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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无尽天梭 故事帖 蓝队 201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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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inite Cross 2月绿队|OC Eno
幻界-北境魔界-地点未知

“我自由了。”
紧握着魔动机车的操纵杆,伊诺深吸一口久违的自由。驾驶着这辆六轮战车在雪原上一路狂奔,却连一个追兵都没有。大概只有自己存活下来,能见证那场神秘的爆炸了。
半人高的车轮辗过一堆碎雪,后方的车厢里传出撞击声。
“有人在吗?”
伊诺拔出插在裤带上的简易魔杖,单手握住操纵杆,回身警惕堆放有补给和折叠座位的车厢。
“喂!”
再喊了一遍,除了魔动机车的引擎运转和压过雪地的风声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动静。赶忙堆放成散乱的两列补给箱都牢靠的用绳索捆绑着,狱卒还没来得及搬运这些补给就全数阵亡在爆炸当中。由驾驶室透进的光线昏暗的照亮了十平米的车厢,却只能看清个轮廓。
“可恶,是在车顶吗。”
伊诺回身猛力一拨操纵杆,车体在雪原上打滑着甩了出去,大幅度的惯性倾斜被巨大的装甲重量压住,强行失速划出一道弧线。车厢里绑住的货物被缆绳拉住,只是随着车体一起摇动不至于甩出两排散乱的队列,可没有绳索绑住的物品就没法保持稳定了。货箱后面骨碌碌滚出来一个白色身影,“噹”的一下撞上钢铁车体,念念有词。
“凡是与他为恶的必将受到惩罚仁慈的神必将拯救我等……”
即使是在见识到各种新奇术式和古怪人物的正规魔法师生涯当中,伊诺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混上一个十恶不赦逃犯的车,还是个愚昧的宗教信徒,这种事情是要多么勇敢,或者说多么愚蠢才能做的出来?缓缓停下六轮的重型机车,伊诺解开驾驶座上拘束着的皮带。
“你是什么人。”
走近才看出,蜷缩在地上的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绣着金色纹路的白色衣物,比长袍短,比短褂长。头巾上绣着伊诺没见过的图案,而穿戴者正抱着头缩着身子蜷成一团。
“喂,那边的,你是谁。”
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伊诺走过去抓住对方背上的衣服,使劲拎起,缺发现自己已经衰弱到连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都无法奈何的地步。少女发出一声悲鸣摔回地板,仍然是缩成一团,但停止了喃喃的自语。
“不管你是谁,听着。”伊诺从腰带上拔出简易魔杖,指向地板上的少女,“我无意伤害你。我是个逃犯,没错,但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还想呆在这辆车上,那么就赶紧起来。我没有时间接着磨下去。”
话毕,伊诺转动手腕用魔杖画出熟悉的符文。魔力顺着符文流动,化成无形的流体缠绕着少女,然后慢慢消失。和回忆中同样的过程,和回忆中同样从心底里对自己的厌恶和胃袋中翻腾不停的呕吐感。
很快,地上的少女不再颤栗。将失了神的女孩扶上相对宽大的座椅,扣好拘束带,强压住重新使用这些术式的反胃,伊诺坐回驾驶位,向战车引擎输送魔力。

重新启动的六轮战车向着远处的“山”飞驰而去。说那是山还不足以形容其正体,如果没有车窗外的飞雪和积云,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任何遥望南方的人都会惊叹。那已经不是山所能形容的景象,目力所及的大地向远方伸展,唯独南方的大地向着天空的方向弯曲,可那并不是山。云朵和河流树木都随着大地一同翘起,风也如同那是一片平原一般毫无阻碍的吹拂,不论向东还是向西看,无尽的地平线远方总是向着南方翘起,而抬头遥望南方,看到的是地面渐渐上升,然后隐没在云朵和大气当中。这就是北境魔界的奇景,和时间的扭曲一样是独一无二,也令人烦恼的奇观。
但无论是怎样的奇景,都不如身边坐着的女孩口中说出的话语让人来的惊讶。
“所以,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住民?”
坐在座位上被一圈又一圈拘束带绑住的乌尔点了点头。
“也不是精灵或者异世界人?”
防风玻璃上映出乌尔娇小的身躯和姣好的脸庞,白色头巾下耸立着一对小小的猫耳。
“您……您的名字……”
伊诺有些犹疑。这个叫做乌尔 菲尼希丝的女孩自称来自三体世界之外的世界,既不是古籍中能用世界转移法术到达的另外两个三体世界,也不是某个独立的异世界。这怎么可能?更加现实的考虑是执政厅的雇员,孤注一掷想捉拿逃犯。
“895号。”
“……895?”
伊诺耸耸肩,拉动操纵杆避开一棵被积雪压倒的树木。
“囚犯编号。”
“……”
乌尔双手紧握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车窗外掠过的雪原。伊诺调整着操纵杆和油压,有些焦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这辆偷来的装甲车是纯粹依靠魔力驱动的,魔力的消耗也完全能撑得住。但为了不让执政厅的士兵能够简单的追上自己,逃亡的时候特意选择了离开道路比较远的雪原,虽然大致的方向是向着中心点,但身体的疲劳和机械零件的保养不能靠着自己是灵魂魔法来解决。如果几天都没有碰上城镇,自己的复仇计划很有可能就要夭折在第一步。

天边的夕阳在地平线上打了个转,和书本当中记载的一样,北境魔界的极昼极夜将会是最大的挑战。货舱箱子里装着运往监狱的补给,停车休息时伊诺确认过,其中的食物足够撑过小半个月。乌尔即使在停车休息时也不肯和伊诺搭话,递过去的压缩饼干也是默不作声的啃着。
“你去点火,煮些水。”
乌尔默默的起身,在驾驶座边的工具盒里翻找。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火镰或者燧石。”
“什么?”为什么用那种东西当触媒?
“用来生火的工具。”
“用术式啊?”
“……术式?”乌尔歪着头,一脸不解。
“你没有用过法术?”伊诺掏出自己的汤匙法杖,塞到乌尔手里。“蓄积你的魔力。”
乌尔一手拿着饼干,一手握着汤匙,不知所措。
“你真的没有用过术式?鱼?”
伊诺有些感到奇怪。如果乌尔是执政厅的人,那么她没可能不会用简单的法术。而研究多年灵魂魔法的自己只消聚集一点魔力便可大致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可乌尔却没有体现出任何的撒谎征兆。
“鱼?”
那么是否真如这白猫一样的小鬼所说,她并非这个世界的居民?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没什么。”
车体内嵌着产生热量的魔法阵,即使在如同北极般的严寒当中也能保持温暖。打开车门,刺骨的雪花裹着冷风瞬间穿透伊诺身上单薄的囚服。用铁罐挖来一些雪,扫出一小骗泥土,伊诺拿炭条在点火用的木板上画出简单的符文,掏出魔杖点在符文上。发动魔力之后片刻,木板中央燃起了火星,旋即着成一小堆篝火。很快雪就化成冷水,冷水被煮热在铁罐当中咕噜作响。伊诺踢来一些碎冰盖住火苗,回头看见乌尔裹着大概是货物当中的毯子,头巾翻飞地站在装甲车门口。
“拿去,趁热喝。”伊诺递出铁罐。
关上车门,散逸的热量重新积聚在车里。厚重的装甲也许能挡住魔法轰击,但却禁不起钻心的寒风。
“为什么不直接加热水呢?”捧着罐子温暖似乎已经冰冷的小手,乌尔坐在铺着的毛毯上。
“我的术式没办法对流体施展。”伊诺也坐在毯子上,乌尔似乎是为了取暖一样靠了过来。
“是在生火之前那个动作吗?”
“那是……符文。”
“符文?就像文字一样?”
“类似,但是不完全等同,符文具有力量。”
乌尔点了点头,看着伊诺单薄囚服下掩藏不住的脂肪发呆。看了一会,伊诺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折叠的毯子掀起,披一部分在身上。
“我是来寻找您的。”乌尔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起来,“您的那个动作,我认出来了。”
什么意思?这小姑娘知道灵魂法术?
“就像之前我说过的,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本来要来找您帮我,把我送回去。”乌尔头巾下的耳朵竖起,碧绿的眼睛闪闪发亮,“但我改变了主意。”
“什、什么?”
“我不想回去了。”乌尔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一小团白雾。“这里比我来的世界要好多啦,您并没有一见到我的耳朵就惊慌失措。”
耳朵?伊诺抬起视线看向乌尔头上遮住耳朵的头巾。
“兽人特征并不罕见,没什么值得惊慌。”
本主题由 超级版主 nemoma 于 2015/2/1 13:55:15 执行 设置高亮 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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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魔界 距离中心点400km
伊诺从被自己体温捂热的地板上坐起,搔了搔油腻粘结的一头乱发。车厢另一侧,躺在一堆毛毯上正发出均匀呼吸的,是有着一对小小猫耳的临时旅伴,乌尔 菲尼希丝。
一旁撬开的货箱里放着本来预定要送到北境要塞的风干食物和盐,还有几个小号的货箱里面装着毛毯长袍之类的御寒衣物。伊诺拎起自己睡过的毯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乌尔身边,正准备给她披上毛毯却看见乌尔睁得老大正盯着自己看的碧绿眼眸。
“……”
伊诺还是将毯子披了上去。睡过一晚,自己的体温已经完全将毛毯捂热,盖上去肯定很暖和。
乌尔翻了个身,背对着伊诺,重新发出平稳的呼吸。
伊诺单手放上驾驶座前小小操纵台上的魔法阵,持续输入魔力之后,这辆旧式的魔动装甲车开始发出引擎运转的微小声响。
“谢谢。”
背后的乌尔低声呢喃了一句。伊诺并没有回答,默默的检查着魔动引擎的工作状态。然后,推下操作杆,六轮的重型装甲车开始在积雪并不深的雪原上行进。
睡了一会儿之后,乌尔似乎是被车辆的震动吵醒了。透过架设在头顶上方的后视镜,伊诺看到顶着一头银白长发的乌尔规矩的叠好毛毯,然后拿下插在车壁上网袋中的水壶喝了些水,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自己把自己勉强用安全带绑在身后的副驾驶位上。
“这里这么冷,会有人住吗?”
乌尔迷离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积雪和偶尔可见的树木,喃喃自语道。
“有恶魔。”
乌尔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在座位上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看向伊诺。
“他们看起来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活的太久吓到别人而已。”
“活的太久?”
“比如300年。以前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认识一个恶魔。一个喜欢喝酒的混蛋,同时也是个天才。”
“天才?”
“也许是恶魔的天赋,我见过的魔法师里没有比她更擅长操纵热量的。如果方向没错,很快就能看见恶魔的村落。”
“您,很想她吗?”乌尔特意把她字咬得很重,视线从窗外转了回来。
“可能吧。”
装甲车的轮胎轧过雪丘,两人的身体随着车内的货物一起颠簸摇晃。乌尔不时侧头窥视伊诺的表情,头巾下的耳朵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耷拉着。
“您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小小的白猫抛出了话题。伊诺瞥了一眼,叹了口气。
“研究者。”
之后,两人便停止了不成样的问答。

北境魔界 距离中心点350km
北境住民被称作恶魔,一方面是来源于他们看起来超乎寻常的寿命,另一方面来源于天生对热量的敏感和与热量相关法术的擅长。随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越来越接近中心点,时空的扭曲效应所直观表现出来的,扭曲的地平线正在变得越来越平坦。与逐渐恢复正常的空间一道出现的,是明显可见的在雪地中扫出的,一条条碎冰渣铺就的道路,和道路两旁用以标识路基的冰锥。
乌尔瞪大了眼睛,看着车窗外冰雪铺就,却如石板驿道一样坚固的道路;看着道路两旁,冰块塑成的锥塔,和锥塔上闪动的点点磷光。
很快,冰锥尖顶上闪动的磷光就熄灭了。冰渣道路上游动过一道道青色电弧,击打在钢铁的装甲车体上,仅仅留下一道道焦黑的印记。伊诺猛打方向盘,巨大而沉重的车体划出一道圆弧,熔融又迅速冻结平整的冰块如同伤疤一般在粗糙的路面上留下了丑陋的痕迹。
“抓住安全带,别摸金属。”伊诺盯着窗外缓缓吹起的雪块和碎冰,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伸进短卦胸口附近的口袋。
伊诺踩下操纵踏板,重新输出的扭矩带动着刻画有魔法阵的车轮在冰雪道路上旋转,喷溅出两道冰水混合的碎渣。很快,六个巨大的轮胎都陷进了熔融的雪水里。斜指着路边的装甲车无奈的在原地扭动,方向盘不论如何都无法在几乎一碰就化的冰碎当中获得足够的摩擦力。伊诺松开踏板,扭头看了坐在座位上紧张不安的乌尔一眼。
中心点的方向,冰锥后面走出几个人。穿着和冰雪相近的白色长袍,裹着身体。
伊诺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抽出魔杖。打开的车门外,飘散的是冰雪和自对方魔杖当中逸散出的电弧。背在背后的手腕转动,伊诺飞快的画出符文,输入魔力启动,然后对着漫天的风雪大喊。
“停下!我们是从监牢来的!”
电弧一闪之后便消失无踪。透过灰暗的几十米距离,能看到冰锥后走出了三人。并没有动作,而是直接由其中一人手中魔杖上产生出吼叫的声响:
“What is the greatest illusion of life?”
伊诺手中的符文增添了几笔,构成一个复杂的样式。片刻之后大声回答了暗号的下文:
“凛冬将至!”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其中两人走回冰锥后方消失无踪。剩下一人不慌不忙的走向伊诺驾驶的装甲车,用法术将轮胎下熔化的冰雪重新冻住,然后抓着装甲车外的扶手爬进车体。
伊诺坐回驾驶座,重新发动引擎,装甲车扭动着爬出了冰坑。
“……您好。”
乌尔似乎是在向进入驾驶室的人问好,然而对方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的一只手搭到伊诺肩上,另一只手握着腰间露出的魔杖握柄。
“定期联络员应该只有一个人。”和长袍相近的灰白色鬓发垂下,苍白消瘦的脸颊和咬紧了的牙关,眼中露出的分明是杀无赦的凶意。
伊诺满脸堆笑。
“哎,哎,是的。本来只有一个人,这家伙是我们一个职员的小孩,监牢那边没有学校,也没有相关设施。”
女子眼中的杀意消散了几分。
“你看,监牢那边什么也没有。这小姑娘必须得带回大陆去,至少完成居民注册吧。”
女子搭在伊诺肩上的手松开,转身看着座椅上被安全带绑住的乌尔。
伊诺偷偷抽出魔杖藏在左手袖子里,开始描绘符文。
“监牢的传送魔法阵。”
“啊,那个,坏掉了。你看前几天不是掉了个火球下来吗,传送阵和遮蔽阵一起完蛋了。”
女子似乎是将半抽出的魔杖插回腰包中的魔杖鞘里,然后开始尝试坐在乌尔相对的副驾驶座上。可她并没有见过这种式样的安全带,也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绑进去。
乌尔手脚麻利的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跳下来走过去帮这名恶魔女性。
“村落最近还好吗?”伊诺拉下操纵杆,启动装甲车。
女子在乌尔的帮助下扣上了安全带,似乎是不太放心的四处检查着。
“不用你们担心。自治议会足以保护好我们自己。”
“这样啊。顺便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了?传送阵损坏以后到大陆的定期联络完全中断了,也没法校准时间。”
“不知道。”恶魔女子干脆的摇了摇头,“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从中心点过来了。”
“这怎么会?你们没有出去看过吗?帝国应该每十年都会派侦察兵过来啊。”
“这种事情我们当然知道……”她摇了摇头,“但是大概一年前联系完全断绝了。”
“难道帝国……”
“可能吧。自治议会内部早就决定要脱离帝国,所以并没有太大影响。啊……”
她看着伊诺。虽然肥胖的身躯和恶魔普遍消瘦的体型形成巨大的反差,但伊诺身上毕竟穿着守卫监牢的帝国军官制服。
“不,不必在意我。”伊诺摆摆手,然后继续专注驾驶装甲车。
反白信息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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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魔界 距离中心点350km
恶魔的技术,说起来就像那些记载在古籍当中的恶劣玩笑一般。但现在却真实的存在这冰封的大地之上。由恶魔之手塑造出的巨大冰砌构造体,如同宝石一般镶嵌进绵延几十千米的巨大地裂中。如果从上空俯瞰,就像一条巨大的,晶莹的河流,凝固在自然形成的裂缝和断层里。但驾车接近,才会看出来这无数反光的剔透的反射面,是冰砌的门,冰雕的窗,和冰制的建筑本身。无穷尽的建筑互相勾连,互相结合,共同承载组成了如此巨大的构造体。
将装甲车停放在表层建筑中专门用于停放各种交通工具的空洞中,在带路的恶魔女性的介绍下,伊诺和乌尔二人由表层进入了这巨大的,恶魔才能建筑出的构造体。
构造体内部就像伊诺很久很久以前乘坐过的木造帆船一样,由无数的狭小走廊和舱室组成。但稍微不同的是冰块本身带有透明度,表层自然能透进阳光,进而狭小的走廊也能如同万花镜内部一样晃眼。
顺着向下的斜坡和楼梯一路深入冰块的内部,气温却变得越来越暖和。
“这些……不会熔化吗?”
乌尔小心翼翼的触碰墙壁,然后惊讶地缩回手,难以置信的看着泛着亮光的半透明冰质墙壁。
带领两人的恶魔忽然停下脚步,抬起手腕上一闪一闪散发着亮光的手镯端详了一会。
“抱歉,两位可能要在圣殿停留一段时间。议会希望与两位会面。”
“议会?”乌尔并不明白恶魔的政治体系,毫不避讳地问了出来。
带路的年轻恶魔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由贤者和长老组成,负责决定事务的组织。”
伊诺抢在恶魔开口之前回答,并且接了一句,“而且毋须对帝国负责。”
“不,您这样说就……我们和帝国本身也只是合作关系。”年轻恶魔白色的眉毛稍微绞起,但很快放弃。
“这边请。”

无愧议会这个名字,在空间紧张的构造体当中生生的掏出一片数层楼高的空洞,引入的阳光从高处倾泻而下照在空洞的正中央,与其他部分精打细算的风格全然不同的议会大厅出现在二人眼前。
带路的年轻恶魔引入两人,随后便发动魔法关上厚重的大门退了出去。伊诺回头看了看,没有任何办法透过半透明的厚重冰块看到门后是否有人在守卫。
阳光倾泻的空地两端各摆放着桌椅,对面已经坐了五个人影,当中一人正叉着手望向这边。
“两位请坐。”
伊诺老实不客气地撩起袍子的衣摆,一屁股坐在准备好的冰制扶手椅上。与预想中的一样,刻着魔法阵调控温度的椅子恰好比体温稍高,坐上去远比车上的冰冷皮革来的舒服。
乌尔也跟着小心地坐下,但不论是谁都没发现伊诺一边撩袍子一边偷偷抽出了手掌长的魔杖,借着自己的赘肉和长袍的掩护在对方视线的死角偷偷比划着符文。
看两人坐定,对面的五位长老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二位从监牢来的贵客。兹事体大,还望二位能慎重对待协议。”
伊诺只是坐着看向阳光对面的长老们,手里不断比划出不同的符文。
“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自半年前和帝国的定期联络就已经中断。我等尝试修复魔法阵,然而对面并没有任何回应。不知监牢方面对此事的对策如何?”
顿了一会,伊诺才缓缓开口。
“监牢在前段时间被一枚陨星击中,传送阵完全毁坏。此次出行便是出于此任,希望能够穿过中心点,回到大陆收集用于修复的材料。”
说着便看向乌尔。
“此女是监牢守卫的女儿,自幼未离开过监牢,此次也是带她出去开拓眼界,托付给外界亲人。”
几位长老互相小声耳语了一会,然后其中一人开口回应。
“不知监牢方面是否与帝国断绝联系?我等与帝国之契约协议,保障监牢安危。而如今帝国停止联系,亦无回应,是有着何种考量?”
“正如我之前所言,陨星完全毁坏了传送阵。这也是在下肩负的责任,搜集材料修复毁坏。”
伊诺桌面下掩藏在长袍中的手划完了最后一个符文,反握住魔杖微微躬身。
“诸位长老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想必有深思熟虑。在下只是区区一名小官,奉行上级指示不敢违背。言既至此,可否请诸位长老放行?”
对面另一人叹了口气。
“我等也是太过急躁。二位暂且先留下几日,待卫队准备好干粮和物资,再护送两位前往中心点。”
坐在桌侧的长老一挥手,伊诺两人背后的大门缓缓打开。走进来的还是刚刚那名带路的年轻恶魔。
“两位请跟我来,我们已经为二位安排好了住所。”
说是住所,其实就是两间舱室。
一切都由冰制成,唯独床上放着的是由布片拼成的简易毯子。

议会的面谈当中说留下几日,实际上却是在这几乎是软禁的情况下被关在这圣殿当中。几天以来门口站着的卫队士兵虽说是空手,可腰上别着的短杖和身上穿着的短褂一看就不是能够简单对付的物品。虽然没有见到那些士兵发动过短褂上附着的魔法阵,但伊诺从自己过往的知识和瞥见的一部分纹路来推断,应该是某种加强的元素魔法。可惜伊诺并不擅长这些伎俩,追求灵魂的力量其结果就是完全的疲弱和无能。乌尔似乎并没有像伊诺一样每天躲在房间里查阅书籍,而是像观光一般在偌大的圣殿当中四处探险。自然,几个士兵以护卫为名跟着她。
先是咚咚的敲击冰块的声音,然后是冰制的门被人打开。伊诺放下手里的书本,借着淡蓝色的魔法灯光看向来人。打开房间门的是守门士兵,推开门后又进来了三人,两名穿着冰制铠甲的军官和当初带路的那名女性。
女性待门外士兵关好门后,缓缓开口。
“985氏,请原谅我等的无礼。我乃圣殿卫队指挥官安娜莉兹氏,此二位是我的副手。”
伊诺眯起眼睛看着安娜莉兹。
“果然,如此英气逼人的绝非等闲之辈。直截了当地,所为何事?”
“阁下既然爽快,那我等也不客气了。895氏阁下与议会所谈,可否与我等详知?”
伊诺扬起嘴角。
“有趣。你们打算忤逆你们的议会吗?”
“并非正解。此乃大义之举,议会其行也不仁,无端克扣粮草衣物,积怨久矣。”
“议会内部事务并非监牢所辖。”
安娜莉兹向着伊诺微微躬身行礼,接着示意部下离开房间。两名披甲军官离开之后安娜莉兹一言不发,脱下自己的长袍。意外的,长袍下穿着的不是恶魔们配发给伊诺和乌尔的碎布衬衫,而是仅有几条布条缠住身体。
“这是何苦。不会插手就是不会插手,将军你如此行事,莫不是平添苦恼?”
安娜莉兹并没有听从伊诺的劝阻,而是径直走向伊诺,坐在他腿上。伊诺脂肪突出的肚子摇了摇,柔软的顶住安娜莉兹的下腹。伊诺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抱住自己,虽然不大却凸显着存在感的胸膛也贴在自己身上。面前是安娜莉兹毫无表情,眼中慢慢盈出泪水的脸,伊诺这才想起来摸索着自己的魔杖。
“你、你起来。马上,起来。”
对方并没有动作,只是犹如白玉般无瑕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脖子。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心跳,和瘦削身躯散发出的温暖。
“最后一次。马上,起来。”
被汤匙魔杖顶住胸口,安娜莉兹终于从伊诺身上站起。
“本不必如此……你,出去。”
伊诺深深叹息。魔杖指着的安娜莉兹只能自己穿上长袍,缩着身子走到门口。咔嚓一声打开门后,顺从的离开房间。
狠狠的将魔杖摔到桌上,木制的汤匙撞上坚硬的冰面,弹跳起来,然后落到伊诺身边的地上。
过了大概几十分钟,紧接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敲门声,乌尔轻轻推门进来。洗得白净的长袍末端折起,露出穿着保暖靴子的小脚,乌尔走到伊诺边上默默拾起刻着符文的汤匙。
“…………”
乌尔担心地看着抱着头埋在桌上的伊诺,而他堆积着脂肪的背部正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起伏。忽然起伏停止了。伊诺直挺挺的站起,捏住乌尔的肩膀,目光灼人。乌尔手里握着的汤匙当啷一声掉在冰地板上,带着困惑和不解。
“你、是不是你。”
乌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在原地,兜帽颤抖着滑下,露出贴伏在头顶的绒毛猫耳。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伊诺几乎是底吼着说出这个句子,肥厚的双手握得乌尔脸上露出疼痛的神情:
“痛……先生您怎么了?”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没有理由忽然来找我、他们没有理由注意到我的身份、他们没有可能推测出我的目的——”
摇晃,紧握,怒目而视。
“你!你做了什么!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先、先生,我什么都没有——”
“说谎!他们怎么可能凭空揣测出我是谁!他们怎么可能,除了你以外获得任何证据!”
“可是先生我——”
伊诺拎起娇小的少女,一甩手便将她摔向冰砌的墙面。乌尔连吃痛的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摔落到铺着碎布的床上。虽然有些布片垫在下面缓冲,但也于事无补。乌尔尝试着爬起身子,却被冲击力搅乱了神经,一时间只能无助的看着面前的肥胖男子圆睁着双眼瞪着自己。伊诺深深呼吸一口空气,继续着陈述。
“原本我就觉着奇怪了,怎么可能会恰好有个小姑娘锁在我偷来的装甲车上。有个人就算了,还是自称异世界来客,你说你并不会魔法,但那不重要。”
伊诺捡起地上的魔杖,插回腰带。大步走向床前,一手借助体重按住乌尔的肩膀,一手压住乌尔的脖梗。
“我本想你是个和我一样有幸从那鬼地方逃出来的,而现在看来你并不是如同你所声称的那样和帝国毫无关系。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能怪我无情了。”
压在乌尔脖梗上的手微微用力,小小的、白猫般的少女脸上便涨得通红,呼吸也开始困难,喉咙间不自觉地发出急促的短鸣。
“我最后声明一次,你,做好准备滚蛋。”
伊诺放开乌尔,坐回原本坐着的椅子。留下乌尔一个人躺在温暖的冰块上,流着眼泪,抱着喉咙蜷成一团咳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乌尔似乎缓过劲来,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无力又无助地坐在床边。原本披着的袍子已经弄散,掉落在地板上,而里面穿着的修女服也被暴力地弄乱,四处留下褶皱和松开的纽扣。衣领大大的敞开露出锁骨,雪白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曾被握住的淡红血痕。乌尔满脸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毛茸茸的猫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头上。
“先……先森。”乌尔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说着。可伊诺并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翻着桌上摊开的厚重书本。
乌尔稍微清了清嗓子,却被脖梗的伤痕疼得捂住了脖子。
“先生。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但似乎是回复了几分气力,“这几天我在圣殿里探索,是想找到能逃出去的路线。”
“呵。时候到了他们自然放我们走。他们不敢。”
“我听到他们有人在讨论要组织什么反抗,好像就是最近这段时间……”
伊诺合上书本,转过身来看着乌尔。一时间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使他忘记自己还有最强力的武器在手里。乌尔正组织着语言,伊诺便抽出魔杖,对着乌尔开始描画符文。
“……先生?”
“继续说。”符文慢慢消散在空气当中,和魔法的荧光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们、他们有的人好像想反抗议会,我靠近的时候他们就不谈这些事了。”
“嗯,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我并没有加害先生的想法。我明白先生您不肯告诉我真名的考虑,也理解先生您的多疑,可我并不想害先生……”
伊诺眯起眼睛,手里的魔杖垂下。
忽然乌尔就像听到了什么一样,开始慌忙的整理自己的衣服。正当她大致扣好纽扣理好衣襟的时候,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伊诺喊道。
而推门进来的却是之前离开的安娜莉兹。
“这次倒是有礼貌的好好敲门,也穿上衣服了。恶魔都是像你这样喜欢先胡乱做一通再来冷静的谈事情吗?”
安娜莉兹病态般白皙的脸上并未动容,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伊诺,然后微鞠一躬。
“实乃在下一时冲动。此次前来,是为取得阁下及阁下背后之人的支持。”
“圣殿所辖本非监牢之人,圣殿之内也非监牢之地。有何等理由让我等抛弃中立?”
安娜莉兹平静地看着伊诺,然后陈述自己的理由。
“议会已然决定遣返二位。”
伊诺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议会与监牢素来交好,何出此策。”
“全因前日里陨星坠落。议会怀疑监牢的损坏或许会放出穷凶极恶之徒,自然也怀疑二位。现今议会已对我等下令,所有来自监牢者均遣返之,不从者就地射杀。”
“监牢信使……说吧,你想交换的是什么。”
“我等近日即将掀开对议会的反制。二位只需无视议会声援之请求,安坐不动即可。”
“那么就这样。我二人只是监牢信使,议会和圣殿之内部事物自然一概不知,也无意插手。”
“善。”安娜莉兹有些高兴地看着伊诺,仿佛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般地叹了口气,“我等罢免议会之残暴统治,二位也可尽快上路。”
安娜莉兹马上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乌尔坐在床边倾听着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
“……她走远了。我们会离开这里吗,先生?”
“他们会失败。惨烈的失败。”
“那……您为什么不答应帮助他们?安娜小姐的目标是让大家都能分配到足够多的物资……”
伊诺低头看着自己刚刚一直握在手心,藏在袖子里的汤匙魔杖,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意识到现状。收拾好你的衣服,晚上就走。”
乌尔有些畏缩地点头,留下一个人黯自叹气的伊诺坐在房间中,对自己已经被魔法弄得一团浆糊的灵魂感到抱歉。
反白信息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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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魔界 中心点
中心点并不是如同它名字所暗示的一般是有着什么巨大建筑的中央地带,而只是整个扭曲时间的魔界和幻界在此相交而已。
驾驶着装甲车接近,伊诺看到了恶魔们为了防止误入魔界而建立,高耸的冰雕堡垒。伊诺拿出安娜莉兹临走前给自己的护符,握在手心注入魔力。瞬间巨大的堡垒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当中的部分烟消云散,留下一道露出土壤的狭窄通路。幻象解除之后马上就能看出,之前看起来像是堡垒的部分实际上是冰川,而这冰川几乎是围绕着中央向左右展开去,云雾缭绕的尽头完全无法看见。这和恶魔典籍中记载的相同,他们用冰和岩石制造了这座环绕中心点的巨大冰川,仅仅留下几处开口用作紧急出入。
进入冰川之间仅仅能够容纳两辆马车并排的缝隙,乌尔一直趴在车窗边,抬头努力向上望。伊诺拉动操纵杆,轮胎旋转速度加快,迫使乌尔不得不退回座椅上重新扣好自己的安全带。
“前面会越来越黑。三公里高的冰川,过去了再让你看个够。”
伊诺打开魔法驱动的探照灯,明亮的黄白色灯光将面前越来越深邃的通路照得透明。也许数十年来都不曾有人经过的通路上仍保持着整洁,褐色土壤压平而形成的路面上甚至没有一片积雪。打开车窗锁,伊诺放下侧面的防弹挡板,凛冽而死沉的空气吹进车体。乌尔很快就坐在座椅上缩成一团,冷得发抖,伊诺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扣好自己的衣襟,然后催动引擎加大速度。
“先……先生,能把窗户关上……”
乌尔小脸冻得有些发白,伊诺看了看了一眼窗外一成不变的漆黑,抬手关上侧面挡板。很快随着魔法阵的运行,车体里又重新暖和起来。可随着温度的上升,伊诺发现车灯的光线越来越黯淡,连带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乌尔也正在变的越来越模糊。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出魔杖,可手脚却不听使唤的握住了操纵杆,然后车体开始猛的加速。伊诺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各种各样的回忆,从幻界通过那场暴风雪进入魔界,从魔界通过暴风雪回到幻界,这条路忽然间就像曾经走过数十遍一样熟悉。眼前的事物不断黯淡,紧接着纷扰的碎片回忆在意识当中浮现。他回忆起自己曾经是一名王家学院的大魔导师,回忆起自己曾经是一位花资妖娆的神女,回忆起自己曾经是一个一辈子以驾车为生的马夫,回忆起自己曾经是一名追逐新鲜事件的记者。他忽然间知道了科幻数三界的存在,忽然间对自己生长的小村庄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他通晓诸家魔法派系,造诣深厚以至几近无所不能;他也对那些玄妙的魔法术式一无所知,却能轻松驾驭一匹驽马;他对无休止的守卫生涯感到厌烦,回忆起自己每日都对着一望无际的雪原发呆;他也对无止境的冒险旅途感到疲倦,回忆起自己如何在那些危险关头虎口脱生。
然后,伊诺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北欧共同体 某个小镇
伊诺从陌生的床上坐起,按着自己仍然眩晕的脑袋时,乌尔正在房间外大声叫喊着名为维拉的名字。有些摸不着头脑,伊诺挪动着双腿下床,走到投进明亮阳光的窗前,推开似乎是石英制成的窗户,眼中所见的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没见过的材料制成,透明的窗户安装在各种建筑上,屋檐下牵着不知道用来做什么,黑色的线缆,道路两旁竖起了一根根柱子,顶着奇怪的装置,路边的店铺都摆着色彩鲜艳但完全前所未见的看板。果然,这就是几十年后的未来。
脚步声接近,伊诺回头看到乌尔拉着另一人走进房间。褐肤黑发,高挑姣好的身姿配上利剑一般锐利的金色眼眸,这大概是乌尔称作“维拉”的人。
“喔,醒了。你的小旅伴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保密工作严格到了毫无必要性的程度啊。”
伊诺打量着周围,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口袋。维拉从胸前抽出一根熟悉的木制汤勺,正是伊诺之前在用的简易魔杖。
“在这里。咱是个生意人,你开车撞咱和咱救你,咱认为这是一种投资。那么现在来初步返利,回答咱几个问题如何?”
伊诺尝试着凝聚魔力,但是在没有符文辅助的情况下就连最简单的法术都没办法形成,都怪那该死的诅咒。
“那么咱就当成你默认了。来,首先,你叫什么?”
乌尔站在维拉身后,一脸担心。
“哎哎,别那么紧张,咱并不是要害你。那么以示诚意,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说着,维拉一挥手似乎解除了什么,然后她的目光变得愈发的锐利,瞳孔也变形成了爬行类动物一般的竖缝,“如你所见,咱是维拉,维拉 佛顿哈尔德,咱是黑龙。”
伊诺看着维拉的瞳孔,感受到一丝灵魂魔法的痕迹。
“……我有很多名字。”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紧张。随便选一个能称呼的就好,小乌尔是一直管你先生先生的叫,太疏远啦。”
伊诺看着维拉握在手中的,自己之前一直在使用的魔杖。表面似乎没有缺损,刻上去的符文看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伊诺。”
维拉顿了一下。
“咱没听过的名字呢。也罢,那么伊诺先生,”说着维拉就让开身体,将汤勺塞在乌尔手里再一把推向伊诺,“请多担待了。”
乌尔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伊诺肥胖凸出的腹部,把脸埋在柔软的脂肪当中,流出泪水。维拉转身关门离开。
伊诺从乌尔手里抽出魔杖,注入魔力,熟悉的感觉从右手蔓延全身。
“她是谁?”
乌尔抽回手臂,坐到伊诺最开始躺着的床边擦拭着眼泪。
“维拉小姐……先生你不是知道的吗?”
“所以她是谁?”
乌尔穿着伊诺所未见过的疏松款式的外套,用袖口擦干净眼泪之后整理好自己的披肩和裙摆。
“维拉小姐……先生你还记得我们从雪原出来的时候吗?”
“继续说。”
“嗯……先生晕过去了。车子失去控制,装上了维拉小姐。但是她没受伤,然后上来驾车带着我们从那里穿过暴风雪出来,一直开到这个镇子。”
伊诺眯起眼睛,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失去意识的事情。尝试追溯记忆,却碰到了似乎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屏障,一时半会解不开。
“然后先生晕了一个礼拜,维拉小姐人很好,一直在照顾先生。”
伊诺握住魔杖,勾勒出符文对自己释放。感受到的是自己支离破碎的灵魂和大量不完整的意识碎片,就像是几百个人的记忆和人格都被丢进绞肉机里绞做一团,然后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头壳里一样。原本是有着常驻的法术来维持吸收的灵魂和自己本身的平衡,但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好在自己的魔力供给重新恢复,逐渐开始整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情感。
“啊,维拉小姐也带着我学会了魔法!真的很神奇的!”
说着,乌尔平举双手发动魔力,随着她身上的魔法纹路一闪而过,乌尔双手之间出现了一个火球。
“先生你看!你看我也会用那些魔法了!”
脑海里的记忆和知识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魔法和自己所熟知的那些“古代”的术式虽然在外表上大相径庭,但内在里仍然是差不多的东西。似乎是某个小流派加上了很多改变,深入研究的产物。
“这就是未来啊……”
伊诺看向窗外,庞大的魔法天幕折射出淡蓝色的光芒,就像自己现今所处的时代一般令人困惑,同时也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反白信息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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