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这是一段夏日回忆的破片——
2009年夏,陈君专程到温州邀请小鱼来上海游玩,并于上海和克莱茵(本人)汇合。小鱼当时处于高二暑假,她说她希望自己在即将到来的高考时,能考进上海外国语大学。于是,我们三人便来到了上外虹口校区。在漫步走过图书馆、餐厅和各教室后,在主教学楼某层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旁,为了鼓励当时有些信心不足的小鱼,陈君亲切地说,为了祝福小鱼,来给她留个纪念,愿小鱼到时能顺利考进上外,同时也好作为一个回忆。于是,陈君顽皮地一笑,找来一块碎石,在木门上刻下了
“R666”(寓意高考目标高分666)、
“小鱼”、
“加油!”的文字。这是一个小小的心愿,真挚而可爱,请让它延续到明年高考后的夏天——小鱼再次推开这扇门的时候……
时至今日,陈君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悲痛中,本人决定再次走访上外,去寻找当年的那个如“时光胶囊”一般珍贵的“刻印”……
至于那天我们三人的行程,详见
http://keyfc.laputachen.com/bbs/showtopic-49738-4.aspx中32楼Crane的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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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向着上外出发,去寻找当年陈君留给上海的痕迹,也是我所知道的唯一或许还留存着的痕迹。
一路上,我思绪万千,不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成功诱拐出小鱼啦”…“飞机上拍的小鱼的包包”…“终于踏上魔都啦”。蝉声熙熙攘攘,手机中陈君不时发来最新的状况。
那是2009年7月18日,迎着鲜红的晚霞,陈君和小鱼飞临上海。要问为什么我对这日期记得如此确切,因为这个日子正好是观铃和往人的邂逅日。次日,来到上外正门前,那天骄阳似火,充满了盛夏的气息。陈君英姿威武,身旁是位打着伞的少女,害羞地把脸藏在伞下,黑色的群摆映着身后的青绿夏草,伞影轻摇,变幻着景致……
路途的颠簸把我拉回到现实,日月如梭,不觉已是三年。当年那个刻痕是否还在?说实话,我心中也没底,但为了追思陈君,我必须去寻觅它。
就在几天前,小鱼正好也从温州来到了上海。她告诉我,她就要由这里中转,启程出国了。她也知道了陈君不幸的消息,一边说着她有太多的后悔,一切太讽刺,明明眼前就有那么多和陈君一起走过的路,那么多的回忆……我其实也很不想提这件事,但最终还是将自己这次的打算告诉了她。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问了我一句“不会触景生情么”……
是啊。一路上,我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事到如今,我想,如果我放弃这个念头,放弃去寻找这唯一或许还能寻见的陈君留给这个城市的痕迹,我会更加的后悔。
终于,我踏进了上外的校园。心中有些兴奋,又有些焦虑不安:到底那个刻印还在么?即使在,我又是否还能寻觅到它呢……
我努力回忆三年前的那个充满阳光的上午,试图回忆起每一个当时的细节,可是,主教学楼那一间间教室,一扇扇门是雷同得如此一般,让我实在很难记住到底是在哪一间的哪一扇门后,就好似是夏日的记忆被那升腾的热气蒙上了一层海市蜃楼。
无奈,我只能一间一间寻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推开一扇门后,我惊愕地发现,教室的墙面似乎比记忆中要白了许多。难道这里在这三年间又装修粉饰过了么?要是这样,那微弱的刻印岂不就……
我愈发不安起来,心中希望找回当年痕迹的祈愿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挣扎。
这一间……没有……那一间……不是……也不是……都不是……
时间飞速地流逝着,太阳渐渐西斜,天色也越来越暗……为什么?难道这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了吗?还是陈君顽皮地又和我开起了玩笑?我此行注定要无功而返了么?
就算无功而返,我也要问心无愧地回去!于是,我继续一间间地排摸,搜索着心中的那个刻印……
就在天色快要全暗下来时,我来到了靠近走廊尽头的一角,那里有一扇合着的木门,我伸出手轻轻一推,吱的一声,门开了,我一跃来到门后,由上而下仔细查看它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一道很微弱的白色痕迹掠过我的眼角,我定神一看,印记太微弱,看不出什么意味,好像是一条随意的涂鸦,而且稍有距离就淡出了视线。但我显然不会放过这一难得的蛛丝马迹,我将脸湊到离门大约只有10厘米处仔细观察……
啊。原来上面还有一条,组成了一个类似感叹号的刻迹。
等等……感叹号?我立即朝左面扫去。顿时,一切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真的,就是面前——我才发现我的脸是贴得如此之近,近得我……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那是一种未尝的兴奋和感动。好像自己是一个刚发现了史前遗迹的考古学者。陈君啊,我又回来了,又回到了这里哦~你看啊,你的刻印还在呢,这里就是当年你、我和小鱼一起站在的地方哦。我不禁伸出手,去触摸那刻痕,刻痕上似乎还带着当年夏日的温度,还有陈君那温暖的、如孩子般的笑容……这一瞬间,我似乎触到了时空之壁,啊,那个夏天是如此的触手可及,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陈君和小鱼仿佛就站在我身边,我们笑着,走向下一片风景……
黑夜降临了。把一切都带走了。我发现我孤独地一个人呆呆面对着一扇门,好似面壁的人。
其实,一年后,各种阴差阳错,小鱼后来并没有来到上外,也再没有推开过这扇门。如今,小鱼已远赴国外,而陈君,则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以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方式。
陈啊,就以这样的结局来看,这是什么理不尽的人生啊!哪怕是死后世界战线,也未必有这种理不尽的走法的吧?可是我在这里任思绪驰骋,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当年的美好注定要成为破碎的回忆吗?不,我不会让它们破碎。因为我已经举起了相机,将它们收进了镜头里。看,这寥寥几个字,就足以让大家想见,你曾经的音容笑貌,和你的内心世界。
“R666” “小鱼” “加” “油” “!”即使它们不能成为永远,但这一字一句间,有你人性的温度,有你存在的证明…… 克莱茵 2012年4月5日 记于上海外国语大学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