……?”
  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我不禁抬头望向弥生。先行爬上去的弥生已经坐在了目的地的粗枝上。
  我也伸手缩脚,如同上楼梯一般轻易来到了目的地。
  在粗枝上坐下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森林中浓密的空气不同,这里的空气十分凉爽。
  铺展在眼前的青色田地中,能够看到闪着红色或银色的彩带和黄色的眼球。偶尔也会有稻草人什么的立在那边。这些都是为了驱赶鸟雀,保护稻田的设备。有的时候还会听到一种震彻心腑,让人耳鸣的爆炸声。健说,那是一种名叫“惊雀”的装置,一种能够定时的柴油机。鸟雀会被响动吓到而逃开。
  眼望着这样的世界,我向弥生问道。
“难不成是因为不能和健结婚才想生在别人家里么?”
  弥生的大眼睛张得更大了,转过头来盯着坐在旁边的我。然后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神情点了点头。
“……我也想管哥哥叫‘健’的……。”
  她噘着小嘴说道,两脚不停地晃来晃去。
  尽管这根粗枝很高,不过我想应该没有掉下去的可能。凹凸不平的树皮并不滑,而且孩子身体比较轻,也很敏捷。
“可是,健喜欢绿姐吧?”
“我知道啊……。”
  留长发就是为了模仿绿姐吧。我是这样想的。弥生开始留长发是在一年前左右。而且弥生和我也都喜欢绿姐。对于外人的我也一视同仁地对待,让我一起吃冰淇淋。还夸奖母亲给我买的带花的凉鞋很可爱。健会喜欢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是兄妹所以不能结婚。尽管如此我也还是很羡慕总是能够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吗,你也知道了。……那么我也喜欢健的事情呢?”
  我很后悔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给弥生。因为保持沉默的话未免不够公平,所以我才红着脸告白了。
“哎!?”
  低声发出仿佛惨叫一般的声音,弥生吃惊地看着我。夕阳明明还没有到来,不知为什么,弥生的眼睛红了起来。
“我也……喜欢健的……。”
  再次,仿佛自我陶醉一般低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看到健走在路上。看来是已经送走了绿姐,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喂……,这边!”
  我大声向健叫着,挥舞手臂。健也注意到我,也用力挥舞起双臂。我感到十分高兴。
  可是健的身影被森林枝叶的天棚遮挡,完全看不到了。尽管这只是很短的时间,不过我还是探出身子,看看能否从枝叶间看到健。
“啊,看到了!”
  健奔跑过来的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
  透过单薄的上衣,我感觉到背上有一只热热的小手。在我想到那是弥生的手的瞬间,那只手用力将我推了出去。
  我失去平衡就势从粗枝上滑了下去。周围的景色如同慢镜头一般缓缓向上方流去。方才爬树时踩过的数根枝条响起劈劈啪啪的声音折断了,并没有阻止我下落的势头。有一根树枝撞上了我的身体,能够听到自己碎裂的声音。身体向着奇怪的方向扭曲,口中吐出无声的惨叫,我继续向下落去。在空中,最中意的凉鞋脱落了一只,让我感到非常悲伤。
  最后,后背落在作为踏台的大石头上,我就此死去。
  鼻孔与耳孔,还有总是流泪的部分,从身体上所有的孔洞之中流出暗褐色的血来。尽管出血并不多,然而一想到这样的神情会被健看到,我就不禁悲伤起来。
  被折断的树枝啪啦啪啦地掉落在附近,从高处落下的树叶覆盖在我的身上。
“喂……。刚才是什么声音?好像有树枝折断了……。”
  边说边奔近前来的健看到了我的尸体,停下了脚步。
  弥生哭着从树上下来。作为踏台的石头被死去的我占据,为了不踩到我,她从最后的树枝向地面直接跳了下来。然后哭叫着扑到健的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弥生?”
  仿佛安慰哭泣的小孩子一般,健向着弥生和我的尸体温柔地微笑起来。然后走到我的身边继续说道。
“五月,这不是已经死了吗。弥生,光是哭我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来说说看啊。”
  简单确认过我的死亡,健依然带着笑容向弥生问道。看到他的笑容,弥生止住了哭泣,却还是很难受似的,和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在平时的树枝说话……五月滑下去了。”
“是吗,是滑下来的啊。那就没有办法了。弥生什么坏事也没做不是吗,所以别哭了。”
  健说要去找大人过来。然后再次看了我一眼。
“总之先去告诉妈妈。弥生,走吧。”
  说着,他拉起弥生的手要离开。然而弥生却拼命摇着头一动不动。
“怎么了,弥生?”
“因为……。因为,妈妈要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会伤心的!我不想那样。”
  弥生这样叫着,又哭了起来。
  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那是害怕将我推下树的事情会曝光的感情。现在的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
“……是吗,绿姐一定也会伤心的……。”
  健低声说道,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开朗起来。
“对了,把五月藏起来吧!这样不就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死了么!”
  听到这个提案,弥生似乎很悲伤,又似乎很高兴地抬头望着健。
  无法合上的我的眼睛,只是很羡慕地凝视着两个人。
“但是应该怎么办呢?就算要埋起来,这里又没有铁锹什么的。”
“我知道,所以才会搬到这个地方来。交给我吧,弥生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面对像是害怕着什么一般的弥生,健浮现出仿佛能够溶解一切忧虑的温柔笑容。为了避免沾到血迹,他很慎重地背着我。
  这里是森林的边缘。是森林边上少有人迹的小路与进入森林的路交叉的地方。
“然后怎么办,哥哥?该把五月藏在什么地方?”
  像是回应弥生的疑问一般,健把我放在地上,然后轻轻拂拭附近的地面。浮土下面出现了一条被水泥制的盖子所覆盖的沟渠。
  健来到沟渠的中间部分,用力打开一个砧板大小的盖子。在森林地下的沟渠,应该连通着田地边上纵横交错的水路网才是。不过现在却是干涸的,沟渠中唯有空空荡荡望不到边的空间而已。盖子已经被打开了数个。从被打开的地方向里面张望,沟渠相当宽阔,正好能够将我收容在内。
  健将我放进沟渠,然后再把盖子一一还原。水泥制的盖子应该有相当的重量才是。尽管如此,健依然默默地做着。
“啊,等一下,哥哥!”
  听到弥生的话,健放下了最后一个盖子。
  从没有被闭上的小洞能够看到我的脚尖。一只脚上穿着凉鞋。另一只脚则裸露着,沾着泥。裸足被人上下打量着,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对啊。不去找丢掉的鞋不行……。”
  说完这样一句话,健把我封闭在黑暗之中。为了让这边的沟渠不那么显眼,还在盖子上面铺了土。
  太阳几乎完全沉没的时候,健和弥生两个人协力,结束了这一带土地的伪装工作。
  现在是橘全家聚在客厅的时间。代替桌子的被炉上摆着晚餐,小小的房间充满饭菜的香气。健的父亲和母亲似乎刚刚从田地里回来。一边吹着电风扇的强风一边看棒球直播的短衫男人就是被我称为伯父的橘家家长。
“爸爸,换频道吧。已经到‘宇宙船射手座’开始的时候了。那个节目弥生每周都要看的,对吧?”
  健说着,转向了弥生。所谓“宇宙船射手座”是一个动画节目,讲述三个可爱的角色齐心合力驾驶射手座号在宇宙中旅行的故事。弥生似乎并没有注意方才的对话,嘴里含着饭慌慌张张地拼命点头。
“好好,知道啦。反正也没人照顾我的意见。”
  伯父有点粗暴地转着电视机的旋钮。
“让电风扇转起来吧,我们也很热的。”
  伯父什么话也没有说,按下了电风扇的摇头按钮。这台旧电风扇是按下附在叶片后面的如同按钮般的东西就会开始摇头的类型。
  听到电风扇摇头的声音,弥生的肩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因为她想起了被扭成奇妙角度的我的脖子。
  毫不在意弥生的战战兢兢,动画片开始了。伯父和伯母开始谈起话来,像是田地的事情,田里的西瓜又长大了,草席已经旧得不能不扔了等等。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橘家的玄关那边喊着“打扰一下”。伯母高声应答着,离开了客厅。
  听到玄关传来的声音,弥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健明明知道是什么人来了,却没有丝毫动摇的样子。默默地边看动画边吃着饭。
  没过多久,伯母回到客厅。看来客人还在玄关等待,她简短地向两个人问道。
“我说,现在五月的母亲来了,说五月现在还没有回家。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听到母亲的询问,弥生握着筷子的手颤抖起来。仿佛是为了消除这种颤抖,健冷静地回答道。
“嗯,不知道。和五月在森林里面分开的。平时不都是这样么。”
“哎呀,是吗……。”
  想说的话先放在一边,伯母回到玄关向我的母亲报告。听到这个回答的母亲很无力地应了一声“是吗”,然后很遗憾地,几乎要哭出来一般回去了。她的背影显得异常瘦小,和吃饭时叫着“不许看电视”的鬼似的母亲就好像不同的人一般,让我感到十分悲伤。
  伯母送走了我的母亲,回到了客厅,一家人开始讨论起这件事情来。
“真担心啊,现在这一带已经这么暗,五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最近出了不少诱拐事件呢。真是让人担心啊。”
  边说边将白饭送进嘴里。每当伯母说着“真担心啊”的时候,弥生的头就仿佛躲避伯母的目光一般,无力地低垂下去。
“五月家的伯母,正在村子里面到处找吗?”
  提问的人是健。
“嗯,看起来是呢。五月是独生子,所以更让人担心。到底是怎么了呢。还是报告给警察比较好,刚才我是这么说的。”
“警察!?”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向伯母转过头去。弥生的眼神中充满绝望,而健却仿佛觉得很有趣一般,用愉快的眼神望着伯母。
“那什么,这个不是没准和最近的诱拐事件有关吗。最后见到她的地方是森林吧。说不好明天就会开始搜查森林了。在那里遇难的可能性也很高对吧?五月的母亲也说现在就去森林找找。”
  听到森林这个词,两个人都有些吃惊。确实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里了。这一带如果说有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也就只有橘家后面的广阔森林了。
  听说我的母亲接下来要去搜索森林,弥生的表情僵硬起来。我的尸体不可能被发现,流出来的血迹也被两个人清理干净了。只是,我的另一只凉鞋却怎么也找不到。健还爬上树,很仔细地察看有没有挂在树枝上,弥生则是直到腰痛起来都在地面上寻找。
  只要凉鞋没有被发现,警察也许会将这件事情视为诱拐事件,也就没有必要搜查森林了。不过,要是我的母亲在森林里发现凉鞋的话会怎么办。也许会相信我就在附近而展开搜山活动吧。母亲不可能错认那只凉鞋的。因为看到我高兴的样子,母亲也露出同样高兴的神情来……。
“真是让人担心呢。我也帮忙去找五月好了……。”
  难道是没有听到伯母的话吗,健很愉快地看着动画片。
  健和弥生在同一个房间起居。八张铺席大小的房间对于两个人来说算是相当大了。
  酷热的夜晚。为了能多少凉快一点,窗户敞开着。反正也不是会闹贼的地方。仅有灯泡的电灯反射出橙色的光芒,房间的正中央并排铺着两副被褥。熟睡中的健静静地呼吸着。不过弥生似乎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傍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入睡。房间中悬挂着像是要把他们隐藏起来一般的青色蚊帐,保护两个人免受蚊虫叮咬。
“我说,哥哥……。”
  强忍着暑热用毛巾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弥生带着哭腔说道。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
“……嗯?”
  健带着倦意低声回应,同时站起身来。因为很热,毛巾被和褥子已经被推到了一边。他站起身来伸手去开灯。为了能够不必起身而打开电灯,开关上接了一条长绳,不过挂了蚊帐以后还是很不方便。尽管想要直接去够盘在蚊帐顶上的灯绳,不过隔着蚊帐还是很不趁手。
“没关系的,哥哥,不用开灯……。”
“怎么了,弥生?”
  健仍然带着倦意,看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我害怕。哥哥……去你那边睡好吗?”
  汗水像蒸汽一般冒出来,弥生带着哭腔,很害羞地问道。
“……啊啊,可以……。”
  健若无其事般地说着,再次躺下身来。在这样的酷暑之中,弥生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裹着毛巾被,滚到健的身边。然后将发热的额头贴在健的背上,闭起了眼睛。
  房间中两个人的呼吸,终于溶入了夏天的夜晚。
  夜幕降临到健和弥生身上,降临到我被隐藏在沟渠下的尸体上,也降临到在夜晚森林中哭泣着寻找我的母亲身上。
最后编辑约书亚csy 最后编辑于 2007-07-30 12:16:53
本主题由 见习版主 Decorated~38324 于 2012/7/22 19:50:01 执行 主题分类 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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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乳是正义!制服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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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转帖 《夏,花火,与我的尸体》1/5

原帖由 lgmingxue 于 2007-7-22 22:13:00 发表
有妹妹的话支持

天,lgmingxue,你有看内容吗?
你们看的人那么多,怎的没人捧场捏%*%—¥%¥¥%·#*·)%*¥
最后编辑约书亚csy 最后编辑于 2007-07-22 23:12:42
贫乳是正义!制服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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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转帖 《夏,花火,与我的尸体》1/5

原帖由 lgmingxue 于 2007-7-22 22:42:00 发表
内容只看了开头~我被同班同学的木实萌得现在都不我是谁了,你叫我怎么静心看嘛~哎~~~~~~~~~~

你这妹控+loli控,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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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帖 《夏,花火,与我的尸体》1/5

被女孩子的眼泪收买.......
最后.名字要想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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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黑田搞外遇,伤了世界...............还说我.......................你个花心大萝卜
我要木实......................不过两个都要也不错啊.............................
最后编辑约书亚csy 最后编辑于 2007-07-22 23:58:49
贫乳是正义!制服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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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目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健和弥生去神社参加暑假期间的广播体操。清晨的神社空气清新凉爽,充满生气。方才仅有数只在鸣叫的蝉们,也随着太阳的升起开始了大合唱。
  广播体操结束后,村里最年长的小学生为我们在卡片上盖章。这个六年级的学生问了问我没有来做操的缘由,不过健作出一副于己无关的表情来。比起这件事情,我更注意另外一些声音。
  身后,村里小学生的父母压低声音相互交谈着。谈话内容是我还有我的母亲的事情。母亲据说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不停地来回寻找我。那些阿姨伯母们很悲伤地谈论着这件事情。昨晚的事情却很快传遍了村里,今天白天警察便要开始搜查森林了。不过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能否在森林中找到,大家都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也有人认为是被牵扯进了那个连续诱拐事件里面。
  健也听到了这些声音。他是在收集自己所不了解的情报。因此健才能够得知警察要来搜查的事情,以及凉鞋还没有引发任何话题的事情。
  健的眼神仿佛静静地凝视远方的风景一般,弥生紧拉着他的手,不安地仰头望着他的脸。

  做完广播体操回家,两个人立刻又来到森林里。从神社返回家中的路上,踩着环绕干涸水田的砂砾小路,健这样提议道。
  既然凉鞋似乎还没有被别人发现,那么当然要由自己先找到。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在森林里面了。大家一定会认为,是被诱拐然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健的打算是将我的失踪推到诱拐犯头上去。
  为了调查凉鞋是否掉落,两个人来到了森林深处。今天,健准备调查一下坡度较陡的斜坡。所以脚上穿的并不是平时的草鞋,而是打棒球时用的钉鞋。在调查斜坡之前,还特意察看了一下藏匿我的沟渠周围。尽管如此仍然一无所获,只好低着头,沿着和昨天相反的路线一路走回我死掉时的那棵树前。健认为,那一只凉鞋是在背着我前往沟渠的路上遗失的。
“斜坡很危险的,弥生你先回家去好了。接下来交给哥哥吧。”
  健很关切地说道,不过弥生却摇着头抱住健的手臂。
“弥生要跟着哥哥!”
  这样说着,不肯离开。
“……那么,弥生再去五月死的地方找找看。那双凉鞋弥生也记得吧?加油哦。”
  健蹲下身,平视着弥生的眼睛,向安抚小孩子一般说道。他的神情十分温柔,弥生不由得脸红起来。
“……嗯,但是弥生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过来,一定啊。一定一定啊。”
  像是确认一般反复说道。健脸上的笑容仿佛能让人镇定下来一般,嗯嗯地点着头。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了我死掉的那个地方,凉鞋依然没有找到。仿佛俯瞰南边斜坡一般,作为我们三个人秘密基地的那棵大树依然矗立着,好像从未发生过昨天那件事情一般静谧。作为踏台的大石头上并没有血迹。昨天被擦掉了。折断掉落的枝叶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昨天健和弥生给清理了。值得担心的问题,一般来说,只剩下按理说已经不该在森林中的带花凉鞋了。
  也许是从这个斜坡滚下去了。健这样想着,同时去俯瞰南边的斜坡。村里的神社和小学,还有远处城镇的房屋看起来都那么渺小。
  弥生也想着同样的事情,向斜坡下面窥看。对没有穿钉鞋的弥生来说这个斜坡很危险吧。就算死不掉,只消脚滑一下怕也要受重伤的。
  两个人决心开始继续搜查。
  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弥生叫了起来。
“不好了!哥哥,快看!”
  向手指指向的斜坡望去,能看到一条细细的道路。道路向着这个方向延伸过来,正好从藏匿我的地方不远穿过。平时不应该有什么车辆通过的,不过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两辆茶色的汽车。
  两个人为之一惊,立刻想到恐怕是警察的车辆。健想起搜查应该是在中午左右开始。
  健目不转睛地望着渐渐驶近的车辆,仿佛很愉快似的考虑着什么。
  弥生的脸因为不安而紧绷着,紧紧抓住尚未走下斜坡的健。
  就在这时,两辆车从道路转入森林。也许是偶然吧,车从我的正上方通过。灰土从水泥盖子的缝隙间落到我的身上。可是我不要说躲开,就连闭上眼睛和嘴都做不到。车停在了和林中小路相连的广场上。
  从车上下来几个身穿登山服色的男人。从相互间的对话中大体能够得知,他们是来寻找我的搜查队。从偶尔出现的笑声来看,他们对于我在这里遇难还抱有半信半疑的看法。
  这个光景,从健和弥生所处的斜坡那边是看不到的。
  健竖起耳朵,确认搜查队的车辆已经停了下来。看来是预想到了车会停在林间广场上。许是因为预想成真,或是因为我身处的沟渠盖子上留下了讽刺般的车辙印迹,健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弥生,作战改变了。我们现在要藏起来。然后去刺探一下警察他们的情况。”
  这样一来,应该就能够尽可能多地了解到搜查队调查的结果了。
  健温柔地拉起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弥生的手,走进了平时不会进入的,没有路的地方。
  为了小心不让弥生跌倒,为了不受伤,为了容易走,也为了不让搜查队注意到,健慎重地选择方向前进着。
  对于已经将森林地形全部记在脑中的健来说,十来分钟内便已经掌握了搜查队的人数和行动,以及现在的位置。
  当然,搜查队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偷窥。
  惯于调查的搜查队对我的搜索,还有熟悉地形的两个人对搜查队的跟踪,现在在充满蝉鸣的夏日森林中展开了。

  可是直到傍晚,搜查队也未能发现任何线索。大家都差不多开始放手了。这也并非不能理解。因为谁也不能断定我是否真的就在这片森林中,以及自己做的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结果。在略带疲劳的迷茫之中,搜查即将告一段落。
  健有些遗憾似的眺望着这个情况。而紧贴着健的弥生则透出一口气来。
  分散在森林中的搜查队听到作为收工信号的汽车喇叭声都显得很高兴。然后开始像作为集合地点的广场集中。
“大家都聚集起来了,咱们也去看看。”
  小声耳语般说着,健拉起因为不安而抱着肩的弥生。目标是能够看到广场的地方。健认为,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够听到什么关键的情报。
  可是,刚走到藏匿着我的沟渠附近的树下,健停下了脚步。
  我身处的沟渠附近。用森林的泥土巧妙伪装过的地方,有两个搜查队员在交谈。
  弥生的脸一下苍白起来。健抱住弥生的肩膀,两个人藏进了草丛里。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两个人的谈话。健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只是认真地关注谈话内容。
“喂,别在意这个了。今天都结束了,赶紧回车上去吧,不是说好了一会儿喝酒去么。”
“这可不行啊,确实那个女孩子……名字是叫五月吧?也许那个孩子被诱拐不在这里吧。但是你不觉得这一带很可疑么?”
  搜查队员中的一个人伸手指向森林的一角。那里毫无疑问是我所身处的地方。
  应该和森林的地面全无二致才是,健在心中这样想道。他的脸上似乎还带有余裕。
  另一个人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吸着烟。
“哦—,什么地方?”
“你看啊,只有这一带钉鞋的痕迹比较集中。是孩子用的钉鞋。打棒球穿的那种。”
  广播体操结束后,两个人首先在那一带开始寻找凉鞋。为了走斜坡,健穿的钉鞋似乎在这里露出了破绽。健沉默着倾听对话的发展。眼神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喂喂,我们找的可是女孩子。还有,据孩子母亲的说法,穿得不是凉鞋么。”
  无视不感兴趣的同伴,搜查队员中的那个人走近藏匿着我的地方。然后开始调查地面。
  弥生带着仿佛立刻就要被恐惧击溃的神情凝视着这番光景。
  在已经开始伸手拂拭地面的队员身后,同伴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我说,今天的搜查已经结束了。反正明天还要再来一次,那个时候你再挖洞不就好了。大家都在等着呢!”
  对于这番话丝毫不予理睬,靠近我的那个男人注意到了沟渠的存在。
“喂,是水泥。这里是水沟吗?被人隐藏在地下呢。”
“这你可就错了。只是长期被土掩盖,成了森林地面的一角而已。很自然的。”
  尽管如此,这个队员似乎也还不死心。
  随手将一块砧板样的水泥盖子抬了起来。
  弥生发出了无声的惨叫。
“看吧,不是什么也没有么。好了,走吧走吧,我可是想赶紧结束这满是泥土的工作啦!”
  打开盖子看看,里面只有空虚干涸的空间而已。那里距离我沉睡的地方还稍微有一些距离。差不多再往左三个盖子,他们的眼睛就能够看到我的脚尖了。
“没必要那么心急吧,反正到死之前还不得活上个几十年的!”
  说最后几个字的同时运上力气,又将左边的一个盖子抬了起来。距离我,又近了一步。
“猜错了。”
“少废话!再不借你钱了,给我记好了。”
  那个男人对于同伴讥讽似的话开始恼羞成怒了。又将手放在下一个盖子上。还有一个了。
“哥哥,快逃吧!和弥生一起逃吧!”
  看来终于无法忍受恐惧了。弥生一边哭一边拼命拽着健的手腕。可是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定定睨视这两个人的眼神,并不像一个弱小的孩子所应有的。
“抱歉抱歉,就这么一口气打开下一个盖子看看吧。”
“还一口气呢……。”
  队员抬起手中的盖子。我的脚趾斜斜地感觉到了阳光。已然冰冷的我的身体的一部分,带上了近似生命温暖的夏日热意。如果那个男人视线再低一点的话,就会看到我的趾尖了。不过很遗憾,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不过只要再揭开一个盖子,无论如何迟钝的人也会注意到我吧。
“哥哥!”
  用尽量压抑着不为旁人知觉,然而却带有恳求意味的声音,弥生叫起来。
  健毫不理会弥生,静静从地上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来。弥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所谓了吧,这个可是最后一块了。大家真的要等急了。”
“啊啊,我知道。这是最后一块了。剩下的明天再来……。”
  说着,那个男人伸手握住水泥盖子。如果握的地方再偏一点,怕是会碰到我冰冷的趾尖吧。
  弥生仿佛听到了自己全身血液蒸发的声音。
  就在这时,健开始了近乎异常的举动。
  用方才抓在手中的石头,拼命地,殴向自己的脸。从正面,一次又一次拼命地痛击自己的脸。
  队员的手运上力气,开始掀起我正上方的盖子。
  健的鼻子里汩汩地流出鲜血。而且很快血便从下颚滴落到地上。
“哥哥!”
  弥生不禁大叫起来,声音大得连那两个人都能够听到。那是如同裂帛般的惨叫。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只掀起一半的水泥盖子从搜查队员手中滑落。
  两个人迅速向惨叫的方向转过头来。
  回头看时,健的脸上染满了鲜血,他向弥生使了个眼色,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一边装出大声哭叫的样子,健站在了队员们的前面。弥生也跟上来抱住健的手臂。
“呜哇,好厉害的鼻血!”
“怎么了,小子。过来让我看看。”
  看到满身是血的健,和我只差不到数十公分的搜查队员向那边跑去。
  这个时候,汽车喇叭声再度响起,催他们尽快返回。搜查队的两个人苦笑起来。看来现在非得结束不可了。
“记得急救用品就在车里面呢。我把这个孩子带到车那边去,你把那些盖子都弄回原位。不盖好的话车也过不去。”
  说着,那个人拉起大哭不止的健和因为不安而啜泣的弥生的手走了起来。
“喂,你给我等一下!为什么要我来替你收拾……。”
  那个男人毫不理会同伴的抱怨。弥生开始害怕起来。也许就会这样被警察带走的不安,让她忍不住不停向后张望。
  就在我的附近,被丢下的另一个人抱怨着将相当沉重的盖子重新盖好。
“小子你是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啊?”
  搜查队的人向着假哭不止的健和颜悦色地问道。
  健稍微定定神,带着哭腔答道。
“滑了一跤摔了个跟头,就在斜坡那儿……。”
  然后用一只手捏住血流不止的鼻子。
  那个男人也许接受了这样的回答,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健的鼻血把衣服染得黑红,尽管如此仍然继续流着。
  血沿着捏住鼻子的手流下,红色的血滴从肘部滴落。
  血溅到紧挨在身边的弥生身上,沾染在尽可能模仿着健所喜欢的绿姐而留起来的长发上。

  在这件事情发生不久前,绿姐坐在神社社殿前的木制台阶上。从下数两个台阶,从上数三个台阶的地方。
  今天,我的搜查已经展开,她似乎是打算去橘家看一看,然后帮帮忙什么的。
  在路上,随兴所致地来到了神社。
  长发从帽檐大大的白色帽子里垂下,身上穿着似乎很容易随微风飘舞的白色长裙。裙子长得要拖地,所以用纤细柔嫩的手指按着裙摆坐下身来。仰望着叫个不停的蝉们,绿姐想起两天后便是烟火大会来。
  村里的孩子们在村里挨家征集三百元钱,买来许多烟火。尽管多是商店里能够买到的小烟火,不过大家都很期待这种烟火大会。到了晚上,就连村里的大人们也一起来快乐地眺望烟火,或是来参拜神社里面供奉的神灵,每年如此。
  就连自己现在坐的地方,也会被放上赛钱箱呢,绿姐一边回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眺望着从繁茂的枝叶间洒落的阳光。不停变化,从来不会出现相同形状阴影的地面,让绿姐的心中充满纷繁的思绪。
“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吧。”
  自言自语地说着,绿姐伸手抚摸古老干硬的木制台阶。木纹清晰而粗糙。
  我曾经听说绿姐以前也是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听说她喜欢上住在附近的男孩子的事情,不过那终究没有结果。绿姐曾笑着说过,那个孩子很像健。
“哎呀哎呀,这里画的是狗吗?”
  凝视着树叶投下阴影的绿姐,注意到了画在自己脚边地面上的画。那是我在死掉的那一天画的。
“啊啊,真怀念啊。那个时候我也不顾地上的泥,这样画画来着。”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绿姐弯下身去。直抵腰际的长发沙沙地摇动着。
  这个时候,狗的低吠声传来。
  微吃一惊的绿姐抬起头来,眼前是似乎要立刻扑上前来的白色大狗。
“哎呀,好久不见了,这不是66吗。”
  66摇着尾巴扑向绿姐。一边往白色的衣服上面蹭泥,一边舔着绿姐的脸。
“说起来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呢,66。好像就是在这一带给过你食吃是吧?我还捉弄你,把食物扔到这个台阶后面去什么的。”
  66向绿姐摆出一副服从的架势。
  我知道,就连这只狗怪怪的名字也是绿姐给取的。
“说起来,你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啊。”
  不施脂粉的俏丽手指轻轻戳着66的鼻子。她脸上的表情就仿佛遇见童年玩伴一般开朗,就如同太阳一样的笑容。
“偷鞋的小偷不是吗,你到底把偷来的鞋子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66发出呜呜的可爱鸣声。然后绕到绿姐坐的台阶后面。台阶侧面并没有镶上木板,所以像狗这般大小的东西便能够绕进后面去。
  绿姐若有所悟地向里面张望。
“哦,有了有了。……不过还真难为你收集了这么多啊。”
  台阶后面凑不成对的鞋子堆成了小山。其数量让绿姐不由为之惊叹。
  66则顺势在鞋堆里面卧了下来。
  绿姐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准备站起身来。差不多该去橘家看看了。之后的调查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呢,总之思绪开始转到这个方面去了。
  但是,就在站起身之前,绿姐停了下来。余光似乎瞟到了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
  那是66的收藏品的一角。绿姐毫不在意把衣服弄脏,伸手向里面探去。66默不作声,只是莫名其妙似的侧了侧头。
  指尖够到了目标,绿姐抽回手来。
  从暗处被够出来的东西,那是仅有一只的凉鞋。绿姐知道那个穿着带花凉鞋的女孩子。
  绿姐眯起眼睛,脸上出现一层阴影。如同窥视着未来一般,瞳孔深处闪耀着理性的光。形状姣好的眉间涌起一道细细的皱纹,她向橘家的方向望去。
  然后,她将我的凉鞋还给66转身离去。向自己的家走去。
  今天就算了。橘家还是明天再去吧。说起来冰箱里面应该还有我们工厂里试作的冰淇淋。今天中午就一边吃那个,一边看看连日来电视节目里喧扰的那个连续诱拐事件的后续报道吧。绿姐这样想着,穿过了神社前的小广场。
  夏天的阳光十分灼人,砂砾的热度,仿佛透过鞋底传来。

  就连白天喧闹不休的蝉鸣也悄无声息的夜晚。
  浮在空中的星与月用淡淡的白光照耀着夜晚。附近一带被如同大海般深邃的沉眠所围绕。
  健举起掩藏着我的身体的水泥盖子。他的身边是不安而害怕地望着我的弥生。
  到该转移我的时间了。明天搜查队又会来寻找我。然后那个直觉敏锐的队员多半会发现我吧。健是这样认为的。
  当时健被带到两辆汽车那边治疗鼻子上的伤。因为用了不小的石头,鼻子上留下相当严重的伤。接受治疗的健被询问了家庭住址和姓名。那些人似乎已经知道健和弥生是目击过我的最后两个人。所以他们报上名字之后被询问了更多的问题。
  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就连这样的问题,健也很坦率地回答没有见到。尽管弥生认为应该胡乱回答,让这件事情和那个诱拐案件扯上关联才是,不过最后还是附和着健来回答问题。不加任何虚饰,只在最核心的问题上说谎是最安全的,健直观地理解到了这一点。过分的谎言恐怕只会招致整体上的崩坏。
  在弥生手中电筒的光照下,健把我从沟渠中抱了上来。他的脸上贴着大大的创可贴。
“好可怕,好可怕啊……。”
  弥生小声嘟哝着,不住向周围望去。健半夜起身的时候,紧贴着他睡觉的弥生也醒了过来。尽管健让她留下来,不过比起夜晚的森林来,被健丢下孤零零一个人要可怕得多。两个人一起掀开蚊帐,慎重地穿过地板古老得发出鸟叫一般动静的走廊。在不惊动家人的情形下收集起一些工具,然后来到这里。
  比起夜晚寒冷的空气还要冷的我,被健从沟渠里抱出来,放到事先铺在地面上的草席上。向奇怪方向扭曲的脖子和手脚被重新归置。最后,我在草席上摆出了一个“立正”的姿势。
“草席剪得有点过了吧。”
  也许是为了给弥生打打气,健苦笑着开了口。
  从昨天背我时的情形来看,健果然感觉到疲倦了吧。大概已经对无力地晃来晃去的手脚感到碍事了吧。这一次,他打算将我裹进草席,累的时候还可以和弥生两个人一起抬。
  把废弃丢掉的草席用裁缝用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出我身高般大小。不过因为剪得有点过分,被卷在中间的我,脚尖和头发从两端露了出来。
  然后健为了防止草席散开,用绳子牢牢地扎紧并打了结。
  出门前,弥生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绳子而焦急万分。在商店买东西时得到的包装纸和绳子之类,伯母说“总能用得到”,于是给收集起来,不过究竟放在什么两个人并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把伯母叫醒来询问,结果难得有被利用机会的商店绳子失却了一个好机会。健略微考虑了一下,把两个人房间里荧光灯上的灯绳解了下来。不能睡在床上打开灯倒是小事一桩。总之就是用这样的绳子来把草席捆起来的。
  然后将沟渠的盖子放回原位,向着正要搬起我来的健,弥生战战兢兢地问道。
“哥哥,接下来把五月搬到哪里去?”
  健一边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边回答。
“咱们的房间。从今天搜查的情况来看,感觉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被裹在草席里面,所以手脚也就不再乱晃,老老实实地被搬运着。
“就藏在柜子里面,明天一天在房间里盯着。不过当然不能一直放在那里,还是得尽快找到下一个藏匿地点呢。”
  弥生手中的电筒照着脚下。在淡淡的光线里,健的神情竟然是意外的喜悦。

  回到房间,两个人把我藏在柜子里。
  健仿佛是要隐藏什么宝物,又仿佛是要做什么恶作剧的狡童一般将我塞了进去。
  弥生仿佛是要隐藏起自己的不安与恐怖,又仿佛是身怀罪孽要躲避神的目光一般将我塞了进去。
  然后,柜子的拉门静静地关上了。
最后编辑约书亚csy 最后编辑于 2007-07-30 12:18:01
贫乳是正义!制服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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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转帖 《夏,花火,与我的尸体》2/5

[quote] 原帖由 Sore 于 2007-7-30 16:43:00 发表
还真是不错的小说啊……
后面还有3章么? [/quote]
是的,请耐心等待.
贫乳是正义!制服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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