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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写的一篇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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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懂事起,我便一直随师父住在山上。
师父是父亲收养的弃孤,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我的姐姐,但对我而言却是母亲般的存在~我从来没有知道一点关于生母的消息。对于父亲的印象,也逐渐只剩下一把削铁如泥的剑,和一本破破烂烂的脸谱。
师父希望我能成为父亲那样的剑客,将父亲教给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平日里我就在她的指导下,在后山修习父亲留下来的剑谱。只有在师父馋酒的时候,我才会下山,在山下的集市替她买上两坛烈酒~说到酒,我一直奇怪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养成这种嗜好的。即使我后来行走江湖,像师父这样嗜酒如命的女子我也没见着第二个。
当我超过十岁时,我已经能自如地挥舞父亲的剑,同时,我也开始逐渐厌倦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呢?”
每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师父就会摇摇头,做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以你的水平还早着呢。”
头几次,我认为是我的实力不足,于是暗自加大了训练的强度。直到十四岁那年,我一剑劈开了后山的大青石。
看见那块石头在我的面前一分为二,我欣喜不己,特意跑到师父那将这事告诉了她,怕师父不信,我当着她的面,斩开了与它相似的另一块石头。
师父静静地看着石头被斩开,然后她转过身。
“还早还早。”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师?”我不甘心地反问。
师父没有回头。
“等到可以出师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一次又一次的受挫,我的耐心终于到了尽头。
又一次去山下买酒的时候,我没有再
带酒上山,而是拜托店老板送上山去。
虽然对师父有点过意不去,但我实在是太想展开自己的旅行。
头一次离山,外面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陌生而新鲜的。
我去了很多地方,见过了许多人。
大多的人都和山下的村庄一样淳朴,但也有许多不一样的面孔。
遇见欺男霸女的地痞,我两三下将他们赶走,遇见揭不开锅的穷人,我丢下几块碎银。偶尔,我还会遇上与我一样背着剑的人。
同类之间的碰撞,往往都会以决斗来分出高下。
决斗的结果从来都是以我的胜利收尾~没费多大劲,我就轻易地斩断了他们的兵刃,迫使他们弃剑认输。
别说遇上强敌,绝大多数时候,我连汗珠子都没落半颗。
囊中羞涩的时候,我会在野外呆上几天。1
师父很早就教会了我狩猎的法子,她能够隔三岔五地就喝一顿酒,那一身狩猎的技艺功不可没。
下山足足一个月,我仍然随着性子东游西荡。一路走过来,也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对此我很得意,师傅一定是太多心了。

卧虎山。
这座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远远望去,整座山就像一只趴着的老虎。除此之外,有人亲眼在这座山上见着老虎出没。
老虎很危险,但身上的毛皮却很值钱。
所以我一大早就上了山,打算试试自己的运气,如果能猎到一头老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必考虑生计的问题。
但我运气明显不佳,一直到正午,我也没见到老虎的影子。
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我随手摘下了腰间的水囊。
水囊里空空如也,上山的时候,里面的清水已经被我喝光了。
我懊恼地将它一把扔在地上。就在这时,另一只水囊递了过来。
我抬起头。
是一个穿着粗麻布衫的女孩,年纪与我相仿,背上背着一个竹篾编制的萝筐。
是来山上打柴的村姑吗?
看见我发愣,她晃了晃手里的水囊。
“谢谢。”我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然后递还给她:“听说山里有老虎,你不害怕吗?”
“不要紧,只要不激起老虎的凶性,它一般是不会吃人的。”
“可我大概一定要激起它的凶性不可。”我笑了笑:“我是个猎人。”
“是吗?那请你多保重。”她向我挥挥手,目送我起身离去。
与她告别后,我又在山上逛了半天。
直到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我终于听见了老虎的咆哮。
“终于见着你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腕:“把皮留下吧。”
杀死老虎并不难,难的是保留一张完整的毛皮。
于是我一直带着它兜圈子,一点一点消耗它的体力,等到它的速度因为疲倦而减缓,我手起一剑,从它张开的大嘴中刺入了它的咽喉。
剥下它的毛皮时,已经接近黄昏。
本来应该打道回府,但在下山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了那个小姑娘的竹筐。
此刻,它被丢弃在路旁,里面的柴火散了一地。
竹筐的旁边,是一串散乱的脚印,那个女孩,正被什么东西追逐着。
我心下一凛,连忙顺着脚印追了上去。
脚印的尽头,女孩紧靠着大树,一群山贼围在她的身边,缓缓地向她逼近。
“你们放开她。”
他们注意到了我,然后发出一声哂笑。
“小子,不要多管闲事。”
“放开她,我不会说第三遍。”我拔出长剑。
“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中一个山贼终于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步,向我挥下手中的狼牙 棒。
随后他惨叫着跪倒,我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膝盖。
那几名山贼又惊又怒,抄起家伙一拥而上。
剑光起处,血光四溅,一个又一个的山贼倒在了我的剑下,连老虎我都宰掉了一只,这些人又怎可能会是我对手。
“小鬼,住手!”
他们的首领并没有参与对我的围攻,见势不妙,他将鬼头刀横上了女孩的脖子。
我露出不屑的笑容。
“刚刚我出手时避开了要害,你的同伴都不会死。但这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仍在向他逼近,长剑已然举起。
他忽然大喝一声,一把将女孩向我推来,趁我扶住女孩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兜头就是一刀斩下。
铮。
鬼头刀断成两截,长剑在斩断大刀后余势不衰,径直袭向他的脖子。
然后,在离喉头半寸处戛然而止。
“滚。”
我冷冷地吐出这个字。
“这事没完,小子。”山贼头子倒也硬气:“日后还会找你讨教。”
“如果还会见面,我保证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我冷笑,看着他带着手下离去。

确认他们离开了,我才将目光转回了那个女孩。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我的柴火…”
“别管柴火了。”我掏出一块碎银:“赶紧回家吧。”
“谢谢你…你受伤了?”
经她一说我才发现,右手的手背上多了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混上了血与泥,看上去很是瘆人。
“擦伤罢了,不必在意。”
“那怎么行!”
她拉过我的手背,用水囊里的清水冲净了伤口,然后扯下头巾,用头巾将我的右手包扎了起来。
我的脸有些发烧,这样的事,以前只有师父这么为我做过。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有推辞,让我一路送回了村子。
走到她家的门口,她转过头。
“不进来坐坐吗?”
“改天吧,我还得去一趟市集。”
“这样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骆岩。”
“我叫阿娟。”她笑着对我挥挥手:“骆大哥,明天见。”
不知什么原因,我感觉自己的脸又热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第二天一早,我再一次出现在她家门前。
“嘿…这个给你。”
是一根头钗。
本来打算将头巾洗净还给她,但无论怎样,上面的血污也没法彻底洗净。
“啊…送给我的吗?”她的表情有些意外。
我点了点头:“戴上试试吧。”
于是她在我的面前挽起了头发,戴上了头钗。
“很适合你。”
“是这样吗?”听到我这么说,她高兴地抬起头:”骆大哥,谢谢你的礼物。”
“没什么啦…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然后我逃也似地回到了客栈。
平日里无论遇到怎样的对手,我都能保持一份巍然如山的镇静,但今天,我的心却仿佛鼓点般跳了起来。
只是在打开房门后,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短短一刹那静止了。
师父坐在床边的客椅上,两只脚很不雅观地跷上了桌子,手里捧着一坛我昨晚特制的药酒。
“在外面玩得开心吗?”她扬了扬手上的酒坛:“还算没忘本,打到老虎还知道给我泡几坛虎骨酒,不愧是我的宝贝徒弟。”
“师……师父…”
她斜着眼睛看着我:“解释一下你偷跑的理由?”
“弟子觉得,自己已经…”
没有说完,师父就已经打断了我的话。
“收拾了几帮土匪,打趴了几个小角色,你就自感天下无敌了?”师父站起身,轻佻地对我勾了勾手指:“来,让我看看你这一个月来长进了多少?”
“那么,弟子得罪了。”
我拔出剑,一剑刺了过去。
“再快点。”师父轻而易举地避了过去:“反正你也刺不到我。”
“……”我默不作声地刺出了第二剑。
这一剑更快更急,不觉使出了我全身的力道。
但我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原本在我手中的剑反而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这点能耐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师父缓缓收回剑:“万一哪天你对上了一个真正的武者,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你如果执意要在外闯荡,就别使这把剑,我不想看到师父的名誉受损。”师父掂了掂父亲的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或者,随我回去。等我觉得你真正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武者时,我就把剑还给你。”
沉默了半晌,我最终做出了决定。
“弟子愿意随师父回山。”

在客栈的门口,一匹白马被缓缓牵来,看见了师父,它跪下了自己的四蹄。
师父翻身上马:“上来。”
“…师父,这个…”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师父的脸上有点儿不耐烦,我只好也骑了上去。
入夜时我们便回到了山上,我有些感慨,一个多月的路程,在这匹马看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该教的都教过你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慢慢琢磨,等你觉得有信心了,就来找我比划比划。”
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师父就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和她比起来,我还差的远。
但即使如此,仅仅十天过后,我便向她再一次发出了挑战。
仍然只用了一招,她徒手夺过了我的木剑,然后重重地将它拍在我的头上:“你已经死了。”
“真不愧是师傅。”我捂着脑袋:“我可能得再练十年才能达到你的高度。”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师傅坐在我身边:“论及修为,我们的差距并不该这么大。”
“……”
“你的感情干扰了你的成长。”见我没有说话,师父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对那个小姑娘产生了感情,想快点下山与她相见,这种念头会使你心浮气躁,这可是修行的大忌。”
“那么,师父你的意思是?”
“杀了她,斩断你的感情。”师父神色肃穆:“让你的心再无杂念。”
没有犹豫,我霍然起身。
“我的剑是为守护苍生而动,如果要滥伤无辜,那么变得再强又有何意义?”
师父看着我的眼睛,盯了一会,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逗你玩的,习武之人又不是出家人,也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这一点即使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不能免俗。”她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就连我,当年不也苦恋着自己的师父…”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慌慌张张地起身:“总之,制约你变强的原因另有其事,自己再去好好想想吧。”
看着师傅满脸通红的窘态,我感到十分有趣,这也是第一次,师傅向我展现了她的另外一面。
只是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的实力仍然没有什么明显的突破。我也没能领悟出,制约我实力的枷锁,到底是什么。
又到了月头,我照例下山替师父买酒。
“骆岩啊,这两坛酒的酒钱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哦。”
掏出银子的时候,店老板忽然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
“啊?谁啊?”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对了,他托我把这个给你。”
一根头钗,一张纸条。
头钗是我送给阿娟的礼物,纸条上写着,三天之内,卧虎山。
那伙贼人,我应该杀了他们的。
“谢谢你了,老板。”
我不动声色地将头钗揣入怀中,提着酒壶转身就走。
“怎么了,骆岩,你脸色似乎挺差?”
送酒给师父的时候,她发现我神色有些不对。
“只是累了”我撒了谎:“今晚我想休息一下。”
入夜后,我悄悄地下了山。
走到山门口,我忽然怔住了。
我知道这事多半是瞒不住师父,对被师父责骂一番或嘲弄一番也都有了觉悟。
但师父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取而代之的,是师父的白马。见我接近,它跪下了四蹄。
我回头,望了一眼山顶。
一阵暖意,不自觉地涌上了心头。

师父的马很快,天刚微明,我便到了卧虎山。
阿绢被反绑在一棵树上,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但看见我,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二十来个山贼或躺或坐围在她的身边,为首的果然是那个被我砍断了大刀的男人。
“小子,你果然来了。”他站起身,手里握着一把大刀。
“我说过,再见面就杀了你。”我翻身下马,缓缓拔剑。
他忽然大笑:“就凭你这把木头剑?”
没错,我父亲的宝剑还被扣在师父那里,我行的匆忙,也顾不上去换一把剑。
我心里暗暗懊恼,但仍是面色如常:“对付你们,靠这个就足够了。”
他冷笑一声,一挥手,身边的喽啰们一拥而上。
我的武艺弥补了兵器的劣势~避开袭来的刀锋,从侧面将大刀架开,然后猛然发力,用力拍向对方的脖子。
与上次不同,这次我没有再手下留情,每一剑都用了十成的力道,挨了一下,没人还能再继续站着。
就在我打倒了差不多一半的山贼时,他们的首领冲了过来。
不愧是能当上首领的人,他的力量比其他人要大得多。和他过了几招,我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
“小子,你就这点伎俩吗?”见我隐隐间已经落了下风,他满脸得意。
“……”方才的打斗,消耗的体力比我预计的要多,我已经感觉虎口有些麻痹。
越拖延,对我越不利。
意识到这一点,我卖了个破绽,诱他斜斜劈出一刀,然后一跃而起,重重斩向他的左肩。
如果我用的是真剑,这一下可以直接将他的膀子给卸下来。但他不仅捱下了这一击,还趁着停滞的瞬间一把抓住了我挥出的木剑。
啪!
木剑断为两段,我一恍神,随即被一脚踹得跌出了好远。
“骆大哥!”
朦胧间,我听到了阿娟的惊叫,以及强盗头子的嘲弄声:“原来你就这两下子?还真敢出来丢人现眼。”
“早知你这么啰嗦,我上次就该砍下你的脑袋。”我挣扎着站起,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他被激怒了,手持大刀向我快步走来。
看着兜头劈下的刀刃,我忽然又想起了师父。
想起她把剑横在我脖子上的样子,想起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然后,我听见了利刃入肉的轻响。
山贼头领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手上的刀是怎么到我的手中,又是怎么送进他的喉咙的。
我松开手,他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地,那把刀已经有一大半没入他的下巴。
惊怒之下,又有两人向我冲了过来,随即他们也倒了下去,刺入他们体内的,同样是他们自己的刀。
“还有谁想试试吗?”
此刻的我,气喘吁吁,手无寸铁。
但其他的山贼却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我解开阿娟的绳索,带着她缓步离去。

在师父教给我的招式中,有一招没有记录在剑谱中,因为它并不是剑法。
“归去来”。
用手猛扣对方的腕关节,然后夺取对方的武器反击对方。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手段,难的是在将这一系列的动作在数息之内一气呵成。
虽然这一招在剑谱上没有记载,但师父却在我面前示范了无数次~每一次向她挑战,她都会用这一招夺去我的剑。
本以为对于剑客而言,这种类似擒拿手的招式不会有用武之地,但在紧要关头,它还是表现出了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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