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Extra.) [推荐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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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魔馆的女仆长……么?”
说实话在红魔馆“服役”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持有着“女仆长”这个头衔,可实际上干的活却和普通女仆一样辛苦,不,是比那些纯粹作为摆设,啥事不顶的妖精女仆要辛苦得多。
这还真是名不副实啊……
“呐,呐,女仆长,这个花瓶要怎么处理?”桑尼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花瓶凑上前来,用充满元气的声音提问。
……不过,今天总算有机会体验一下女仆长的工作了。
“只是普通的白瓷花瓶的话,用柔软的抹布沾湿后擦干净就可以了,花瓶里的水要倒掉换新的。还有,小心别再把它打破了哦。”
“了解!!!”
桑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蹦跶蹦跶地把花瓶抱回去接着干活,看起来乐此不疲的样子。能把工作当成娱乐,该说妖精们是天真还是单纯呢?
太过轻松也是不行的哦。
“听好了,小丫头们。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我示意她们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大声问道。
“不要小看女仆的工作。”斯塔冷冷地回答。
“正解。所以说把工作当儿戏可是不行的,都给我严肃一点。”
呀,当女仆长的感觉果然不错呢~~~~~~
“吵死了”,身后的某个角落里冷不丁响起一声抱怨,露娜不耐烦地念叨说,“从刚才就一直在那边啰啰嗦嗦喋喋不休……”
你有什么不满么,露娜,教你们保洁工作的可是我哦。
“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你教一样可以”,露娜把地板刷往肩上一扛,背过身去,看起来丝毫不在乎我所说的,“你只是第一次当‘女仆长’不是么,趁机多享受一会儿颐指气使的快感吧,下次没机会了。”
啊咧?难不成我刚刚露出了什么小人得志的样子了吗?完全没有这种事嘛,啊哈哈……哈哈……哈……
“真是肤浅。”露娜像个老头子一样叹了口气,提起水桶转身往客厅走去。
接着只听到“咚!”的一声响。
“痛痛痛痛痛……”
只见露娜一身湿漉漉的,捂着摔疼的屁股坐在地上嗔道。在她身边的地上躺着一块肥皂,看样子是不慎一脚踩上去才猝不及防地摔了一跤,被水打湿了全身。
不是说过东西要放好吗?你看摔疼了吧。
顺便澄清一下,并不是幸灾乐祸,我只不过单纯想欺负她一下,这并不为过,对吧?啊啦,我真是坏心眼呢~~~~~~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我打算上前扶她一把,却发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一旁观望我们忙碌的忧郁走了过来。
“……”
忧郁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露娜一言不发。
“有……”露娜抬起头来,在两个目光相接的瞬间我看到妖精的脸上掠过一丝绯红,接着像是要避开忧郁的目光似的把头猛地转向一边。
“有,有什么事……么……”声音越来越小,却还硬装出一种不屑的态度,就像一个明明胆子小却死撑着要参加夏季试胆大会的孩子,心里怕的要死表面上却要装成若无其事,这种会被旁人一眼看穿的掩饰手段。
忧郁还是看着她,不说话。也难怪露娜会脸红了,别老盯着人家看,好歹吱个声啊你。
“……没事吧。”之间忧郁向露娜伸出了右手,看来是想扶她起来。虽然还是那么笨拙,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不过比起相遇的那晚,现在的忧郁,那抑郁冰冷的灰色瞳孔里,正慢慢闪现着一丝温暖的光。
而面对这样的忧郁,露娜的红得更彻底了,我看到她的脸上不住地往外冒蒸气。
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啊,我明白了……
“哼!”虽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露娜还是把手递给了她,语气似乎也稍微软了下来,“多管闲事……”
忧郁顺势将她扶起。
“呼~~~”露娜打量着浑身上下都是水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下子可分不清是身上的汗水还是刚刚桶里的水了……”
“没事吧……”
“你也该换句台词了”,露娜扇了扇翅膀,甩掉上面的水滴,慢悠悠地回答,“妖精的衣服很开就会干的。”
好了,继续继续。一边念叨着一边拿起掉在地上的水桶和刷子,露娜自顾自地走开了,留下忧郁一个人在原地不解地冒着问号。
“我被讨厌了吗,咲夜?”
“完全没这回事。”我拍拍胸脯很有自信地向她打包票说。
回想起来,刚刚在桌子上发现了妖精留下来的字条上还压着几颗咖啡豆,虽然抱怨个不停但干活却最卖力,更重要的是动不动就对你脸红,这样的露娜绝对不是讨厌你哦,你这迟钝的家伙。
……露娜对忧郁抱有有好感。这就是我的推断,100%错不了。
嗯,好了,继续工作继续工作。
指导着三妖精的清洁工作,借此机会我也顺便参观了忧郁的住所。并不是对家居布置之类的感兴趣,纯粹只是想了解一下忧郁的生活罢了。
从大门进来隔着短短的玄关,无遮无拦地呈现在了眼前的便是不大不小的客厅。
在客厅一头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正面镶嵌着一块茶色玻璃,玻璃下方有一排用途不明的按钮。在箱子的背部有一条黑色连线,显得尾端连接着一个黑色块状物,上面有三根金属突起。顺便提一下,整条线所用的材质不明。
我注意到箱子后面的墙上有一块突起,上面有几个洞,其中三个和刚才连线末端的金属突起物排列状态一致。我探出身子,想试着把手指伸进小洞里一探究竟。
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忧郁从一旁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袖。
“危险。”她露出少有的严肃表情,嘛,虽然表情的变化幅度之微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到底是什么危险呢?
“会触电的说。”
电?
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电光闪闪的天人“哔哩哔哩”地发出电击的画面。回忆起电流通过时的灼痛感,我一下子抽回手来。
好险,我松了口气。好在有忧郁这样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的朋友。
“逃过一劫”的我回身看了看客厅的另一头,那里摆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茶几,茶几后面背靠墙壁的是一个沙发,看起来和红魔馆的沙发差别好大。
“嘿咻!!!”
坐下去的时候这种差异感就更明显了,这个虽然更有弹性,但舒适感绝对比红魔馆的差了一大截。如果是大小姐的话绝对会嫌这沙发咯得慌而直接将其扔出去的。
客厅里的装饰物稀疏平常,不外乎是花瓶和画框之类的东西,有意思的是客厅角落里的那张大床。
那张床像是要极力强调自己的存在似的公然地躺在了那里,给人的感觉十分突兀。
就目前所看到的,这所房子里生活所需的东西都有,不必要的东西也有,但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生活的实感。这里没有给人一种“有人在这里生活”的感觉,更像是人偶所居住的房子。
我一想到忧郁一回家就把衣服脱了随手扔在客厅,爬到床上倒头就睡的情景就冷汗直流。必须教会她基本的生活方式。
首先就得从这张碍眼的床开始处理。
“忧郁,这样子好吗,直接把床扔在客厅里?”
“不行么?”
忧郁再次歪着脑袋用那天真可爱无修饰的目光注视着我。不行不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是犯规啊!!!
“倒不是不行啦。”我竖起食指,慢慢向她解释,这种事急不得,“你看,要是有客人来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会有客人。”
“诶?”
“一直是一个人。”
她说着,仿佛本就该如此似的。
一直是一个人。
眼前突然浮现出我和她相遇的那个夜晚,忧郁独自一人伫立在湖边的情景。
倚在栏杆上仰望夜空,雪花飘落在肩上也浑然不知,银色的秀发在寒风中飘摇的少女。接住从天而降的粉雪,默默地看着它在手心里渐渐融化,任它从指间悄无声息溜走的少女。
……孤身一人的少女。
“一直是一个人。”
这句话在耳边环绕,仿佛是回荡在记忆的底层,来自遥远过去的回音。回首过去,我看到另一个和忧郁一样,形单影只的身影。
……我,过去的我。是啊,从前的我,也一直是一个人。
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在意,明明才相识不久。
不知不觉中,我将存在于眼前的这位少女和从前的我的印象重叠在了一起,从那纤弱的身影中我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
所以才能如此感同身受,我理解那种处境和心情,因为我们是同病相怜。
……
“怎么了,咲夜?”
——忧郁的声音再度响起,将我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不,没事。”
现在的忧郁就是过去的我,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改变的,因为有我在这里。
因为我们是朋友。
虽然超过了预定时间,不过,三个小家伙总算是完成了整个清扫工作。平常四体不勤的妖精们难得能有始有终地完成工作,作为犒赏下午茶的蛋糕和红茶也为她们每人准备了一份。
这种款待对妖精们来说可谓是惊喜,从她们享用时写满脸上的心满意足的表情中可以窥得一二。一块蛋糕和一杯红茶就足以带给三个小家伙一整天的幸福感,要是人类也能这样知足常乐的话那就好了。
不过,我可不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不然早就跟着博丽神社的茨华仙一块修炼去了。能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妖精们喧闹的样子,这种生活也不赖。
——吃饱喝足的三妖精,现在正在吹嘘着自己的恶作剧成就。
“……然后,想要钓起雾之湖[湖之主]的太公望,就那样‘噗通’一声掉到湖里,然后‘哗啦啦’地被那条怪物鱼拉进了湖底,当然,毕竟是个仙人,死不了的。”
露娜手舞足蹈,兴奋地向我们描绘着当时的情景,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顺便说一下,那次行动的领导者是我哟,三妖精的领队。”
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吧,话说你还真敢做得出来,被这么折腾过的人恐怕一生都会有心理阴影。
“另外,斯塔是我们三妖精的头脑哦。”
也就是所谓的“军师”么?看起来更像是“阴谋策划者”,或者说“捣蛋大师”?
“露娜呢?”
忧郁发问,她绷直身体高高地举着手的样子像极了学堂里的孩子。
而当忧郁提到“露娜”的时候,露娜总是先一怔,快速将目光投向忧郁,随机又装回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回头去。明明很在意却要假装不理不睬,这个心口不一的小家伙好可爱,忍不住要欺负她啦~~~~~~
我偷偷地溜到露娜的背后——
“其实,小露娜啊~~~”
——趁她不备,我猛地从她背后将她一把抱住,紧紧地搂在我怀里。
“是三妖精中的受气包哦~~~”
遭到突然袭击的露娜手忙脚乱地挣扎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人拎起的小猫。
“讨厌!放开我啦,女仆长!!!”
话虽这么说,露娜这象征式的反抗根本毫无力度,反而让人更不愿松手了。
“我偏不放,你就在我膝上乖乖地坐一会儿嘛。”
说着我将她轻轻抱起,紧贴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身上来回蹭着。
抱起来感觉好柔软又好暖和,又是如此轻盈,真想直接抱回家当抱枕。
持续扑腾了一阵子,露娜也好像累了,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小,最终她放弃了反抗。不,不如说一开始她就没有抗拒的意思,作为妖精有的是脱身办法。
“……就只能抱一小会儿哦。”露娜小声哼哼着,看起来似乎是做出了妥协。
什么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其实很喜欢被人拥抱的感觉吧。
对了,对于她来说,忧郁的名字就是“敏感词”,于是我“善解人意”地开口说:
“果然是希望忧郁来抱着你么?”
……不好意思,就让我多欺负几下吧。
果不其然,一听到我的话,露娜的脸颊就变得像壁炉中的炭火似的,又红又烫。
那么忧郁的反应呢?
“不要的说。”
忧郁似乎也把我的玩笑话当了真,认真地表示了拒绝。
听到如此干脆的拒绝,露娜发出“呜——”的一声垂下了脑袋,紧闭着双眼,憋得通红的脸颊绷得紧紧的,眼角上还挂着小小的泪珠,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委屈,总之,这就是一副女孩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声“呜——”我该理解成“唉声叹气的声音”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呢?不过看她那可怜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刺激她了。所以,很想吐槽“什么嘛,一副告白被拒绝了的样子”的我只得忍住不让自己吐槽出来。
还是刚进转移话题吧,要是真的弄哭了她那就不妙了。
对了,就换个三妖精都感兴趣的话题吧,刚好我也很好奇,对某件事。
“那个,忧郁,能讲讲你过去的事吗,不介意的话。”
“往事?”
“嗯,稍微有点在意。”
“在意?”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似乎是在咀嚼着“在意”这个词的意味。
“……想知道吗?”
“当然了!”三妖精这次倒是和我不谋而合步地点头。
“那么……”
四双眼睛紧盯着忧郁,看她慢慢地启齿,这种迫不及待的紧张气氛给我们一种好像连时间都停止了的错觉。
于是,她缓缓地开口,述说起自己的过去。
那家伙是只妖怪,村里的老人说。
年轻人们对此半信半疑,即便如此,碍于老人们的威望,他们也这么叮嘱孩子们,不要靠近教堂对面的小木屋,里面住着非常可怕的妖怪。
教堂对面花园里的那座白色的小木屋,是她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搭起来的,她一直住在那里。没人知道小木屋存在多久了,就连教堂里的神甫面对这个疑问也只能含糊其辞地支吾过去。怀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再加上老人们的添油加醋,人们往往紧靠着教堂一侧行走,尽可能避免和她碰面。
不过,她也很少从那里面出来,少数情况下人们可以看到她在夜间出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头银色的秀发随着走动的步伐一抖一抖。人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没有人敢尝试着上前搭讪,即便那背影确实很迷人。
教会也从来不会找她麻烦,因为他们怕自找麻烦。他们认为,胆敢在教堂门口,在上帝面前逗留的妖魔必定是个狠角色,乡村教会程度的力量根本动不了她一根毫毛,而且,人家毕竟还没做出什么危害人类的事。显然这只是当地教会逃避责任的借口,一定程度也是造成人们的不安的原因之一。
不过,恐惧和好奇总是相伴而行,大人们视她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孩子们却对她很感兴趣。有的孩子瞒着大人,成群结伴地来到花园,胆小的孩子躲在胆大的后面,一步一步地向前挪,慢慢地越过篱笆,试探着,靠近着,最后走进她的花园。而那个大人口中“可怕的妖怪”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门口,挽着闯入自家庭院的孩子们,好像对孩子们的胡闹熟视无睹。
童话故事里不是说了吗?妖怪会吃掉擅自闯入自己庭院的小孩什么的。所以说眼前这位漂亮温柔的大姐姐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妖怪,虽然一直不说话是很奇怪啦。孩子们将她的沉默理解为默许,心想这位大姐姐也许是个不爱说话的精灵。
孩子们是如此确信,因此瞒着大人偷跑来玩也成了家常便饭。当然,大人不是那么好骗的,来过这里带孩子回家的家长也不少。他们犹豫着走到她面前,用发颤的声音打了招呼,然后连忙找来孩子,忐忑不安地从她眼皮底下带走孩子。紧挨着教堂逃也似地疾行,不敢回头的大人和一脸恋恋不舍,悄悄对着大姐姐挥手道别的孩子,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日子久了,无论大人、小孩,还是久居小木屋的大姐姐,都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了。不过,时间也在流逝中一点一滴侵蚀着日常生活。
一年后,花园没变,小木屋没变,大姐姐没变,孩子们长高了,壮着胆子在晚上偷溜出了来,偷偷地看着花园里的大姐姐。
三年后,花园没变,小木屋没变,大姐姐没变,那些孩子上了教会学堂,依然时不时地过来叨扰她。
十年后,花园没变,小木屋没变,大姐姐没变,有的孩子结婚了,和自己的新婚妻子走出教堂的时候,会朝着对面花园里熟悉的身影露出会心的微笑。
十五年后,花园没变,小木屋没变,大姐姐没变,当年的孩子们却不愿再接近,跟着他人紧靠着教堂缓缓而行。
二十年后,花园没变,小木屋没变,大姐姐没变,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这里,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用颤抖的声线乞求她告知自己孩子的下落,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孩子,带他回家。
五十年后,花园没变,小木屋没变,大姐姐没变,当年的孩子已然老去,当他们带着自己的小孙儿路过教堂的时候,总会指着对面的花园,告诫说“里面有很可怕的妖怪”。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变了。
对人类来说,时间无疑是最棘手的敌人。时间的利刃不断在人身上滑下一道道名为“岁月”的伤痕,肆意夺取人的青春,就算表面的皱纹可以被掩饰,那种伤害已经深深刻入了个体的生命当中,最终唯有被岁月所毁灭这一结局。
所以,人类无法理解,拒绝接受,并且排斥那种不老不死的生命个体,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不是人,是妖邪,是异端,是被上帝诅咒的存在。
然而不知过了多少年,黑死病爆发了,全村的人类都死于非命,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了世间。
直到那个时候,对于作用在她身上人类所怀有的古老偏见她还毫不知情,想起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人类走近她然后逃离她,生老病死,最终全部消失,这些事是否全部有意义。
她什么都不说,对于这个变化无常的世界无法理解,站在时间洪流岸上的看客很难体会随波逐流的处境。
又是只剩她一个人。次元之子,脱离时间的存在,在这个不断发生变化的世界中永恒的存在,其存在是否有意义?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村子不是她的容身之所,这个地方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这里没有她所寻求的[永恒]。
于是她离开了这里,正如那个时候来到这里一样。她再次踏上了旅程。
一个人,踏上了旅程。
一直是一个人。
当忧郁稍事停顿,准备接着讲下去的时候,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停下。
已经足够了。我可以想象,她所经历的这几千年就是不断地漂泊和暂驻,寻找虚无缥缈的[永恒],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现在,她找到了幻想乡里面来。
如果没有意义的话,对人来书越是长久的生命越是遭罪;失去或者的实干,就无法感受活着所带来的一切。
她就是伴随着彷徨走过了这千百年。
“还真是艰辛的过去啊”,我由衷地感到同情,感叹道,“一定很难受吧。”
“难受?”
“就是寂寞。”
“寂寞是什么?”
这问题很让人忧郁,她还没察觉到吗?
“忧郁,一个人的生活,你感觉怎么样?”我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
“总是闷闷不乐,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一切充满了违和感,就是这样没错吧。”
“啊”,她抬眼望我,露出一副少有的意外的模样,惊讶的目光中带有一丝不解,“为什么咲夜……”
“我了解哦。”我十分平静地解答。
因为我曾经也是孤身一人。
“呐,忧郁,想听吗?我的过去。”
记不得是多少年前,双亲狠心地把我遗弃了,悄悄地把我搁置在教堂门口便一走了之。好心的教堂主教收留了我,从此我就住在了教堂里。
主教大人收留我完全是出自行善积德的教义,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
“……遵从上帝的旨意,上帝不会抛弃世人,即便是你也有权获得救赎。”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张古板的老脸不带任何表情,从他眼中可以感受到强烈的不信任感,在他面前我不可能得到比陌生人更多的关心。
可比起外人,主教的冷漠态度可以算是亲切的了。
我拥有[操纵时间]的能力,正是拜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所赐,我成了整个小镇居民眼中的异端。如果不是教堂收留了我,恐怕我已经死在了火刑柱上。
当我在街上走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总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盯着我的一双双厌恶、恐怖和憎恨夹杂的眼睛,似乎暗示着我“你不属于我们,我们不需要你”。
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经常会有人向我扔石头。头几次被石头砸中脑袋时,我只能捂着伤处向袭击者还以仇恨的目光,流下几滴不争气的泪水,忍着疼痛默默离开。
我是一个人的存在,我确信这一点。既然你们不把我当朋友,那你们就是我的敌人。
后来每当石头朝着脑袋、胸口、背部飞来时,我会将时间暂停,轻松擦过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的飞行物,溜到对方背后,趁恢复时间流动的瞬间狠狠往他屁股来上一脚。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发问候我会给予数十发回礼。看着他们诅咒谩骂着,夹着尾巴逃跑的样子,我多少尝到了复仇的快感。
不过,每次我发泄完回来后,主教都会让我到十字架前向上帝忏悔。虽然我不觉得做这种事需要上帝原谅,无奈主教在圣礼和教义领域是寸土不让,对祷告礼仪要求十分严格,我只好乖乖地到十字架前去。
日子久了,受教堂气氛的潜移默化,我也开始在心中信奉上帝。
因为上帝爱世人,上帝无差别爱每一个人,包括我。这样一想,心里就有了寄托。
既然只有上帝在乎我,那么我就干脆脱离世俗,用一生的时间来侍奉他。
这是我在十岁的那年下定的决心。
“想进修道院修行?”
“是的,主教大人。我决意成为一名修女。”
“这恐怕不行”,他摇摇头驳回了我的请求,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比起修女,有更适合你的工作。”
如果你真的决心要荣耀上帝的话,那就加入[代行者]的行列吧。
[代行者],是指为教会狩猎魔女,抓捕异端,铲除恶魔的代行机关。无疑主教是看中了我的能力。
带着一丝希望我加入了[代行者],经历了严酷的训练,七年后终于成为了一名独当一面的代行者。
[代行者]的任务可谓九死一生,身体一次次遭受重创,但凭借着修炼七年来获得的猎杀技巧和先天强大的能力,我总能踏过尸体和血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来。
经验越来越丰富,受伤的情况越来越少,但残酷的战斗总是能让人快速成长,归来的时候心情一次比一次沉重。
受到诛杀的大多是被教会判为危险的异教徒、魔女和妖魔等。不排除其中有穷凶极恶之辈,但大多数人都是被教会单方面盖上了信仰不同、研究魔法,甚至是可能危害人类的罪名。他们大都为人们所疏远,受到人们排挤,避开人类居住地,和我一样孤独地战斗。每次我双手沾满他们的鲜血时,同病相怜的同情和同类相残的厌恶使我不敢直视他们的遗体。
我开始思考,我这样做是否正确。如果上帝真的爱世人,那么我何必杀死他们;如果上帝真的爱我,那么何必由我杀死他们。
上帝是爱我的,我的任务就是光荣上帝,为他战斗,一个人为他战斗,我这么对自己说。一旦否定了这个,我就会失去生存的理由。
这个借口,就在那场战斗中被打破了。
面对特佩斯的年幼末裔压倒性的实力,我居然毫无还手余地,转眼间已是遍体鳞伤,倒在血泊里动弹不得了。
“[时间操纵]么,有趣的能力。告诉我,何人指使你冒犯我红魔馆?”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有着恶魔血统的吸血鬼,此时此刻饶有兴致地俯视这我这将死之人。
我试图用双臂支起身体,但是全身脱力,一点劲儿也使不上来,只能躺在地上,用仅存的力气对着空中的吸血鬼喊道:
“我受上帝的恩泽,为了维护正义,前来讨伐你,万恶的吸血鬼!”
“上帝?正义?别笑死我了。你们的教会无非就是命令你们打着上帝的旗号进行杀戮。如此的才华却充当了教会的走狗,真是可惜啊。”吸血鬼摆出了一幅不屑的神情,用意外可爱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说道。
“你……”
“啊,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人类排除异己的丑行,正义只是个借口。你难道没想过吗?为什么你当不成修女,却要来这里送死?”
她怎么知道?
“我的能力可以操纵命运,所以我看了你的过去。想想吧,如果信奉上帝就可以赎罪的话,为什么你那主教大人会反对你成为修女呢?因为在他们看来,你的才能就是一种罪过,是一块污点,被污染的罪人是不配侍奉所谓的上帝的。而其实你根本就是无罪。”
“我……”
“说不出话了是吗?”吸血鬼无视我的反应,接着自顾自地说道,“你何罪之有?我们何罪之有?我只是一个吸血鬼而已,人畜无害,和妹妹一起隐居在山里,我从来没杀过人。我有什么罪过,非要他们煞费苦心地利用你来除掉我!你们的上帝不是说要原谅世人么?却连我这个无辜的吸血鬼都不肯放过,这种狗屁上帝信他做什么!!!没错,你大概也明白了吧,所谓的荣耀上帝……”
“够了!!!不要说出来!!!”
肆意践踏我的信仰,将我最后的幻想如同我的身体一样打得体无完肤的吸血鬼,无视我无力的抗拒,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让那句话脱口而出:
“……就是用你我同类相残的鲜血,来为他们歌功颂德!!!”
那一刻,一切都崩坏了。
不管是教会,上帝,还是其他人,都无法容纳我的存在,我什么都没错,却一直是孤身一人。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已经,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要了吧。
“杀了我吧。”万念俱灰,我对告知我真相的她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一个人出世,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没有人哭泣。这就是我。
我庄重地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胸口挨了一掌。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疼。意识也越来越清晰了。
睁开眼睛,我看见斯卡雷特骑在我身上,一边敲打着我一边不满地抱怨:“费了我那么多唇舌你还打算一死了之?还有,你身上的伤我都治好了,要死的话也不能叫我动手。”
我惊讶地摸了摸伤口,发现全部的伤都已经痊愈了。
“为什么要救我?”
“你刚刚不是说,‘错的不是我,是世界!’么?”
年幼的吸血鬼从我身上蹦起,向我伸出了稚嫩的手,一脸坏笑地说。
“就让你见识一下,新的世界。十六夜咲夜。”
在她身上闪现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虽然微小却绽放着绮丽的色彩的,幼小王者的光芒。
被着光芒所吸引,右手不由自主地伸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
从那天开始,我获得了新的身份——十六夜咲夜,红魔馆的女仆;而她成了我的大小姐。
大小姐没有骗我,她带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咲夜,我们要去幻想乡了哦。”
——“幻想乡在哪里啊,大小姐?”
在这里我以新的身份,获得了新生。
——“不要小看女仆的工作,十六夜!”
——“是!女仆长大人。”
虽然一开始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些书不需要你整理,十六夜,摆放整齐后我会找不到书的。”
——“帕秋莉,大人?”
但是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小心别把杯子摔了,咲夜,那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那种。”
——“那个,女仆长大人,大小姐刚刚已经摔了三个了……”
女仆的工作比想象中的辛苦,修行充满了艰难。
——“咲夜,你拿错了!!!那是二小姐的东西。”
——“万分抱歉,女仆长大人!!!”
但是我从不放弃。
——“咲夜,今天的红茶味道很特别。”
——“是香霖堂的新货,大小姐。”
我发现,能获得他人的认可,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咲夜,明天我就退休了,女仆长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女仆长大人……”
——“别哭,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相信你。”
第一次有了朋友。
——“呼噜~~~呼噜~~~”
——“起来啊,美铃,午睡时间早过啦。”
第一次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而战。
——“让你久等了,大小姐,咲夜助你一臂之力。”
——“喔!!!来得正好,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一起上吧!!!”
第一次感到困扰。
——“咲夜陪我玩吧~~~”
——“二小姐,就算我有九条命也不够你玩啊……去找大小姐吧。”
——“不要,我就要你陪我玩!!!”
——“……”
第一次感到委屈。
——“可恶的《文文。新闻》,人家明明没用Pad!!!”
——“抱歉啦,咲夜,让你背黑锅了……”
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生活。在幻想乡中,有许许多多有趣的事。
回想起来,我并不怨恨以前的生活,如果没有被教堂收留,没有加入[代行者],没有遇到大小姐的话,我也就没有今天的生活。
这样一来,我终于能够接受自己的过去。
因为现在我不再只是一个人。
“现在,忧郁,我又有了你这个朋友。如果上天要夺走我现在的生活,那么我就要和上天反抗到底。”
从回忆中醒来的咲夜,她睁开眼睛,温柔的目光洒落在我身上。
我无法完全理解咲夜所说的话,不过,自己的身体似乎下意识地产生了共鸣,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走遍了全身。
“咲夜。”
“什么?”
“寂寞,不会再有了么?”
“当然的事,从今往后还要继续完全潇洒地生活下去。”
说着,她突然将露娜塞到我怀里,“簌——”地一声站了起来。
“忧郁。”
“?”
“一起去约会吧,明天。”她笑着,向我发出约会的邀请。
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约会。
“不知道吗?就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啊,当然,三个四个都可以。”
一起赶走你心中的寂寞吧!!!她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我发觉,我并不讨厌和她在一起,也不讨厌和她在一起的自己。赶走心中的寂寞?
我第一次知道我也是有“心”的。我捂着胸口,感受着内心的跃动。
“嗯。”
发自内心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干脆地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只为她,开心的笑容。
(第四章 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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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电光闪闪的天人:
Only My Railgun.
关于被修改掉的部分:
由于考虑欠周详而出现的东西,姑且放出来让大家吐槽一下:
× 我心中却莫名的一惊,抬眼看着她,正对上她的双眸,瞳孔映着的只有我的倒影,仅此而已。
× 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悲伤,为什么能这么淡然,为什么要习惯这种生活,为什么不试着反抗……为什么……
× 不能就这样接受啊!!!这种不公平的生活,怎么可以忍受!!!唯有“一直是一个人”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所谓的“人”啊,是连十分钟的寂寞都无法承受的!!!忧郁!!!
× “忧郁。”
× 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轻轻地抱住了她。
× “从今往后不再只有一个人,有我在这里。”
× “嗯。”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为什么我会不假思索地说出这种话,那是因为,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忧郁的身影。
× 一个人蜷缩在没有生活气息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相伴,就这样度过一整天,孤独的身影。
× ……和曾经的我一样,孤独的身影。
× 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在相遇的那天起我就抱有这样的信念,我想陪在她身边……
× ——然而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眼下这种暧昧的气氛被某人给打破了。
× 怎么说呢?我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有一种好像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盯上了的感觉。
× 回头一看,我猛然发现露娜嘴角抽搐着,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觑着我。
× “女仆长,这算告白吗?你还真大胆啊……”露娜揶揄着,明显话中有刺。
× 糟糕,在刚刚的气氛下好像做出了什么过火的事。我赶紧松开了抱在怀里的忧郁。
× “怎么,怎么可能,单纯为朋友打气,打气而已……啊哈哈……哈哈……”
× 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 等一下,一瞬间意识到,为什么露娜会有这种反应呢?
× “话说,你干嘛那么激动呢?用得着在意吗?”我不怀好意地反戈一击。
× “诶,这个,呵呵”,不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妖精果然中招,涨红着脸慌忙辩解道,“才,才没有在意呢!!!只是想说,全部清扫完成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可要回去了。”
× 尽管装出一副急于脱身的样子,这家伙根本没有往门口踏上半步。
× 嘛,回不回去是你的自由,不过在此之前……
× “想吃蛋糕吗?”
× “……嗯。”犹豫了一会儿,心口不一的妖精点了点头。
关于傲娇的露娜:
Flag树立。
关于脑补的黑历史:
还算合理吧,咲夜那段费了我多少的脑细胞啊。
忧郁那段我比较没信心。
关于背黑锅:
红魔馆里最需要用Pad的是谁呢?谁最在乎面子呢?不告诉你。
关于约会:
我已经在因为后面安排的剧情偷笑了,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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