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设阅读权限,但是因为涉及到一些对真实世界的中的同学的板砖,算是我的黑历史吧,因此我希望那部份内容尽量不要外传)
2010年2月5日,上海交大在第34届ICPC世界总决赛上第三次夺得冠军,几个交大集训队的高中同学对此显得十分兴奋——的确是不容易啊,这样的殊荣放在全球都是少有的。
不过我听到消息后,却不由得感到一种落寞感,曾几何时,我们也和这些一流大学一起在世界的舞台上代表国家同场竞技。但是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我们离世界总决赛越来越远呢?
这篇短文,是我在一个很小的环境(校竞赛队)中的一些经历中所得的一些感悟,记得先前也在KFC有一篇和这相关的文字,不过这次的侧重点不同,并不仅仅针对信息学(计算机)竞赛,而是希望能够以我自身的经历,给大家一些可以思考的空间。
(……大学以前的流水账时间……)
从小我就对电脑挺有兴趣的(也许和小时候在红白机上的搏杀有关系),初中的时候曾经在证明自己能力这样的想法下参加了上海市的计算机应用能力中级的考试(相当于现在的全国一级吧……啃),随后在高中时开始接触程序设计(PASCAL,恩,一切为了竞赛)。虽说当时学得不咋样,可是还是很喜欢的——老师(教练?)不像在学校上课时那样严肃,课上以及课下大家的交流也比平时上课要热烈得多(毕竟大家都有同样的兴趣)。“信息学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高二时的我如是地想着,那是并没有感受到高考的压力,而且当时在学校内的处境并不好(记得高一的期末考试挂了两门——数学和英语,靠着补考才勉强升上的高二),于是学科竞赛就成了被我当成了一个避风港。
其实我是没有体会到它的残酷。实际上高中时候的五大联赛(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的选手就和那些未出名的体育选手一样,一旦失败,就意味着一无所有。毕竟竞赛要牵扯一个人很大的精力在无关高考的许多事情上(五大联赛的课程虽然也是大学的学科基础课,但是高考不会考啊……)。学科竞赛固然是需要努力,但更多需要的是天赋,然而每个人的天赋不是在一开始就能够完全其真实的深度的。况且竞赛就有偶然性,即使是最优秀的选手也偶尔会有翻船的时候,更何况我当时的水平本身就很一般……
于是我不得不去挤高考的独木桥,这个时候必须要感谢高中时的校长“竞赛高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方针,我总算是不至于偏科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于是乎,踏上了高考的末班车,总算不至于坠入深渊。
(……然后就来到了我的大学时代……)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的第一志愿当然是SJTU,而第二志愿有两个选择:SHU和DHU。当时听到SHU很乱,同时DHU的ICPC的水平似乎又比SHU高一些,因此选择了DHU(其实从历史来看,SHU的ICPC才是更悠久的)。刚进校的时候就跃跃欲试地参加了校内选拔赛,曾经在高中时代就参加过系统训练的我在新人中很快就显出优势,被召入校集训队。集训队的教练很器重我,一开始就让我和主力队员一起训练——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因为这所学校能够得到高中时代就接受过竞赛训练的人和少的缘故。但我仍然很高兴,觉得自己还可以在大学中继续我高中时的梦想。唯一感到奇怪的是集训队的队员们似乎很不把教练当回事,暗地里讥讽嘲笑不绝于耳,我一时觉得很奇怪,既然是集训队的教练,那无疑应该是个牛人,哪有嘲笑牛人的道理?后来我发现原来是自己错了,教练确实是个牛人,只不过不是在学识上,而是在公关上,与其说他是集训队的教练,不如说是领队更合适。于是乎,集训队的训练,其实更多地是依靠队员们的自律。
其实大学教育毕竟与高中教育有很大的不同,自学理应成为大学阶段学习的主流,因而虽说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但也觉得是必须要经历的一步。于是乎,我努力地去破解一个个的问题,并尝试将它们归纳、总结(写一种叫做“解题报告”的东东),不过,进步很慢,一个多学期,也不见有什么成效。“一定有什么问题……”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异军突起,彻底打乱了我的步调。
(……失意之后的冷静思考……)
那是我的一位同学,人长得有点像雪村,姑且就叫他雪村好了。
雪村的数学很不错,高中时也接触过一点程序设计方面的内容。于是和我一起加入的集训队,正当我在题海中苦苦挣扎的时候,雪村的出题速度却非常快,一时之间速度达到了我的两倍。教练对雪村这样的进度感到十分满意。随后的一次队内训练中雪村的成绩也也超过了我(恩,好吧,是校内比赛)。我当时就黑化了,首先是一种妒忌的感觉(“凭什么,我辛苦努力那么就都得不到肯定?”);接下来就是一种要复仇的想法(“一定要战胜他!”)。
其实雪村确实在这上面花的时间比我多很多,而且似乎没有很累的感觉。相对的,我始终就没有这种感觉。当时我总是觉得自己多学了那么久还不如一个才起步的家伙实在是太差劲了。当时就拿起电话给教练,希望能够得到系统的指导(也就是说希望能够和高中时代训练时一样进行有针对性的练习),希望集训队能够更加有组织(因为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可是教练始终不是很乐意,在和很唐僧(真的,10分钟的话可以讲半个小时)的教练扯了近一个小时后手机终于没电了,人在宿舍的我毫不犹豫地接上交流充电器继续打……一直到话费用尽的时候教练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记得当时窗外正下着大雨,打完电话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寝室(两个室友在外面活动或者自习),愣愣地看着窗外,许久无法出声。
“既然无法改变,那先适应也不是不可以。”豁出去了的我想要努力一下,赶上雪村的速度……结果一个礼拜就被老妈拦了下来。“你这样的精神状态肯定要出事情的,这种事情要细水长流才行。”士气可鼓不可泄,我当时就软了下来(现在想来,那时我的状态很不正常,那样下去肯定要出事情)。随后大二时第一次的ICPC,虽说所有的队员都很努力,但是还是很遗憾地只有铜牌(45/80,这样的成绩怎么样都不觉得让人满意)。
“无法适应的话,那就先逃避一下。”失去信心的我决定先离开一下,干脆还是先找些别的事情来干,于是就跳槽去了别的教授的实验室打零工,顺便参加电子设计竞赛(那篇文字中提到过的)。
(……一年半的混乱……)
“半跳槽”的状态并不意味着和集训队毫无关系,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脱队,虽说有阳奉阴违之嫌,但是在队内其实也很努力。在一片风平浪静中,日子也算过得悠哉,不过很快教练要出国进修,集训队将有整整一年的时间,虽然在将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此时我竟然发现,集训队上下似乎对此很高兴……这真是令我感到诧异,结果就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教练还在接受语言培训的时候,整个集训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混乱不堪。首先就是集训队实验室不再有人来了,空荡荡的实验室往往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恩,雪村同学是在努力训练的——只不过他习惯在寝室)。接下来照例毎一到两周要进行的训练赛也变得越来越形式主义,直到最后干脆就处于停滞状态。于是教练临走前的那次ICPC,我们又一次很尴尬地拿了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成绩,只不过这次大家都不是那么的努力罢了。在后来的一年里,场面更加混乱,这么混乱的集训队让我甚至对ICPC竞赛本身产生了反感,于是在那次比赛之后,我就正式退出了集训队。
其实教练离开前的集训队的就已经如一棵腐朽的大树,很多问题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在学校的大力支持下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随着教练的暂时离开,学校不仅放松了对集训队的管理,连必要的经费支持也被大大削减了。这才使得混乱爆发出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经过一番小规模考古之后,我发现,这些问题的根源竟然是源自于我们集训队首次闯入ICPC世界总决赛的那支队伍,也就是我们最辉煌的时刻。这不能不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那支队伍的三个队员就干脆叫他们张良、萧何、韩信好了(……),三个人当然都很牛(废话,否则拿不到世界总决赛的入场券啊)。再此之前我们学校的ICPC实力只能说是一般,不过梯队建设完整,队内氛围也很不错,虽然教练本身并不懂ICPC的那套东西,但是擅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他将整个队伍的内部协调和后勤工作处理的很好,因此很快就抓到了这三个苗子(三人是大二前后入的集训队,有趣的是,这三个人,一个是信息学院的,一个是纺织学院的,还有一个是管理学院的,总之没有一个是计算机系的)。三人成长很快,一年多的功夫就超出了原先的梯队能够教给他们东西,组队参加了两次地区赛,并在菲律宾赛区一举闯入了世界总决赛。
对于这样的成绩,大家都很高兴,于是三人的成长经历就被当做了典范和经验,被教练大人奉为以后应当采用的经验,连“组队的三个队员应当有来自非计算机专业的人”这样的理论都扯出来了(……)。其实作为一个旁观者(后来的考古队员……),我可以很负责地说,他们三人成长更多地是依靠他们个人的努力(韩信同学每天看英文的计算机教材直到睡觉……这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集训队做到的,只不过是把这三个人找到,并且将三人组到了一起罢了。如同所有的竞技比赛一样,集训队应该教人比赛的方法,激发队员的兴趣,而不是生搬硬套一些毫无根据的“成功经验”。
而且,为何要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呢?因为三人虽然有很强的实力,但是却不会教人,也就是说,三个人的一身本事就这样烂在肚子里了,随着上一届的几个老队员(兼真正意义上的教练,大学的ICPC集训队都是这样)的离去,三人指导出来的下一批新人竟然还达不到以前老队员的水平……这可真是悲剧。更加悲剧的是,以三人的成就,保研应该不是问题,但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多留在学校几年(指导新人),教练给这只队伍的替补(同届的“有功之臣”,确实辛苦,但说能力嘛……)申请了保研的特批。这个居然在后来成为了惯例……似乎哪怕没有获奖,只要是集训队的正选队员,教练就会想办法让你能够得到保研的名额。这样一来,就有人为了这个保研的名额而尝试“混”进集训队来了,一开始的时候还好,集训队的人数很充足,这些浑水摸鱼的家伙当然进不来,不过这几年集训队成绩不佳(其实是没有再现那三人的辉煌)从而导致参与的人减少,队员青黄不接,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那些人就这样混了进来,结果就把整个集训队的氛围搞得一塌糊涂,队员更多地不是为了“爱”(对程序设计竞赛的爱好)来参加,而更多地涉及到了“保研”这么一个其实和比赛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上——甚至,钱上。
某段黑历史 记得前几年经费充裕的时候,一年的比赛结束之后,通常会有一些经费结余,这笔钱通常就那样被集训队分了,一开始的几届人知道这是奖励,可是后来居然被人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东西,所以后来经费缩减后没有剩反而要倒贴钱的时候,几个贪心的家伙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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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学科竞赛的原点是什么?……)
教练回来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也是因为再不整治恐怕就要解散集训队了),除了整治集训队的问题之外,还请来了几个很有名的教练(吴文虎和俞勇)来校做讲座。此时的我已经正式脱队,成为一名彻彻底底的旁观者,不过两位教授的演讲确实很不错,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失败者的我更关注的是我们从学科竞赛中获得了什么。记得当时就问了吴教授关于信息学奥赛和实际科研之间的关系,当时他的回答是信息学奥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对计算机科学的兴趣,并让参与者熟悉科学研究的流程和基本方法。我当时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四年来对计算机竞赛的失望,仍然让我转不过弯来。
直到几天后再一次上online judge解题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再一次拿起键盘,那种对算法的渴望,竟又再次充满我全身——原来我潜意识中还是喜欢这这个比赛,喜欢着这种破解难题的感觉。
“以后有空的时候玩玩,真的很不错呢……”
以前很多人高中时参加五大联赛是为了能够回避高考,现在这个东西已经被取消了,我觉得没错,竞赛的目的是为了争夺荣誉,不应该掺杂这种“功利”的东西。本来这个制度是为了让那些付出了很多的选手们能够有一条出路,但是现在的目的更多地是倾向于那条出路了。这样会把很多本身没有这样天赋的人强压进来的,最后反而会是害了他们。
记得以前曾经发生过数学奥赛金牌得主比赛结束后像某些考完高考的同学一样,把所有的竞赛教材全部付之一炬,发誓“再也不看数学了”——这是不是是一种悲哀?学科竞赛的原点是什么?是为了为国争光?玩笑,对于大多数参与者而言,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荣誉?或许吧,但是荣誉之后,难道和这位同学一样烧书?出路?……前面已经提到了,那是很可悲的,自己的切身经历告诉我,竞赛是残酷的,不要当出路才好。我觉得正如吴文虎所言,这应该成为一种爱好,正如宅一样,学科竞赛是属于那种有‘爱’才有成就的东西,我同学(雪村)就是因为有爱才有那么快的进步吧……虽然我觉得他似乎有点钻进死胡同了,为了解题而解题恐怕也不是本来的目的。学科竞赛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培养对该学科的‘爱’而存在的吧……
写了那么长的一段,回头看自己都觉得有点晕了(因此是草稿啦,以后肯定要修改的),在最后想说的其实是,每一位KeyFC的学科竞赛选手,无论大家参加竞赛的目的是怎样,当拿到想要的东西时,请不要忘了,这一切,本身应该是因为有“爱”而得到的……因此请不要辜负了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