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中的某一个阶段,我曾经想象过很多次自己站在自己的亲人,甚至自己的坟墓前。那时候的自己每每如此想象,最后都会以现实中的自己崩溃大哭而结束。如果用同样的比喻来说的话,那就是,一种如同自己被撕裂的痛苦。但是当现在的我再一次的站在那片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构建场景之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这不是忍出来的,而是说,我的内心里根本没有悲伤……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环顾周围,脑袋里只有一件事:“这样子,真的好吵。吵的我和他都很烦了。想要让他们闭嘴。”
我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每每想要昏死过去,但是残酷的清醒总是会将我无情的拉回现实”,但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在意识到他人死亡的那一刻,我似乎真的得到了我想要的昏死。那就是忘却了世界上的一切事物的一瞬间。那或许就是大脑中的某个保护机制帮我保护住了自己吧。支离破碎中我无法将面前的这个人和我的任何经验联系在一起,因为一旦联系在了一起,就会意识到,这些经验最终都将会失去,而他再也不会带我重温这些我曾经无比珍惜的回忆。
换而言之,就是,我会失去我的一部分,而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这之后就是我的认知替我保护了自己。我只能这么解释。但是挖去这一部分是如此的令我感到痛苦。为什么说是一辈子的潮湿?因为是“遗忘”替你挖去了这部分,每天挖去一点,直到我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迟来的泪水,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后悔。最终所有的“表面”痕迹都会消失,而即便试着留下这一段记忆,也是毫无用处:最终的最终,连照片上的这个人是谁,他和你经历了什么,就连这些都想不起来;即便想起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说,你还可以去再次体会曾经经历的那一切?
没错,或许这就是死亡。我每天都在经历死亡。我每天都会死亡一部分。直到曾经的那个自己不再是自己。这样的死亡在每个人的身上发生,每一瞬间都在发生。但是最让人感到可恶的是,这种死亡留下的遗体在每个人的内心或者潜意识中,一直活着。每当捉住这一点点让人感到怀念的部分,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流下来——这是“从未来过”和“曾经来过”的区别。或许这就是灵魂吧,记忆终将会死去,几乎消灭的一点不剩,但是某些口头禅,某些习惯,甚至某种deja vu,无时无刻不在体现着曾经逝去之人“曾经来过”的事情。
或许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体验欢乐和痛苦的吧。我们的身上有未拔去的管子,我们身上有打针留下的伤疤,我们的内心里有曾经来来又去去的人刻下的印记。就像触摸伤疤会让人感到疼痛一样,触摸内心的印记也会让人感到疼痛,而且更胜于肉体上的疼痛。但正是因为这些鲜活的感情和记忆,我们才得以活着,而逃离了行尸走肉的不幸。我们的身上被无数的灵魂刻下了理想和希冀、诅咒与恶意的刻印,我们为了逃离这副肉体、为了逃离曾经的那些诅咒而在内心里下定决心一次次的挣扎,为了实现自己内心中的本愿、为了让那些已经逝去的魂灵安息而在未知的道路上飞翔。流出的泪不会被谁记得,但是这是我们向自己证明我们还活着的标志。
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想我会选择这条道路吧,保持清醒的道路。既然我们都因为痛苦而不想要去经历那一切可能并不美好的经历,那么我们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当然,半个小时之后,我意识到,这确实没得选。笑。
——2024.8.14,有感而发。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一行字呢。是看到了lex太太的帖子才想到以上的这些。也是在那一刻我的感情喷薄而出,终于能够把我曾经说不出的话变成实际的语句。最后希望lex太太节哀顺变。死亡并没有那么的特殊,但是他们从来没离开我们。